诗曰:京口瓜洲一水间,
钟山只隔数重山.
春风又绿江南岸,
明月何时照我还?
“王希贤弟,你老家就是金陵的,那你知道金陵薛家吗?”李想一边问,一边从自己的背囊里拿吃的。
“知道啊,他家不是皇商吗?别说金陵城,就是金陵省都有他们家的买卖。这坛子里是什么?”
“粉蒸狮子头。给,这个荷叶包的是盐水鹅。”
王希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拿起筷子斯斯文文的吃起来:“没人和你说过吗?你和别人很不一样。”
李想用一双筷子夹开一条鹅腿递给他,又留下几块肥而不腻的胸腹肉,剩下的包起来和他说:“管别人怎么看呢,先让自己快活了再说。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他们添个菜。”站起身去了内仓。
王希看不见他身影了,才抿着嘴笑起来,悄声说道:“可惜不是你。不过你说得对,管别人呢,我先痛快了再说。”
林管家和赵嬷嬷也是久居南方,所以坐船是家常便饭。随身的那个小丫鬟留在了林府,顺着运河这一路,可是把她晕的不轻,贾敏也不忍心再让她受罪,就先养养身子再说。
“李少爷太客气了,老奴生受了。”林管家叫林之孝,是荣国府的大管家之一。
“我算哪门子少爷,等我中了举,等着你喊老爷可好?”李想笑呵呵的给他们分些菜,这些都是贾敏教的,说是他们贾家的习惯,主子留菜给这些有身份的仆人们。
赵嬷嬷也算和李想熟悉了,赶紧着说好话:“李少爷肯定能蟾宫折桂,到时候,可别不认得我们这些老背晦了。”
李想布完菜,空着手说道:“赵妈妈,等我去荣府的时候,可要记得给我开门啊,否则您那里的门楣高,我怕进不去。”
大伙哈哈笑起来,林之孝拍拍胸脯:“李少爷只管来,我给您牵马坠蹬。”
人捧人高,花花轿子人抬人。这也就是出门在外,若是在荣国府里面,这二位还真是有排面的人。李想刻意结交,也是为了以后打算。
回到王希身边,他已经吃完了等着他:“和他们说什么呢,这么半天不出来。”
李想抄起筷子问他:“吃饱了吗?就吃这么些哪行去,来来来,再吃几口。咱们这个年龄正是生长的时候,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听过吧,就是这个时候。”
看他吃的香甜,王希也忍不住夹了一筷子肉,卷在饼里慢慢咬着,眼睛一瞟一瞟的看着他问道:“我这是回家去,你们呢?带着他们去哪儿?”
李想风卷残云的一般吃着,头也不抬的说道:“帮人相亲去,两家大人估计已经谈好了,这就是走个过场。”
扔下那张饼,王希有些惆怅:“是啊,一旦相中了,就要待嫁闺中,在想着出来可就难了。”
捡起那张饼,李想不满的说道:“不吃也别乱扔啊,浪费可惜了的。”一口咬了下去,王希本想拦着,又放下手不拦了:“你这人还真是,不问问别人嫌不嫌弃你,拿起来就吃。”
李想不以为意,反而语重心长的说道:“前些日子,扬州缢死的王盐道你知道吗?”
“切,天下姓王的多了,难道要我都认识啊。”王希带着颤音说道。
“可你知道,他的家眷怎么样了吗?”
王希心里一紧,还要装着不在乎的问道:“能怎么样?留下那么多体己银子,慢慢过呗。”
“哈!那样倒好了!一家七口躲在山神庙里苦苦度日呢。银子?早不知被谁拿了去!平时那么锦衣玉食的太太公子,那个时候,为了能有这口饼,恨不得把自己卖了。”李想晃晃那剩下的一小口饼说道。
王希拧着眉毛他问道:“你怎么知道?哪个山神庙?”
李想吃完最后这一口,擦擦手:“实不相瞒,我恩师就是新任的扬州巡盐御史林大人。听闻前任这一家的遭遇,特命我四下走访寻到了他们。现下我已安置妥当,就等着金陵的王家来寻人了。”
王希忽然激动起来:“那他们现在在哪?一向可好?”眼眸里再也控制不住泪花。
“你是他们什么人?怎么让你出头找人?”李想猜到了几分,又不敢确认。
“死去的是我的亲叔叔,和我父亲是一奶同胞的兄弟。他们都不让找,我爹也只能在家抹泪,我气不过,这才出来找他们。那些可是我的亲婶子和弟弟们啊!”王希再也控制不住,双手蒙面,尖着嗓子哭了出来。
李想伸出双手,拍拍他肩膀:“先莫着急哭,他们现在有房住有衣穿,每天吃饱没问题。只是,辛苦些罢了。”
王希被那双手一碰,双腿一软,就栽进李想怀中:“怎么个辛苦法。啊~~~~你先扶我起来再说话。”
“没事没事,我这是爱的抱抱。哭出来就好了。”
王希鼓足了劲推开他,双颊粉红柳眉倒竖:“哪个与你爱...哎呀的混抱。幸亏我是男子,要是一个女孩子,平白无故的被你这么抱了,一头栽进这江水里,我看你怎么办?”
李想一愣问他:“哎,你和我说实话啊。这个地方的女孩儿,不是说看脸的吗?男人长得好了就说,愿意以身相许;长得不好,就说来世再报。”
王希气的直跺脚:“哪个和你说的混账话,大耳刮子给他吃!还看脸?看脸长莲蓬吗?在不识字的姑娘家,也知道名节二字比命还重。你怎么读的书?”
李想抬头想了想,平静的说道:“我就没看朱夫子的书。这个扒灰的老不修,毁了天下多少的女子。”
“那你怎么去考举子?不要出路了吗?”
李想轻松地说道:“考还是要考的,我这人记忆力特别好,而且善于拆解文章。所以,随便考考就是了。至于出路吗”指指他脚边的包“这些暂时够我吃喝了。对了,你婶子和弟弟们,都在我的厂里做工,说不定,你背的包就是他们缝制的。”
王希大吃一惊,退了两步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小子。不知怎地,越看越有味道,说不上来的韵味。
眼珠转了转,胡乱抹了一把眼泪笑着说道:“还真是失敬了。原以为是个跟班,谁成想,居然真人不露相。金陵王家王希见过李公子了。多谢您仗义出手,帮婶娘一家渡过难关。这样,我回去也有个交代了。只是,这恩我确是难报了。要不我托生个女胎,我也来世再报?”
“好说好说,来世咱们见面再说。”李想猜对了他的出身,也觉得不可思议。这王家怎么就这么薄情寡恩,任凭那一家子流落街头,理也不理。要不是这个少年义寻婶娘碰到自己,那还真是让那家自生自灭去了。
“为何见面再说?”王希有些不解。
“我怕就怕,见你的时候,你躺在我老婆怀里吃奶。你说是你报恩啊,还是你再欠我养育之恩呢?”
王希大怒,哼哼冷笑几声:“好好好,居然想当我爹。下船后,你给我等着。真当金陵王家是混说着玩呢。”
李想才不在乎他什么态度呢,凑过去说道:“王贤弟,也别说什么恩不恩的。我这现有一事,只要你能办妥,看着那些包了吗?要多少有多少,最新款绝对在你手里。”
王希冷笑着说:“不就是帮你去相看相看吗,不用去了。我做主,一定能嫁过去。国公家的嫡子,怎么也比你这无赖好上太多。”
李想使劲的摇手,压低声音说道:“我才懒得管他能不能相中。我是说,你能帮我约一下薛家的长子薛蟠吗?”
王希奇了怪了:“薛大傻子?你寻他作甚?嗷~~我晓得了,你也是奔着他妹子去的?那个小女娃,还真是...”
李想又使劲的摇手,低低的声音说道:“他妹个鬼啊!我是要到金陵去卖货”眼睛扫扫那些包,再和他努努嘴“明白了吗?。”
“那你怎么不找他爹?”
“他爹能见我吗?我又不是银子,人见人爱的。这事儿,只能找他。”
王希背着手晃悠了两圈说道:“明公正道的说,这到也不难。不过嘛,我也要过上一手。”
“你拿什么过?我是寻薛家的路子,你有什么?”
“我有铺子!三间铺面都是我的,都拿出来卖包!”
“哎哟,王家小少爷不错吗。允了,算你一股。这金陵地面上的事儿,可就你们出面了。等见了薛蟠,咱们在合计股权。”李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赚不赚钱的他都不在乎,为了能把薛家拉下水,付出多少都能拿回来。
薛家哪怕只出面一个薛蟠,也够扬州卢家喝一壶的。再商言商,李想决定面对面的敲掉卢家最赚钱的买卖。虽然是你们四家联手,但是记忆中留给薛父的时间不多了。此时下注薛蟠正当时。
至于说王家包括王希在内,都是可以团结过来的对象。唯一不能团结的就是那个甄家,红楼中四大家族第一个倒得就是他们家,别人都两头下注,唯独他家孤注一掷。这直接梭哈的勇气确实值得敬佩,可是你拿林家做炮灰,就要问问李想的意见了。
王希有了婶娘一家的下落后,明显情绪高了很多,指着远处的山影说道:“那就是圌山了!”
远远望去雄峙江浒,扼锁大江。李想忍不住喝彩道:好一座雄山,听闻这里曾是振南将军斩倭寇之地,又是韩世忠将军抗金兵之所在。果然不负镇江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