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战场上,汉军主力猛攻范阳城,燕军拼死抵抗,数日消耗下来,燕王臧荼却感觉吃不消了起来,汉军这是要在此地跟自己搏命。
臧荼招来底下诸将商议,待他说出顾虑,便听军中有人说道:“大王,咱们固守,这底下人的士气一直都不高,善守者必攻,趁着我坚城吸引汉军主力,出奇兵趁其不备,击汉军侧腹,或可胜之。”
闻言,前些日子吃了败仗的辽东骑兵将领纷纷出声支持,皆言上次只是因为中了汉军诡计,此次定要斩刘邦头来报燕王。
见诸将求战之心不怯,臧荼也觉得自己休养生息多年,又在自家地盘上,没道理小败一场,就虚了劳师远来的汉军。
多日来的守势,同样迟滞了汉军强劲的兵锋,感觉优势在我的鼓动下,臧荼决定分兵击汉,并且再次派出精锐骑兵,以求败而可退。
燕军出营时,同营的乌乌纳钦只是察觉燕军在秘密调动,熟不料燕军分兵的消息很快便摆在了刘邦的案前。
将密信递给卢绾,刘邦笑道:“看来太尉的分兵之计,可行矣。”
卢绾笑道:“果然,臧荼安耐不住,请陛下速击之。”
汉军派出郦商率部迎击燕军,并派周勃引兵护住其侧翼。
郦商率军与燕军在龙脱遭遇,望着对面的燕军,郦商勒马大笑道:“今日合该我军得功。”
郦商指挥车阵迟滞燕军骑兵冲锋,随后借着弓箭掩护,率先杀入燕军阵中,勇武的郦商亲为先锋,引来诸军拼死而战。
战过两轮,燕军发现自家骑兵居然在汉军步卒中讨不了好,又惊惧交手过的汉军骑兵会突然杀出。
见势不妙的燕军将领知道自家原计划偷袭汉军侧背的意图已经破灭,焦灼下怕汉军援兵骤至,遂转身下令撤军,却不料被郦商杀急眼的燕军直接全军溃败。
郦商见此指挥大军追击燕军,后续周勃率军先来,两部合兵共追败兵,燕军败兵带着汉军一路跑到易县。
此时臧荼带燕军援兵好赖止住了颓势,结果双方再战一场,士气如虹的汉军再败燕军,臧荼带兵败走,易县一丢燕国的燕南防线被汉军打破。
汉军借机主力全线猛攻燕南防线,破之。
臧荼引以为傲的依托待变,如今托没了,燕军全线溃败,就连臧荼本人也被樊哙擒住。
此时在乱军中的乌乌纳钦也是一脸懵逼,燕国好歹十多万大军,居然这么快就败了,惊诧的他跟着臧衍一起跑,好赖没当上汉军的俘虏。
乌乌纳钦跟着臧衍北撤时,听闻了臧荼被抓的消息,臧衍知道汉廷不会轻易放过自家,遂带着家眷跟随乌乌纳钦一起返回匈奴。
臧衍想让匈奴插手汉燕大战,无奈此时的柯世列只能报以苦笑,单于庭调了左部的骑兵前去九原平叛,一来一回黄花菜都凉了,临时征招时间上也来不及,只好安排臧衍先住下,静待单于庭回信。
刘邦在臧荼口中得到了匈奴人也想插一脚进来的意图,警惕起来的他立刻让樊哙带兵速取代地,并加快了汉军对燕国境内的掌控,抢先将燕代长城控制在了自家手中。
燕军中大量的战马算是小解了一波汉军缺马的窘迫,虽然都是阉马无法繁育马驹,但这些战马大都在壮年,还有些日子使唤呢。
望着眼前俘虏燕军的数万匹健马攒动,刘邦意识到了中原与草原之间战马数量的巨大差距,燕国毗邻草原就能组织起跟汉军规模不分伯仲的骑兵队伍,匈奴人的骑兵将是这个数量的多少倍?
遥望北方的刘邦第一次察觉到了自己对草原的了解还是太少了,汉廷同样如此。
中原的缺马可能不仅仅是因为战乱,从燕军俘虏口中探知,辽东骑兵也是近一段时间内获得了大批的草原战马,从而致使其数量短时间内暴涨。
而结果便是臧荼短时间内培养不出来嫡系骑兵,只能将境内无根基的胡人拿来就用,这也是辽东骑兵对上汉军时,常常怀有二心的原因。
北面草原上的匈奴人故意卡着战马的源头,却又肆意支持着燕军反叛,这位素未谋面的匈奴单于看来并不是省油的灯。
不过自家事繁,对付胡患显然不是汉廷的首要任务,但不论是除去异姓王还是击胡除患,战马都是少不得的东西。
既然自家战马少,就只能专用了,刘邦拒了诸多前来讨要马匹的将军,将这些辽东军马全部下拨给灌婴的郎中骑兵,以增加其数量。
平燕战场上的辽东骑兵给刘邦的印象同样深刻,他下令灌婴在原辽东骑兵中着优挑选兵员,其加入军者同样不乏悍勇的胡人将士。
之后刘邦随军入代巡视秦长城而望草原,作为中原的主人,此次来到帝国北境,登高观望无际的草原,热烈的北风吹着刘邦的战甲锦袍作响,他心中的豪情万丈自然是不缺,望着土黄色的长城巨龙攀附在高山峻岭,穿梭在云端,两侧汉匈的万里边境山水各异,想守住这长墙着实不易。
回去的路上刘邦以功最盛者为理由,封了卢绾为新燕王,或许此时在他脑海里除了长城防线,还想再筑造一套边境的封国防线,以抵御北方的匈奴人。
燕国被汉军快速平定的消息很快传回了行军途中,冒顿看着消息并不感到意外,汉廷不会轻易给他插手进中原的机会,再加上此次九原的意外叛乱,单于庭也没工夫去管燕国的事了。
冒顿嘱咐柯世列继续跟新燕王卢绾打交道,勉力维持在燕国进出关的草原贸易,若是不成便只能靠着走私来弥补草原物资需求的巨大缺口了。
车寻跟朝鲁两人将九原的军政重新调了回来,秦人官吏大量的被拨出,秦军也被分化,单于庭的高压下,九原日渐可瘦。
冒顿没有选择相对怀柔的政策,皆是因为他重新下令重启秋祭,只不过时间推到了冬初时节,而九原的种种,则是单于庭给金帐贵族们的交代。
车寻带着枷锁在沿途秦人百姓的送行中,踏上了北去单于庭的路,他将带枷前往单于庭请罪。
漠北须卜氏营地,须卜起讫正拿着毛笔在竹简上写写画画。
一旁的丘林氏族长狐能坐不住了,上前望着须卜起讫竹简上的鬼画符瞧不出个明白,拿着支毛笔说道:“我的右骨都侯啊,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学秦人画这些鬼画符,咱们匈奴人的手是用来拿刀枪,缚苍狼的,如何能拿着根短杆顺毛。”
见丘林狐能作势要摔笔,须卜起讫连忙制止道:“老兄可别坏了这狼毛笔,我好容易托人从中原带回来的,如今汉匈商路断绝,单此一支够换十匹壮马的了。”
丘林狐能眼神微跳,惊道:“这笔是金子做的不成!”
须卜起讫摇了摇头,自得的解释道:“此笔非金子所做,但其用远胜黄金。”
不想继续掰扯的丘林狐能放下笔,不屑的说道:“我是个粗人,只认摆在面上的金子,那能跟你老兄一样,为了博得大单于的高看,学些羊角牛蹄子的东西。”
须卜起讫放下笔,笑道:“楚王好细腰,诸臣皆缩食以博君王心,起先我也是上行下效,不过后面倒是发现乐在其中。”
丘林狐能端着美酒,不屑道:“你之乐,可不是匈奴人该有的乐趣。”
须卜起讫围坐上去,又摆弄了会帐中的火堆,说道:“你家自丘力讹乐帮助青葛叛乱,子弟付命征战,好容易熬到今天,不好好过日子,掺和进右部的反战却是为何?”
丘林狐能无奈道:“我就是拿不准右部这帮人的心思,趁着大单于还没回来,才特意找老兄问问。
铁托在右部转了一圈,谁都知道他代表着大单于的心意,大伙都礼敬铁托,搞得我心神不宁,一旦单于南征,我部怕是夏天就得动身,到时候牛羊不死绝,也差不多了。”
须卜起讫说道:“南征是大事,非单于率性而决,乃是大势,此议我也是支持的。”
丘林狐能又说道:“那老兄可能为我的儿孙们在九原弄到些牧场,这样我部也好就近调兵。”
须卜起讫摇着头笑道:“这才是你此次想办之事,老兄可是打错了念向,大单于处置了九原的秦人,让车寻步行至漠北认罪,就是提前处罚,让我等在金帐莫要再言,你却还想在九原再得牧场,岂不是要秦人给你让地。”
丘林狐能咬牙道:“秦人都叛乱了,大单于为何还如此不公,将秦人全部贬斥为奴,给每家每户发上几个,我看那个秦人敢反!真是白瞎了好地。”
须卜起讫说道:“九原你是不要想了,大单于已经命令赵相准备明年的春种了,此次大单于对九原的粮秣势在必得,谁惦记此事就是坏南征大事。
至于不听话的,后果嘛你应该比我清楚。”
丘林狐能无奈叹道:“罢了,说不过你们,受着吧。”
说着丘林狐能话锋一转,将身子压过来,低声道:“老兄没想过再上一步,总好过在个赵人的屁股底下受气。
要知道,咱们几个老兄弟还是有几把子力气的。”
须卜起讫瞳孔一收,笑道:“好说,好说。”
见话已经到位,两人寒暄几句,须卜起讫便将丘林狐能送出了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