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令狐苟立马拍着胸脯说道:“既然豹兄敢战,令狐苟也不是后娘养的,今夜胡儿远道而来,必定睡的死,不若我们廉颇军今夜趁黑劫营,一雪前耻。”
劫营?
林豹顿时眼前一亮,劫营是个好营生不假,但只要令狐苟将手里的人马借出来就行,至于怎么劫,那就是我林豹说了算了。
其实令狐苟同意出兵的原因不止这些,他望见城下胡营只有五六十帐,人数必定不多,跟自己从葫芦口逃回来兵马,同样需要一次胜利来扭转心态。
令狐苟和林豹两人说定后各奔驻地,自去准备晚上的劫营事宜。
至于城下赛罕的叫骂则听之任之,因为在他们眼中赛罕今晚已是死人一个。
隐蔽处,望着赛罕城下叫骂,瞧着置若罔闻,不动如山的胡堡众匪,李欣可为赵炎捏了一把汗。
身旁的赵炎却显得无比自信,他身上隐藏着一种兴奋的感觉,显然赵炎也在享受这种极压下的快感。
是夜,胡堡城外李欣营地里大摆筵席,喧闹声传出了老远,甚至连胡堡城内都听的一清二楚。
可惜胡堡城墙上守城的廉颇军卒们只能遥望着远处的敌军大营,死命的咽着口水。
前些日子的惨败导致胡堡城内粮食储备大大减少,守城的廉颇军卒们才能混个半饱度日。
军卒都只能混个半饱,其余胡堡城内的百姓想想也好不到那去,怎能像李欣这样大摆筵席,大吃大喝的败家。
闻着寒风夹带来的酒香和烤肉香,城上的廉颇军卒只能用力的用鼻子嗅一嗅,聊胜于无了。
心中不停的咒骂着,后半夜定要让胡儿好看,随后军卒们便蜷在了城垛下面,去躲避冬夜刺骨的寒风了。
林豹屋内,刚刚表面上还粗鲁不堪的林豹,此时却像是换了个人般,令狐苟想借刀杀人,他又何尝不是另有所图呢。
隐藏在令狐苟手下的兄弟,早就将其的一举一动探听的清清楚楚。
此时屋内还有他的二弟林朗,智珠在握的林豹走上前,亲昵的拍了拍幺弟林朗。
林豹笑着安排道:“朗弟,待为兄出城后,私下给你留下一百兄弟,你给为兄死死将胡堡南门控在手里,除非为兄亲自回来,否则谁来都不许开门,只要我们兄弟控住这唯一的退路,胡堡城早晚也得跟着咱们姓林。”
林朗年纪不大却因为是老幺,深受家里人照顾,林家虽不是豪门望族,但在胡堡也算是个富户,自小有大兄林豹罩着,林朗自然而然养成了跋扈脾性。
一听要干掉令狐苟,林朗立刻满脸戾气的跳了起来,狠声道:“大哥,何必为了令狐苟那小人去犯险,不若给小朗二十兄弟,小朗定将令狐苟的狗头献于哥哥案前。”
林豹听着弟弟的话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要杀令狐苟,为兄在令狐苟战败逃回胡堡时就杀了,何苦要等到现在,还特意将胡堡的治权让给了他。
你大哥我只不过是想暗中取胡堡之实罢了,那些劳什子虚名有什么大用。
今夜偷袭胡儿,一旦为兄拿下统兵权,他令狐苟还能翻出什么浪花,心情好留他一命,差了反手就是一刀,从今往后胡堡可就要跟咱们姓林了,哈哈....”
林朗也随着林豹笑了起来,眼神转动下,打起了鬼主意,他对令狐苟的俏媳妇眼热很久了。
林家两兄弟密谋,令狐苟和手下也在商量着对付林豹的法子。
计划很明确便是抢夺大军出城后胡堡南门的控制权,只要控制了南门,就可以说将廉颇军的后路牢牢掌握在了手里,对林豹和令狐苟双方来说,这是争夺胡堡的关键。
令狐苟将争夺南门的事情,托付给了随他从葫芦口拼杀逃回来的余霖,作为令狐苟的心腹,担当如此重任,余霖此时心中应该是振奋不已。
可惜余霖此时兴奋的原因却不是来自令狐苟的信任,从余霖不经意间看向令狐苟的眼神中,可以看出,那是对待死人的戏谑,而堂上侃侃而谈的令狐苟对这一切却丝毫不知。
丑(1-3点)时,胡堡城南门宛如黑漆漆的大嘴,悄悄咧开了一条仅能容单人窜出去的缝隙。
缝隙中三两下窜出了十个令狐苟派出去的哨探,待哨探一出,胡堡南门立刻又快又急的关了起来。
自从上次在葫芦谷口被屠耆军打了个毁灭性的伏击后,令狐苟在用兵方面可谓谨慎万分。
这次保险起见他派出了哨探先去城外胡营里一探究竟,剩余的廉颇军则在胡堡南门靠城门的街道上枕戈待旦。
林豹望着左右晃动不安的令狐苟心中鄙夷,在他眼中大战前当镇定自若,在这令狐苟就已经先输了一筹了。
其实这也不怪令狐苟焦躁,没几天前才经历过生死考验,他现在被视为惊弓之鸟也不为过。
傍晚当林豹得知令狐苟将南门的争夺交给余霖时,心中更是大定。
余霖作为林豹的老兄弟,两人脾性相熟,前半夜一得到消息的林豹,立刻派人到余霖家里送去了整整一箱大秦铸造的半两钱。
对于胡堡城这种小地方而言,这已经是一笔不菲的巨款,足够余霖下半辈子在胡堡躺着吃喝。
派出去的哨探很快返回,带回来的消息更是喜人,城外的胡人早已呼呼大睡,连夜间的守卫都很稀少。
营盘间只有少数的火盆照明,其余尽皆漆黑一片,非常适合夜袭。
令狐苟听后大喜,心道天助我今夜破胡,他立马转身跳上战马,下令进军。
胡堡南门被缓缓推开,廉颇军悄无声息的向着李欣大营慢慢靠来。
来到营外的令狐苟抬头一望,见与哨探所说无二,心中顿时振奋。
事不宜迟,令狐苟立刻拔出手中利剑,下令廉颇军出击。
顿时廉颇军喊杀声震天,带着如火的攻势迅速冲进了李欣大营。
势如破竹的廉颇军迅速突入大营,一个个火把扔向如待宰羔羊般的营帐,可惜望着燃起熊熊大火的帐篷,本该伴随军士的惨叫和四散逃命的场面却迟迟没有发生,哄闹过后大营内万般死寂,犹如空城。
令狐苟和林豹望着廉颇军士递上来穿着秦甲的草人面面相觑,大感不妙两人立刻意识到中计了。
连忙大喊着撤军,可惜廉颇军是由逃兵、马匪组成的军队,根本没有受过严格的训练,撒出去容易收回来难。
看着四散搜罗财物的廉颇军卒,令狐苟身感绝望欲哭无泪。
四散的廉颇军卒却被令狐苟和林豹这一喊喊慌了神,以讹传讹下一时间廉颇军内部大乱。
那些跟着令狐苟从葫芦口捡回一条命的军士更是惊弓之鸟,在他们的带动下,廉颇军竟然直接发生了溃败。
然而来时容易想走却难,营地周围突然升起火箭,得到进攻信号,埋伏好的李欣众人立刻从营地的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朝鲁由西向东而来,车寻由东向西,李欣亲自引兵由南向北,而赛罕直接领着骑兵断了廉颇军逃往胡堡城南门的唯一后路。
一时间四面八方都是李欣的人马的喊杀声,瞬间场面两极反转,偷袭的廉颇军成了瓮中之鳖。
四周的喊杀声加剧了廉颇军的溃逃,令狐苟和林豹深感无力回天,在亲兵的拖拽下,慌忙的上马准备逃。
包围廉颇军的李欣军虽少,却都是精兵强将,娴熟的马术、严谨的军纪都透露着这只军队的与众不同。
与廉颇军一接触胜负立分,这次幸运女神也没有站在令狐苟身边,铁蹄的肆虐下很快林豹和令狐苟就沦为了赛罕的俘虏。
赛罕一瞧抓住两条大鱼,立刻绑着他们,向李欣黑龙旗的位置赶来。
林豹此时已是三魂七魄吓走了多一半,他那里见过如此阵仗,自己近千人的偷袭却被对方几百人摆平了,这对他内心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吓破了胆的林豹被匈奴骑兵拖着大呼饶命,而同样被拖着的令狐苟却像是认命了一般,默不作声,任由匈奴军士拖着他来到李欣面前。
李欣对马匪可没什么好感,盯着二人直截了当的说道:“你们谁为本王子打开胡堡南门,谁就能活。”
李欣此话一出,林豹立马跳了起来,连声说道:“某家可以,某家可以。”
李欣挥鞭示意左右放开林豹,林豹立马竹筒倒豆子般的解释,意思无非就是守卫胡堡南门的人是他亲兄弟,大将也是他的人,打开南门不费吹灰之力。
林豹见李欣一身秦甲还大胆的讨功,希望李欣能在上官面前为自己名言几句,容后再报之类的云云。
令狐苟听见林豹的话面如死灰,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余霖早就投靠了林豹,本想打开南门换自己一命的想法也随之消亡。
李欣和身旁的赵炎相视一笑,大功告成。
为了以防夜长梦多,李欣打算连夜接手胡堡,立马让赛罕带着林豹去打开胡堡南门。
林豹在赛罕的陪同下被带到了胡堡城下,短短功夫他脸上泥土新添,发上杂草未摘,一副落魄样子,这和刚出胡堡时的意气风发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站在胡堡城下,林豹大声向门上喊道:“城上的兄弟听着,某是林豹,叫林朗和余霖打开城门,迎接官军入城。”
其实林朗和余霖早就站在了城墙之上,但他们心中没底,手中只有两百老弱残兵,望着胡营火起到喊杀结束,败的太快,还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更甭提救人了。
一听城下传来林豹的喊声,林朗、余霖两人脸色僵硬,大败坐实。
余霖见此知道大势已去,便想投了,带人开门。
却被身旁的林朗一把拉住,望着不解的余霖,林朗冷声道:“城下胡人尽皆秦甲黑旗,定为官军,余大哥知道秦法严苛,开门之后你我可都是受刑之人,挖鼻断足已是必然。
况且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岂能任人摆布,余大哥难道不为自己想想。”
余霖闻之色变,自己干过什么勾当他心里一清二楚,真追究起来,想想秦法里的挖鼻断足之苦,惊声问道:“你待若何。”
林朗掩饰住对眼中鄙夷,拉着余霖的手安慰道:“余大哥不要担心,咱不开门不就行了。
胡堡历年加固城防,城下这些胡人想攻城还不够看,胡人的骑兵厉害不假,但还能跳上墙来不成,久攻不下,他们肯定会退兵的。”
余霖一听觉得有道理,立刻识趣的对着林朗施了一个大礼,既然决定联手,余霖也就没了顾忌,提醒道:“余霖当以郎兄马首是瞻,但郎兄的哥哥在胡堡影响力可不小啊,咱要想法子让他别劝降。”
林朗知道余霖在担心什么,成大事者怎么能在意小节,必要的牺牲还是要的,哥哥,林家的富贵还是弟弟来完成吧。
想到此处林朗眼中泛起狠色,面露狰狞,对着城下回应道:“底下的人听着,休要拿兄长的声音诓我,若真是兄长就请城下一观。”
林豹回身请示李欣,见李欣点头后,才拿着火把向城墙下走去。
来到城墙下,林豹高举火把,带着死里逃生的兴奋照亮自己的脸,大喊道:“幺弟,快快开门。”
不料迎接林豹的不是胡堡城的开门声,而是呼啸而来的箭矢。
嗖,一支利箭穿透了林豹脖颈,林豹应声倒地。
赛罕赶忙上去查看时,林豹嘴里吐着血沫,死的不能再死。
墙上一阵箭雨再射退赛罕。
远处李欣众人看的很清楚,射出利箭的人,正是林豹口中的幺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