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过程相当无聊,燕军仅仅一个齐冲,城门口那些毫无防备的守军就已尽数溃败了。随后,燕军各部又在宁子善的指挥之下,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便控制了整座清阳城。连带着其郡守及众文武官吏,也一个都没跑掉、全部垂头丧气地做了燕军的俘虏。
“传令下去,让各部将军约束好自己的手下,严禁骚扰百姓!敢贪百姓一物者、立斩!”
“投降的俘虏要妥善关押,千万别让他们起来闹事!”
“粮仓呢?粮仓在哪?快点派人去接管清点!”
……
一进清阳城,慕容皓连歇都没来得及歇,就立刻接手了城中的大大小小的烂摊子们。一方面,他要派人去收编降卒、分化关押;另一方面,还要明定军纪、以防手下将士对城中百姓作恶。当然了,最最重要的事情他也没忘记——千里迢迢、冒着极大地风险跑到这儿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宁子善口中的那些粮饷辎重嘛!
于是,在虞国俘虏的殷勤带领下,慕容皓等人很快就找到了此地府库之所在。以最快的速度补充好自己军中的粮草、换上更为精良的武器和内甲后,燕军才将剩余的粮饷取出一半来,以作义粮分批发放给了城中的百姓们。
本来,清阳城中的百姓世家们都已经做好了迎接兵灾降临的准备。但左等右等,除了街上一直没停下来过的喧嚣外,连一个杀上门来打砸抢烧的兵匪都没有。甚至临近傍晚时,还有不少燕军开始在各个街道口散钱散粮、赈民赈灾。这下子,城中的百姓们可是高兴坏了,当下纷纷打消了对外来之军的恐惧,主动扶老携幼、出门以迎王师。
“呵、呵呵呵!”站在城楼之上,望着城中灯火辉煌、军民合乐的大好形势,慕容皓忍不住笑出了声,“这虞国经营清河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按常理来说,似咱们这般初来乍到的外人,怎么也会引起当地人的一些抵触吧?可你们再看看这城中的景象。唉!对虞家人来说,这还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啊!”
“回殿下的话,臣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慕容皓话音刚落,身后的蓊芪就急忙接上了话茬,“臣素闻虞国残暴,其各地官员不仅毫无作为,还在辖内横征暴敛,搞得百姓民不聊生。今日,殿下行仁德之事,百姓们自然是打从心里的拥护您了!”
“将军仁德!”其余诸将也纷纷反应了过来,赶忙齐声接上。但在这些人中,却唯有宁子善一人没有躬身应和。看着在马屁声里已经明显有些飘飘然的慕容皓,他不禁轻轻皱了皱眉头。
“先生,可是有话要说?”宁子善在注意着慕容皓,慕容皓也同样在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他。见前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立刻抬手压下了众人的恭维,“此战,先生当为头功!若再有良策谏言,还请先生不必拘束,尽管直言就是!”
“喏,多谢将军,”听到这番话,宁子善的脸色才多少缓和了一些,“将军,诸位,这偌大清河郡,可不是只有一座清阳城啊。眼下清阳虽克,但其余各地却依旧插着‘虞’字大旗,虞乾的数万败军也即将抵达境外。现在,还远没到庆功的时候啊。”
“我意,速速点齐三军将士,连夜修补清阳城防,以应对……那不知何时会到来的虞国大军。至于清河郡内的其他城池嘛,清阳一破,各地太守必定胆寒。只需将军亲笔书信一封,自能吓得他们倒戈弃甲来降!”
“此外,还有两件重要事情,也需请将军一并办好,”讲到这儿,宁子善刻意顿了一顿,然后才接着说道,“其一,我军攻克清阳、乃至于日后攻克清河郡全境,这不管怎么说,都是一桩大功劳啊!将军可请善笔墨之人写好奏疏、上递朝廷请功。如此,对将军在朝中的影响力,可是大有帮助啊!”
“宁先生所言甚是。将军,属下愿替您分忧。”宁子善的话立刻得到了梁桂的十成认可,当下也不等慕容皓点名,就主动站了出来、承担下了这份差事。
“嗯,先生文采斐然,若由先生代笔,此奏疏定会精彩无比!”慕容皓微微颔首,随即又把目光转向了宁子善,“那么,这第二件事是……”
“第二件事就是,请将军将城中剩余的粮饷再拿出一部分来,连夜送到信都去。”
“这是为何?”郭煜眼珠子一瞪,有些不满的嚷嚷道,“城池是咱们打下来的,这里的一切自然也都是属于咱们的!干嘛还要分一杯羹去给平西侯?”
“郭将军,稍安勿躁,”宁子善似是早就料到了会有人产生这种反应,等郭煜抱怨完之后,他才面色平静的解释道,“信都遭了兵灾,破坏程度惨重异常。那平西侯父子手上有兵,却无钱粮辎重,必定苦恼无奈。此时此刻,倘若我们送东西过去,不正是雪中送炭吗?如此一来,咱们将军不仅能得到平西侯一脉的感激,还能得到整个信都的感激啊。”
“更何况,清河郡离信都不过数日路程,即便日后虞军大举来袭,那欠了咱们人情的平西侯、也绝不会见死不救的!将军,诸位,这可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啊!言之为‘一石三鸟’,亦不为过!”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心服口服”这四个字来。最终,还是慕容皓忍不住轻轻鼓掌、打破了这片沉默:
“先生真是有经天纬地之才啊!若无先生在此,我等恐怕只能傻傻的坐以待毙了。好!那就依先生之言!众将听令,点起三军,待平定了清河全境后,咱们再好好的开一场庆功宴!”
“喏!”
……
两日后,信都城。
“哦!是我儿回来了(非公开场合时,慕容函才会用‘儿子’来称呼慕容宝),”正在府衙中处理军务的慕容函、见自己的儿子慕容宝风风火火的从外面闯了进来,当下急忙起身询问道,“怎么样,城中情况可有好转啊?”
“唉,父亲(解释同上),那虞军真是一帮子畜生啊,”慕容宝铁青着脸,一屁股坐在了慕容函脚边的台阶上,一边叹气一边汇报道,“城中房屋建筑多数被毁,百姓伤亡也是极大。虽然进城之后孩儿第一时间派了军队去援助,但……但城中的粮仓、府库等等已经被虞军给洗劫一空了!既无粮食也无药品,这两天时间下来,除了情况愈来愈严重外,再无半点好转!”
“另外,父亲,我军的军粮也开始告急了。其他地方的粮草正在运来的路上,但咱们……只怕是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竟会如此……”慕容函失落的跌坐回了原位,仰着脑袋、不断地唉声叹气。确实,好不容易夺回了失地,结果却被敌人糟蹋成了这副鬼样子。换谁,心里都不好受的。
“报!”就在这时,堂外忽有兵丁来报,“启禀将军!城外突然来了大批车队,打着我军旗号、满载着粮草辎重,请求面见将军!”
“哦?”慕容函和慕容宝眼睛一亮,后者连忙追问道,“果真打的是我军旗号吗?不会是……不会是虞军卷土重来,伪装成了运粮队来赚我城池的吧?”
“回少将军的话,我们已经检查过了文书、军印等物,确为我大燕讨寇将军麾下无疑!”
“讨寇将军……”慕容宝有些疑惑的回头看了眼自己的父亲,“陛下派来的那支援军吗?可咱们在朝中的人不是说……”
“我儿,慎言!”慕容函沉声打断了慕容宝的话,“战火已歇,虞军已退,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就不要过分的去纠结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人家三皇子殿下主动派人送来了粮草军械、解我等危急。那么于情于理,咱们都不能失了礼数!”
“喏!父亲教训的是!那么,孩儿这就去火速召集众将士,以大礼迎接三皇子殿下的援助!”
“嗯,去吧!”
……
虽然此时的信都已是百废待兴,但如果是平西侯的少将军下令,那还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整理出一支规模不小的仪仗队的。将城外的粮草辎重尽数迎进城来后,负责押送这支队伍的宁子善才长舒了口气。随即郑重地整了整衣冠,就这么笑眯眯的站在原地、等候着慕容函等人的到来。
“先生!先生受累了!”纵使贵为平西侯、大燕数一数二的宗亲大将,慕容函也绝不会在这种时候、对眼前这位雪中送炭、还是当朝三皇子殿下派来雪中送炭的人无礼的。客客气气的向后者行了个军礼后,慕容函才欣慰的笑道,“殿下真乃神人也!我信都遭难,正值濒亡之际,却不想殿下的恩威已经从天而降了。老臣愿代信都全体军民百姓,感谢殿下的大恩大德!”
“侯爷客气了,”宁子善微微躬身,“我家将军奉陛下圣谕,亲率甲士前来援救信都。只无奈山高路远,来得有些迟了,没怎么帮上侯爷的忙。为此,我家将军到现在还内疚不已呢。希望侯爷,多多海涵。”
“哎!先生言重了,老臣哪敢怪罪殿下啊!”嘴上如此说,但慕容函的心里还是颇为受用的。看宁子善的目光也随之变得更加和蔼了,“只是不知殿下他现在何处?虞军虽退,但难保他们不会卷土重来。倘若殿下不嫌弃,不如移军至我信都驻扎。这样一来,大家多少都能有些关照嘛!”
“多谢侯爷美意。只是我家将军现已在清阳城驻扎,就不多打扰侯爷了。”
“清阳城?清河郡的治所吗?”听到这三个字,慕容函身后的慕容宝顿时眉头大皱,“那是虞国的地盘吧?殿下怎么在那儿驻扎了?”
“这位……想必就是少将军了吧?久仰大名、久仰大名了!”宁子善见这说话的人虽然年少,但却站位靠前、且端的是一派英武不凡!当下暗暗点头,看来这便是平西侯之子、慕容宝、宝将军了。
为了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宁子善不敢托大,规规矩矩的向其行了一礼后,才耐心解释道:“少将军有所不知,我家将军在两日前已经夺下了清阳城!这两日内,清河郡内各地太守畏惧我军声势,也纷纷发来降表归顺。估计再有个三五日,我家将军手里就会握有整个清河郡了!”
此言一出,满堂震惊!慕容函更是大喜过望、抚掌夸赞道:“殿下真是少年英雄啊!仅仅弱冠之年,便能纵横三军之中!老臣真是钦佩的很啊!那这些粮食,便都是清阳城中的吗?”
“是的,”宁子善点了点头,突然,他又轻轻地叹了口气,一脸怅然若失的说道,“说起来,咱们将军也真是不容易啊,立下了此等战功,却又很快……唉!难矣,难矣!”
“先生此话何意?莫非殿下那边有危险?”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宁子善这么一番轻描淡写的自言自语,在慕容函的耳朵里可就变味儿了,当下急忙追问道。
“这……既然侯爷问了,那在下就实话实说了,”宁子善再次重重的叹了口气,一脸沉重的说道,“攻克清阳后,我家将军身边已经没有多少可用之兵了。若是虞军卷土重来,将目标对准了……唉,只怕到时候,后果会不堪设想啊!”
“哦!侯爷您千万别误会,我家将军绝无半点劳烦您的意思!清河郡的情况,将军也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烦扰到了您。刚刚那些话,也全是在下一己之言,还请您莫要放在心上。”
慕容函嘴角轻轻抽了抽,心说你这又是装深沉又是怎么怎么的绕了一大圈,感情就是为了“借”兵的啊!还什么只是“在下一己之言”,此地无银三百两,谁信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瞥了眼旁边街道上络绎不绝的粮车,慕容函咬了咬牙,罢了!好歹是受了人家天大的情分,自己要是什么都不表示,那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再者,他和慕容皓都是一家人,哪儿分什么彼此啊?这就权当是……叔伯送给侄儿的一份见面礼吧。
想到这儿,慕容函倒也释然了。当即大手一挥、十分爽快的说道:“老臣明白了!竟然让殿下身处如此险境,我等臣子实在是罪该万死!这样吧,先生待会儿可随犬子先一步前往兵营,择选青壮带回,以补充殿下之军!”
“此外,还请先生转告殿下。虞乾的那数万败军,殿下也无需忧虑!只要老臣在此一日,定可保清河无恙!”
“那在下就代我家将军、谢过侯爷了!”
“先生客气了,请!”
……
宁子善根据慕容皓的要求,精心挑选了两千名年纪不大的士兵,而且他们的背景几乎都是干净无比,没有任何其他势力的影子。这样一来,慕容皓才能更好的去统御他们,直到把他们变成真正的自己人。
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后,宁子善并未久留,当即告辞了慕容函等人·,领着这支生力军浩浩荡荡的赶回清河。在得知宁子善为自己带回来了这么多人后,慕容皓高兴的差点都不知道走路该迈哪条腿了。现在,除了之前的老部队外,慕容皓又从清阳守军中收编了一些人马。再加上这两千人,他的麾下已经有了足足五千余可战之兵了!
这五千余人虽然战斗力参差不齐,但却是真真正正的、属于他慕容皓的军队!望着在军营中接受统一训练的将士们,一股自豪感,顿时涌上了慕容皓的心头。
慕容皓所展现出来的肌肉着实是吓到了清河郡内的其他太守们了。就在他们犹豫着到底是尽忠还是保命的时候,更糟糕的消息又到了——他们的虞乾殿下似乎是受到了信都方面的燕军的威胁,不得不再次绕路避开此地、直接转道前往邺城。换而言之,如今的清河郡,已经被虞国给无情的抛弃了。
妈的,都成弃子了,还谈什么忠诚?!于是,各地还在企图负隅顽抗的太守们也都纷纷死了心,主动带人前往清阳向慕容皓乞降。不过数日,清河全境归燕。
又过了一段时日,北平方面便有快马来报:让慕容皓速速率军班师,回朝领赏!得此消息后,慕容皓不敢怠慢,在安排好了各地防务、严加戒备邺城方向的虞军后,才点了一千精锐,收拾好行装,在清阳百姓的夹道送行下,班师北平。
……
离开的时候坎坷难行,回来的时候却意外的风平浪静。听闻慕容皓得胜归来,慕容高特意命百官于城门相迎,算是给足了前者面子。或许是慕容皓这次的表现太过耀眼,就连原本不怎么待见他的慕容高,也渐渐地对他有些改观了。而这百官相迎,便是他想要与慕容皓重修嫌隙的友好信号。
对此,慕容皓心里有数,百官们心里自然也早就有数。而后者心里有数的表现就在于,一个以大将军秦彪为首的“三皇子党”在不久之前悄悄诞生了。这其中,有对太子一党不满的,也有想在慕容皓这位新晋之星的身上搏一搏前程的,更是有奉了家族之令、企图两头兼顾的。反正不管怎样,慕容皓总算是在朝中有了一定数量的支持者。再加上他手中的兵权和战功,以及逐渐对他改观的皇帝陛下,可以说,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有那个能力去和太子慕容沪分庭抗礼了。
对这种现象,丞相尹茂虽然及时的出手打压了,但却屡屡适得其反。归根结底,还是慕容沪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太过嚣张、太惹人气了。仗着太子这一重身份,慕容沪出道以来做过的恶事简直罄竹难书!恨他的人能从皇城排到外城,中间还不带插队的那种。
所以,当慕容皓一鸣惊人之后,三皇子一党几乎是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在不断扩大着!上到文武下到军卒、内到宦官外至士族,几乎都有这一派的坚定拥护者。其声势之浩大、成长之凶猛,即便是用“日益剧增”这四个字来形容,都显得有些吝啬了。
以前是没得选,只能受你慕容沪的气;现在三皇子殿下站出来了,选项变成二选一了,老子还鸟你什么?!
为了给慕容皓接风洗尘,慕容高又命人在内宫摆下隆重的庆功宴,只邀请了一些亲近臣子及自家人。这份殊荣不可谓之不重,故,慕容皓不敢怠慢,将军队安顿好之后,便急急入宫赴宴。
“儿臣拜见父皇!”
“哈哈哈哈!三郎啊三郎,可算是回来了,”慕容高抚须大笑,当即伸手向下虚扶,“起来吧起来吧,今日之宴,乃是为我大燕的功臣、讨寇将军慕容皓而设!无需多礼,尽管放松便是!”
“谢父皇!”
慕容皓倒也不客气,撩袍起身就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了。斜眼瞥了瞥一脸吃屎样的慕容沪,慕容皓忍不住暗暗冷笑了起来。
我的好哥哥,看到你的弟弟生龙活虎的荣耀归来,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但当他的目光瞟到另一边、正含情脉脉的偷瞧着自己的慕容青时,慕容皓的眼神立刻温柔了起来。
真是怪了,离开北平、前往信都好像也没过多久吧?为什么……总觉得姐姐好像比先前更漂亮、更有魅力了?嘶!该不会是在军营里住久了,得了什么“母猪赛貂蝉”综合症吧?
嗯,看来等散了宴后,得抽时间好好地和姐姐大人单独相处一会儿了。这个这个……治疗嘛,又不是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自己行得正站得直,不怕外人诟病!
“咳咳!”就在慕容皓臆想着过会儿怎么和自己的姐姐叙旧时,坐在上首处的慕容高突然轻咳了几声,其身边的近侍立刻迈着小碎步来在玉阶下,捧着早已拟好的圣谕、恭声念道:
“圣亲谕!山河叩首,日月听诏!”
“讨寇将军慕容皓,弱冠年华,便能以国家危难为先,率军入险、收复清河、大败贼虞!实乃功不可没!自此,晋封慕容皓为平南将军!授其‘麾下之军可自行调遣’之权,授其‘临战而先斩后奏’之权。再赐金银珠宝二十箱,绢五百匹,以彰天恩!”
“儿臣谢父皇大恩!”慕容皓闻言大喜,急忙再次起身出班、拜倒谢恩。本来他还没怎么在意,但等听到赏赐的具体事项之后,他才猛然反应过来:这这这……这可是一份厚礼啊!
对现在的慕容皓来说,钱财已经不是什么特别渴求的东西了。毕竟一个清河郡摆在那儿呢,根本穷不到哪里去。他如今唯一在意的,就是自己手中的兵权!
自己立了战功,太子一党必定眼红。按照慕容沪那叼人的脾性,肯定又会让他的母亲张皇后去和慕容高吹枕头风,争取将自己扒个一干二净。所以,在来的路上,慕容皓就已经做好和太子一党打口水仗的心理准备了。事到如今,他也想通了,这世间什么都是虚的,唯有兵权才是实的!你慕容沪要是敢夺老子的权,老子就和你死磕到底!
但没想到的是,这次自己的便宜老爹居然守住底线了!居然、守住了、底线?!他妈的,跟做梦一样。
慕容皓不会知道,这看似简洁的一道封赏,背后却是弥漫着无尽的硝烟。那么话说,太子慕容沪会这么心甘情愿的看着原本被他踩在脚下的废物弟弟重新站起身来、耀武扬威吗?当然不会。在得知慕容皓获胜归来的消息后,他立刻就找到了自己的母亲,请她去向慕容高请命、以征战劳累之名解除慕容皓的兵权,将他重新锁回深宫之中。本来,慕容高也被说动了,但就在关键时刻,大将军秦彪站出来了。
秦彪不愧是在朝廷中混了许久的老人,几句话就把局势给扳了回来。接下来,太子一党和三皇子一党又进行了明里暗里的数次交锋,直到慕容皓回到北平,慕容高才最终拍案:保留兵权,让慕容皓继续为国家效力!
就这样,慕容皓的兵权总算是有惊无险的保了下来。即使太子慕容沪再怎么上蹿下跳,也改变不了这一现实了。
“哎,三郎为国亲身犯险,些许赏赐算得了什么!快快入席吧。来啊,起歌舞!尽兴、尽兴!”
“喏!”
随着慕容高一声令下,十几名容貌极佳的年轻宫娥快步涌上殿来,先是向着慕容高欠身一礼,然后便伴着悠扬的曲声翩翩起舞了起来。众人一边欣赏舞蹈,一边觥筹交错。整个大殿之上歌舞升平、春意盎然,端的是一派温暖祥和之气。
“殿下,”就在慕容皓偷偷看着远处的慕容青时,白发苍苍的尹茂突然主动上前、哆嗦着举起了酒樽,“殿下今朝凯旋而回,实在是为我大燕长脸啊。来,老臣敬您。”
“多谢丞相!”慕容皓心里明白,眼前这位皓首老人,便是太子一党的中坚骨干了。但……话又说回来了,他和尹茂其实不熟。除了在之前军粮的问题上有些不爽外,其他也就没什么了。所以,如果只是一杯酒的话,那他还是愿意对尹茂这位长者客气一点的。
“殿下,有一事,老臣心存不解,还望殿下不啬赐教,”放下酒樽后,尹茂突然话锋一转,连带着言辞都变得犀利了起来,“先前负责押运粮草的那位官员及全体军士,为何会被殿下给尽数处斩了?只是因为沿途耽搁了些,您就杀了所有人,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呵呵,我还以为您要问什么呢,原来就是这种小事啊,”慕容皓冷笑一声,慢条斯理的说道,“犯了错,就该罚;死不悔改,就该杀。我……不,本将军奉军令行事而已,谈何‘不近人情’呢?”
“反倒是丞相大人您,既身居高位,又岂会不知延误军粮乃是重罪?我没有深究其中的责任,就已经是很给您老面子了。在这儿,小子好言奉劝您一句,别为了些不相干的外人,去妄图和军法对抗。否则,可是会让大家都难堪的啊。”
“……殿下好口舌,老臣拜服。”意味深长的看了慕容皓一眼,尹茂便不再多言,拿着酒樽又颤颤巍巍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目送走了尹茂之后,慕容皓才整顿衣冠,起身来在殿中、毕恭毕敬的叩首道:“启禀父皇,儿臣有事要奏!”
“哦?”慕容高见状,先是抬手示意歌舞暂歇,然后才奇怪的问道,“三郎所为何事啊?”
慕容皓嘴角微微上扬,当下不急不缓的将早已在腹中演练多次的话术徐徐吐出:“回父皇的话,现我军刚刚攻克清河郡,此地尚无郡守,不如由儿臣代之!即为皇子守国门,也好彰显我皇天威!”
这就是宁子善给他出的整个大计划里的最后一步——自请戍边了。按照宁子善的推测,,这个请求是绝对不会遇到任何阻拦的。因为以慕容皓现在的威望,太子一党很难做出相应的阻挠。所以,他们很有可能会顺水推舟,企图将慕容皓这个威胁彻底踢出北平,好让自己一家独大。
而且,就客观角度来说,太子一党在北平早已根深蒂固,三皇子一党虽然现在声势浩大,但真要在人家的主场上玩权谋、玩阴招,获胜的希望是极为渺茫的。所以,必须要避重就轻,离开北平这座“牢笼”、全心全意的发展军途。这样一来,不仅慕容皓本人的安全系数将会大大增加,朝中三皇子一党的官员们,腰杆子也能硬一些。
以兵权震外,辅以文权摄内。外武内文,相辅相成,方可成就大业!
“三郎所言极是!陛下,不如允了三郎所请,也好叫天下之人都看看咱们慕容家的气魄!”不出宁子善所料,慕容高还没开口呢,其身边的张氏就已经急忙应了下来。她那寸儿大小的脑仁里想得东西几乎全被宁子善给猜透了,可笑一介妇人,根本不会去思考为什么慕容皓会主动提出这种要求。现在她唯一想的,就是将这个三小子尽快赶出北平,不让他再继续威胁到自己儿子的太子之位!
张氏已然开了口,那尹茂和太子慕容沪、以及太子一党的官员们自然不好反对,当下也就顺势应了下来。见这么多人都同意,慕容皓又是自己请命戍边的,慕容高自然不会再说什么,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爽快的拍案了。
“报!”就在慕容皓强忍着喜色、准备站起身来的时候,殿外忽有近侍匆匆跑进、恭声禀报道,“启禀陛下,宫门外有鲜卑使者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