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木机冷哼一声,就要发作,耶律大石一摆手,笑了笑道:“好,请小哥回去向汝主子禀报一声,南京府耶律大石就此别过,若有啥吩咐请派人知会一声即可,撤了!”说完向那个小童拱拱手就转身出去,一众兵丁紧随其后,抬着两个已折损的兄弟,出了后院。耶律大石干脆让人全撤出南宁王府,只派了一队人守着前后几个门户,杨木机忍不住问道:“大帅,院中何人竟让大帅投鼠忌器?”耶律大石摇摇头,道:“里面的人不清楚,但守护着院子的人都是狠角色!”杨木机一愕,疑惑地道:“不过区区几人而已,何以挂齿?”耶律大石一脸肃穆,沉吟一会,道:“若俺没猜错,这些都是大内高手,看看咱们两个兄弟,都是一刀抹喉立即毙命,竟像自家往刀刃上送那样!”杨木机倒没留意这个,不由得有些疑惑,喃喃地问道:“大帅以为这些人是来自上京的宫里?”见耶律大石点点头,杨木机惊叫一声,道:“难道是东宫……”耶律大石连忙将其制止,小声道:“此事不可张扬,还得找人印证,将南宁王府里的人寻来问问!”杨木机听明白,点点头,这事搞不好或许是抱了一个烫手山芋。
耶律大石将南宁王府之事交给杨木机,便让人占了禁军那行营作自家的临时行营,又传令大同府尹领一众官吏过来,先是安抚一番,让其尽快对城中百姓安抚,再令通判协助到城中每户抽丁出来训练城防,每人每天一百文钱,这些都由府衙先垫资,一时间百姓争相参加。姚大目也不负所望,想了一个举报领赏的主意,抓住一个逃兵奖五百文,这钱自然也是记在衙门的头上,不到天黑,就将城中逃兵清剿干净,更有坏心者,将自家的仇人举报为逃兵,打击仇人的同时,又可以领赏,姚大目虽然粗鲁却不粗心,凡被举报的都要找三个人举证才行,找不出来,那肯定是了,因为这些禁军都是从外地来的,时间也不久,自然没有熟人自证啊。那些坏心者一经查明,姚大明绝不放过,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当事者诛杀,家财充公,妻女卖与别人为奴,如此杀了好几十人,让全城百姓皆惊悚不已,不敢有大胆妄为之想,只敢守好自家门户,没有必要几乎足不出户。耶律大石哑然,原本还想找姚大目过来训斥一顿,没想到乱糟糟的大同城,一下子静幽幽的,就是那些三教九流的牛鬼蛇神都全不见了踪影,如此一来,省却了一大麻烦事,耶律大石也乐见其成。
如此过了两天,杨木机急匆匆地寻来,与耶律大石密语一番,见其似乎早就胸有成竹,不由得心里佩服,于是问道:“大帅,既然对方已开出如此价码,俺看此事有可为,何况能与之抗衡的二……二爷已毙命,以后也就是这位主说了算,不如咱们……”杨木机看着耶律大石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家,心里咯噔一下,背脊开始发寒,不自觉地低垂下头,喃喃道:“大帅……”耶律大石“嗯”了声,道:“知道了,汝辛苦了,这南宁王府的事就先不要去操心了!”杨木机猛的抬头,大惊失色地道:“大帅,俺……”耶律大石一脸严肃打断其话道:“好了,去吧!”杨木机张张嘴,未能吐出啥字来,只好应了声,苦着脸退了下去。
杨木机出了这门,也就出了耶律大石这权力圈子,或许其真心是为耶律大石好,可以攀附上一棵大树,又何乐而不为呢?人皆趋炎附势之辈,至少杨木机是这么想,然而却忽略了耶律大石的今日是如何得来的,忽略了耶律大石与石子坚的兄弟情谊,或许就从来没去正视过这些,才会有如此下场。待杨木机出了去,耶律大石立即令人将其押到秘密之所软禁起来,这些防范意识还是有的,何况对方已是变了心之辈,绝对不会手软。
如此又过了两天,耶律楚杰才领着八千余同应兵拖拖拉拉而来,早有斥候报与耶律大石,同应兵还在十余里外,耶律大石就领着一众将官与幕僚登上城南门楼上,看了半天,同应兵仍犹如一条长蛇般在慢慢游爬。牛满田性子粗,鸭公嗓子“呸”了声,道:“大帅,这就是名满天下的同应军?俺看咋像裹着臭脚布的大宋老太婆走路都比其要快!”朱小阳,李北海等人听了捧腹大笑,耶律大石却仍然面无表情在眺望,而李北海笑完接了牛满田的话道:“俺看就像一个老公牛看见了小母牛,想上又无力的样子!”这话让耶律大石都忍不住笑了,牛满田笑过后,忽然看着李北海道:“丫泼才,说谁是老公牛呢?!找打不是?!”李北海也是无心之话,却被牛满田自家对号入座了,于是有心再挑逗一下,道:“哪个姓牛就是啰!”牛满田大怒,喝道:“丫泼才,找死?!看打!”说着就撸起袖子来,而李北海已拉开架步,忽听耶律大石“哼”了声,两人互相瞪了眼,收了姿势。
耶律大石忽然问道:“据闻耶律楚杰乃是大辽名将,一生胜仗无数,诸位,有谁敢去试试这件老姜?!”牛满田又落后李北海半拍,让其抢了先,耶律大石眯眯眼,问道:“需领兵马几何?”李北海虽粗鲁,心还是挺细的,要不耶律大石也不会让其独领一队兵去灵泉寺了,只见其看了一会那边的长蛇兵,道:“一千兵,分段击之便可!”耶律大石点点头,道:“好!去吧!”
大宋河间府河北宣抚使行辕,忽有一快马奔驰而来,马上之人大声唱道:“秦凤军急报,秦凤军急报!”辕门护卫见状没有阻拦,任由那马急驰而进。只见来人快到中帐,一扯马缰,马儿嘶鸣一声,人立而起,那兵丁立即滚鞍落马,小跑到帐前,立即被两侍卫拦住,气儿还没喘顺,又道了句:“秦凤军急报!”将手中的信件交给了左边那侍卫,见其将信件送至中帐里,就立在一旁候着。不一会,方才进去那侍卫出来,将送信之人唤了进去,只见一人端坐在帐中央,面前摆着一张小方桌,两旁站着四五个人,那兵丁快走两步,来到台桌半跪拱手施礼,大声道:“秦凤军老种相公麾下第一百零八号斥候白雀拜见大帅!”只见座上之人轻轻挥挥手,阴声细气道:“好,起来说话!”那斥候白雀应声而起,半垂着头不敢直视对面之人,只听那人又道:“本宣抚使经略西北多年,也算熟知西北兵事,说耶律楚杰那个老家伙还有点志气和冲劲,那都是十多年前之事了,近年来,都是在利用职权,遣所辖兵丁为自家谋利,中饱私馕呢,那还有啥干劲?!这同应军与多年没动了,这耶律楚杰也不怕折腾散了那副老骨?这老种相公两年没见,是不是已老花眼了,这同应军有啥可能在调动?!哈哈……”帐中几人也附和着笑起来,但也有另类,只见站在最末那位年轻人大声道:“大帅,俺以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何况这信人还在,何不先问之?!”那座上之人也不生气,笑了笑,连说几个好,问道:“老种相公可有口信?!”那白雀又一拱手道:“老种相公托咐一句话是,老马识途!”帐中众人听得皆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