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的娘子却远在东京,这轰轰烈烈的北伐也没那么快结束,高俅心里窝着的火一时半会无法消去,陆虞侯何许人?出身市井,见惯了各色人等,于偷奸耍滑,观颜察色方面确实有一手,此时见高俅面色瞬变,便知不好,又连忙奉上一计,道:“近日东京李夷芳斋头牌容颜易随皇帝北伐,在河间府城北觅得一幽处挂牌迎客,姑娘甚多,个个长得水灵,出落婷婷玉立,正是太尉消火的好去处,太尉……”高俅皱起眉头,虽然心动,却有些迟疑,不是不好色,而是担心道君皇帝传召找不着人,在这节骨眼上,高俅是不敢马虎。陆虞侯见高俅迟疑,马上再鼓点劲,道:“之前,太尉让俺去行弑石子坚,不料被其识破,反而落入其圈套之中,幸太尉及时赶来相救,否则可能已一命呜呼。事已暴露,估摸石子坚会藏匿起来,一时半会找不着,俺却知其中一相好,正在城北琉璃社里,太尉何不先去泄泄愤,待日后寻着石子坚再一同算总帐!”高俅心中着实窝着一团火,不找个地方渲泄一番,只怕一直都心神不灵,啥事都干不了,更加可能会坏了大事,心思早有松动,经不起陆虞侯的再三劝说,一拍身旁的桌子,怒喝道:“好,就找这个石子坚的相好去!”高俅何以对石子坚恨之入骨?只因高俅一直以来皆视赵柒白为自家的禁脔,赵柒白浑身上下,有哪寸肌肤没被高俅看过?摸过?只是……只是自家畏惧官家宗法,不敢更进一步,历自家手千次百次,赵柒白仍保留的处子之身,却被石子坚轻易就夺了去,高俅不恨才怪。陆虞侯害人不成反被擒,心里也恨之切切,于是两人一拍即合,便领着几人往城北而去。
“官人,请!”侍女是一如既往那熟悉的妆束,将两人往里引,一路来亭台楼阁,廊桥假山,两边是琳琅满目的各式花草,高俅有一种置身于东京的错觉。来到一个小院门前,侍女忽然转身向两人揖了一福,道:“官人稍等,奴婢去禀禀就来!”见高俅点点头,那侍女才敲门而禀,只听里面应了声,门便“吱呀”声打开,一个更小的女侍打开门来,向高俅两人揖了福,便道:“玲儿见过高太尉,容姐姐正在见客,请太尉稍等。”就是在东京,这些烟花妓场,哪个敢让高太尉等候?就是李夷芳斋,也没曾有过如此之事,更何况这小小的琉璃社。但侍女清脆爽朗的声音,悦耳好听,神情专注,似乎不容两人有异议,高俅还没发声,陆虞侯已从开了大半的门,看到了里面之人,顿觉脸色大变,忽而又大喜,兴奋地指着里面道:“太尉,看……石子坚,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里面之人正是石子坚,正与一个老头在理论争吵着啥,似乎有些激动,高俅揉揉眼皮,似乎不太相信这是真的,本来是……想到此已想不下去了,因为,陆虞侯已开始呼喝着往里闯,高俅觉得不妥,已来不及阻拦。只觉得眼睛一花,拦着门口的小女婢右手在陆虞侯面前只轻轻一划,陆虞侯便惨叫一声,“噔噔噔”倒退着回来,幸好高俅手快,一把将人扶住,陆虞侯却双手拼命往咽喉处抓,嘴巴拼命张合却没有一丝声音,鲜血淋漓随着其手的动作四处溅射,陆虞侯的咽喉已被割破!高俅看得大惊,吓得往后窜跳开去,任由陆虞侯倒下而不理,只见其挣扎两下便不再动作。高俅虽然也是见惯大场面之人,但是如此眨眼间取人性命之事实属首见,往后退了几步,想着就此逃跑着实与自家禁军统领的身份不符,只好硬着头皮,指着那小女婢,颤颤巍巍地道:“汝,汝咋就杀人了……”这话问得毫无水平,高俅本来就没水平的货色,连胆量也没有,只见那女婢抬起眼来,深深地看其一眼,又忽然面泛笑容,看得高俅心里直打颤,对面哪还是小孩,分明就是魔鬼。高俅忍不住就要大叫,此时屋里传来一个慈祥的声音,道:“玲儿,别再胡闹?!”只见那玲儿嘻嘻掩脸一笑,当手袖拿开时,又变成了平常的孩童无异,似是在变戏法,高俅心里那种恐惧也消失,看得高俅目瞪口呆,还来不见细想,又听那声道:“高太尉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吧!”声音慈祥却不容抗拒,高俅情不自禁地跨过陆虞侯的尸身,茫然地往院子里走去。
北伐之事进行的如火如荼,童贯对整合真定军之事仍然一愁莫展,石子良似乎也超出了其所期望,离间真定军内部之事并没有多大的进展。童贯从皇帝行宫返回,就一直闷闷不乐,原来指望秦凤军的到来可以与真定军相互制衡,却不料这个如意算盘打错了,小种仍是原来的小种,却已不是一受刺激就拍案而起那个了,或许是老种有嘱咐?!小种仍在济宁,并不同意童贯提出的,秦凤军与真定军分一东一西,同渡白沟河,向北齐头并进一起碾压过去的战术,而是主张,此地仍真定军的驻地,当由真定军作主力,而秦凤军在后面打下手,作辅助,不敢与真定军争功。而真定军这边的王之栋也狡猾如狐,非得让秦凤军打头仗,将头功让过去,双方相互推让,看似诚心,实是各怀鬼胎,两军仍丝毫不动,着实让童贯头痛不已。
是日,童贯方才吃过茶点,忽然探马闯营,急报道:“大帅,不好了,大帅……”见童贯一挑眉毛,双眼圆瞪,才又缓了缓气,禀道:“大帅,莫州,涿州辽兵尽出,前压至白沟河北岸,据前方回报,辽兵四处伐木扎筏,看模样是要渡河而来!”童贯听的目瞪口呆,一脸懵逼,忽而又哈哈大笑,问道:“当真?”那探马点点头,道:“当真!”童贯笑着道:“俺正担心其龟缩在城中不出,咱们就狗拿乌龟了,如今却送上门来,正合吾意,正合吾意,传令真定军前营后撤二十里,让辽兵渡河过来!”
真定军营中的王之栋也收到了消息,也不由瞠目结舌,并不敢相信,给多次派人查探,才确认无误。王子文笨了一辈子,此回是聪明了一回,道:“父爹,这辽兵莫不是有诈?”王之栋眯眯眼,问道:“何解?”正想趁此机会考考这个犬子。王子文没多想,答道:“咱们千兵万马已集结,大兵压境,按常理,守在城里待兵疲粮尽才出城一击,方为良策,辽兵却贸然压境对峙,若非有诈,辽兵必是有病?!”王之栋点点头,又问道:“若是有诈,可能是如何?”王子文被问得一愕,半天答不上来,王之栋失望地道:“好了,去把各位将领都召来一起商议。”王子文的窟态才稍解,忙领令而退,王之栋看着王子文那已有些弯曲的后背,不由叹息一下,看来此子并不宜呆在军中,北伐之后,宜另谋出路才好。过了好半晌,各位将领没等来,却来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王之栋听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