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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诗会邀请

  第二天,绍兴府衙后堂白野书房中。

  白野坐于主位,下边是一群坐的板板正正的小盆友。

  “昨日留的作业,可有了答案?”白野率先问道。

  “无论如何,均只有益处,实在想不出有何弊端。”陆游开口,昨日回家,他还将问题抛给了父亲,也没有得到答案。

  唐婉和赵心兰面面相觑,唐婉还好些,赵心兰就是纯纯的学渣,至于白榆,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家郎君。

  对她来说,好又如何,坏又如何,反正,郎君让自己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管它是好是坏。

  “畜力暂且不说,有许多商户以人力推磨,倘若举国有万人从事推磨的活计,而水力普及开来,兴许只需百人,数十人即可,

  那这近万人不就没了活计?又如何养家?”

  “这...”陆游脑海中开始盘算,似乎还真是这样。

  “呵呵,水力磨坊可昼夜不息的工作,所需人力又少,故而面粉的价格会降得极低,惠及天下,如何取舍?”

  “...”陆游都快疯了,永远都是这种两难的问题,最后只得咬牙,“两权相害取其轻。”

  “我利用了水力,制出廉价的面粉,自然赚的盆满钵满,与此同时,我也就有责任和义务想办法解决水力出现后的弊端。

  比如,我可以让多余的人力为我的农场做事,亦或是寻些别的活计。

  不拔一毛,不取一毫,我既取了一毫,自然也要拔一毛,当然你们不用学我。”白野在最后还是提醒一句。

  杨朱的理念太过苛刻,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

  和老子的“无为而治”有一定的相似之处,但是不拔一毛容易,不取一毫却极少有人可以做到。

  似乎古代的先贤都是这样一群可爱又浪漫的理想主义者。

  “既然讲到赚钱,那今日我们便来说一说这货币的力量。”白野喝了口茶,开始讲述新的课题。

  “倘若你们几人都囊中如洗,而唯独只有我口袋里有大量的货币,这货币的数量远远超过了我个人的开支需要,会出现什么局面?”

  “抢!”赵心兰率先举手抢答。

  “哈哈,有大宋律法的存在,兵丁,衙差,牢房,暴力显然无法解决这个问题。”白野真是服了,小姑娘家家的,匪气这么重的么。

  “那我就跟着你,你上哪儿,我上哪儿!”唐婉捧着脸,一副小迷妹的亚子。

  “我又不是菩萨,你跟着我,我也不会施舍给你,这也行不通,还有什么答案?”说着,白野将目光投向白榆和陆游。

  “怎么不是菩萨?明明就是。”白榆的心思根本不在问题上,她识字快,数学也快,学什么都快,唯独对这些不敢兴趣。

  “你可以雇佣我们为你做事!”陆游最后开口。

  “不错,我没有开口,我口袋里的货币也没有开口,你们却求着为我做事,这就是货币的力量。

  律法限制了你们不得使用暴力强行夺取,却很少限制我是否必要给与你们相应的报酬。

  是不是很熟悉?”

  看着陷入沉思的陆游等人,白野并不出声打扰,好整以暇的喝着茶。

  半晌,陆游神采奕奕的说道,“便如那地主与佃户,地主坐拥广袤的田地,而地租一高再高,最后,农人只得付诸暴力,

  一地如此,便有了暴乱,一国均如此,便是天下大乱!”

  “很好,贪婪,自私是所有人的天性,无关善恶,这也是为何我们要读圣贤书的原因。律法,不应只限制穷人,同样,也应限制富人。”

  这个社会就是这般丑陋,同样的两个人,道德底线高的往往便会吃亏,那谁又愿意老吃亏呢,长此以往,道德底线只会越来越低。

  低到只能依靠法律来限制,却依旧挡不住有人铤而走险,真是糟蹋圣贤的学问。

  “长风的授课着实另辟蹊径,发人深省啊!”

  屋外进来一人,二十上下,容貌俊秀,一袭素色的锦袍衬着温文尔雅,白野面露疑惑,这又是哪位,不认识啊!

  “七哥!”赵心兰脆生生的喊道。

  “在下赵士程,常听舍妹提起长风,直言胸中才学如海,在下仰慕的紧,故而不请自来,还望见谅。”说着行揖拜礼。

  好嘛,这缠绵悱恻的爱情凑一屋了,还见谅呢,好赖话都让你说了,不见谅不也得见谅了么,白野起身还礼,

  “小孩子言语夸张,士程兄莫要责怪我误人子弟才好,白榆,奉茶!”

  白榆乖巧的给赵士程倒上一杯清茶,又默默的回到座位上。

  “长风的一曲临江仙着实是让人回味无穷,5日后沈园有一诗会,特来邀请长风一同前往。”

  白野正欲开口拒绝,便看到陆游几人满眼的期待,话到嘴边却成了,“那便同去,我也正好与那园主道谢。”

  反正昨天也歇了半天,到时候再偷懒一天,应该也不打紧...

  又闲话几句家常,赵士程告辞离去。

  “还有五日呢!游园之时的课业也要提前补完,白榆,将试题取来。”白野宛如后世的班主任,强行征用辅课。

  “啊!”

  “嗷!”

  “呜呜...”

  .................................

  另一边,早朝之后,张浚便命吏胥将岳飞请到政事堂。

  这次来到行府,岳飞去过政事堂几次,最终因张浚太忙而没有畅谈。

  在岳飞眼里,张浚是他最信得过的中兴大臣。

  岳飞见政事堂里只有张浚一人坐衙,不免暗喜。

  行营后护军与左护军合并,他还有问题需要向张浚请教,另外,从襄阳起兵北伐,有些环节也必须得到张浚的支持。

  岳飞行过参见之礼,张浚十分热情,

  “哎呀,近来,下官忙于事务,对鹏举有所怠慢,还望见谅啊。”

  岳飞回敬,“这是哪里话,相公位居枢要,系天下名望于一身,不仅南国翘首,河南河北之民也在引颈以盼那!”

  “哪里哪里。”张浚一摆手,接下来转入正题,“鹏举有所不知啊,庶民有庶民之苦,朝廷也有朝廷之难啊。”

  岳飞不解,“相公何出此言那?”

  张浚缓缓开口,“鹏举呀,为将者,要体会朝廷的苦衷。”

  岳飞还是不解其意,就定定的看着张浚。

  张浚于袖中,缓缓掏出御札递给岳飞。

  岳飞打开细观,“这...这...这是何意啊?”

  这突兀而来的变卦,使岳飞一时不知所措,捧着御札就问张浚。

  张浚没有回答岳飞的提问,而是关切的语气说道,“鹏举就不要去庐州了,在建康歇息几日,启程回鄂州吧。”

  岳飞捧诏令的手微微哆嗦,声音都在发颤,“和军,乃是圣上亲口所言,短短数日,为何多出了颇多曲折,要下官听从朝廷指挥,难道圣上和朝廷不依?”

  岳飞的不满在张浚的意料之中,于是,张浚劝道,“好啦,鹏举!依令而行便是,武臣不得干预朝政,这是大宋祖制啊!”

  偏偏就是这句话激起了岳飞的强烈不满,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

  “文臣是宋臣,武臣也是宋臣,国家大计,为何武臣便不得发言。”

  在张浚面前,岳飞这话显然就有些出格了,即便张浚对岳飞青眼有加,但身为文臣的优越感早已融进了骨子里。

  “岳太尉太过分了,”张浚沉着脸,“别说这是圣意,就是两省命令,岳太尉也不得违拗。”

  “身为两路宣抚使而不得为朝廷进言,岂不是素餐尸位之人,”岳飞的脸颊一片灼红,双眼光芒如炬,忽的站起身走到门口,忍不住回身又道,

  “身为宣抚而又素餐尸位,下官实在是惭愧之至!”

  说罢,不告而别。

  闻言,张浚气的是脸色苍白。

  回到了驿馆,岳飞依然怒气未消,双目喷火,脸庞铁青。

  众人见了不知所措,呆呆的看着岳飞,岳云赶忙给他爹爹倒了杯茶水。

  岳飞喝了两口放下茶盅,简要讲了在政事堂和张浚见面的经过,待他讲完,众人又齐齐看向李若虚,希望他能给出答案。

  李若虚初一听也惊住了,这皇上应该是一言九鼎啊,怎么会变卦呢?隐隐觉得这里边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原委。

  皇上收回成命是担忧岳相公握兵过重?李若虚觉得不像,授权岳将军并统淮西大军,皇上应该对此进行了充分的考量。

  况且皇上身边还有张浚,张守,秦桧等一众宰执,显然没有充分的酝酿,朝廷断不会作出并统的决定。

  决定一旦作出,岂会在短短几天时间内,皇上就对岳将军起了疑心呢。

  是刘光世不罢了?也不可能啊,刘光世居功自傲,消极避战已传便朝野,皇上罢他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又或是统带左护军有了新的人选?李若虚将朝中的大将又梳理了一遍,除了韩世忠,杨沂中,刘锜,实在想不出其他人来。

  然而韩世忠已自领一军,其余二人又不足以镇服王德郦琼等左护军将领,思绪行进到这,李若虚心头咯噔一下。

  命岳相公并统淮西军的前提是灭伪齐,如今取消并统,唯一的解释就是皇上决定取消北伐。

  他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咳咳,呃...相公也不必烦恼,自古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相公谋事已经殚精竭虑了,于公,上对得起官家,下对得起庶民,

  于私,对得起自家良知啊。”

  “可中原黎民依然水深火热!”岳飞依旧恨声不迭。

  李若虚只得委婉的劝,“相公忠勇过人,素有大志,不知相公想过没有,即便相公官至太尉,权重两路,对于朝廷仍不过爪牙,

  爪牙者,其所为不知其所以为。”

  岳飞明白李若虚的意思,一颗心渐渐的冷了下去,半晌才愤愤说道,

  “既如此,贪恋其位还有什么意义。”

  李若虚不语了,那一刻,他也觉得心灰意冷。

  当晚,岳飞一行启程返回鄂州,途中,岳飞亲笔起草了一份辞职奏章。

  快马,发往建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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