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尧辅最近春风得意,前两天在瓦肆里斗狗赢了八百两银子,昨天又得官家恩旨封一个四品承宣郎散官。
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他父高太尉给了他一个顺带的小差事,于是约了五六个圈内好友出来庆贺,一人介绍最近有家秋福楼味道不错,于是众人便杀过来,本以为新开张的酒楼人不会太多,没想到到此一看居然客人爆满。
高尧辅书读的不是太多,本身又是一个豪横的性子,他爹是太尉,谁敢不给他三分面子,便占了包房。
果然,朱富贵虽然是见过帝姬见过侍郎也见过王爷的人,但自身的底蕴摆在那里,终究不敢阻拦。
一桌人除了一人之外基本上都是二世祖,还头一次被人砸门而入,众人目光立刻盯在来人身上。
“高衙内,别来无恙啊!”
“咦,是奕……奕公子,你怎么来了?”看到奕子枫的脸色不善,高尧辅头皮有点发麻,他始终搞不清此人究竟是什么底细,只知道很神秘。
他回去还特意问了他的老爹,高太尉也一问三不知,脑中根本没有这个人的印象,但是能进状元楼老掌柜的包间,郓王赵楷来了哪都不去直接找他,临走的时候帝姬也跟着一起回去……这样的人若是简单,打死他都不信。
“这包房是我订的,你说我怎么来了。”
“什么?原来是奕公子订的,真是一场误会。”高尧辅尴尬了。
“哈,误会不误会的就别说了,这间包房我要请我的老师们,你以后想要包房就早点定,对了,这家酒楼酒菜可是汴梁城一流的。”
奕子枫在自家的酒楼之内,也不想跟对方撕破脸皮,说话也未咄咄逼人,顺便还给酒楼的菜肴做了个推广。
“这……”高尧辅有点为难地看着众人,心里开始动摇,他老爹说过一句话,不摸清对方四代祖宗的底细,最好都不要轻易惹事。
看到对方的表情奕子枫心里明白,京城里的这些二世祖和纨绔子弟和书上写的不同,很少能看见飞扬跋扈横行霸道的影子,家里能在这里混个一官半职的,哪个不是家学深厚,愣头青在京城里根本混不下去,高尧辅不是山炮。
陆教谕和程高翔等也赶到了,一看是高太尉家的三衙内,程高翔就想息事宁人,奕子枫看他的表情便伸手阻止了他。
奕子枫知道高尧辅上次就已经有了服软的倾向,他觉得没必要给自己树立个对头,于是想指点他们可以去掌柜的房间,不料一个冷傲的声音响起。
“小兄弟,似乎也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这里明明是我们先来的,凭什么一句你订的就让我们走!谁知道你有没有跟掌柜的背后面做手脚,是不是欺负我是外地人呢?”
说话者一脸倨傲坐在那里,衣着打扮略有怪异,不太像中土人士,目光给人一种精明之感。
在他身后不远还有一个武者模样的人坐在角落里。
奕子枫冷笑道:“别拿这句话挤兑我,阁下这是瞧不起高衙内吗?你也不在东京汴梁内打听打听,还有谁敢欺负他?”
高尧辅赶紧往中间一站,赔罪道:“奕公子别介意,这位是西夏来的客人礼部员外郎仁忠,这些时日与我大宋军方谈购买一批战马事宜,在下昨日被官家封了四品承宣使,我父身为太尉,便让我暂为接待一下,若有言语冲撞之处还行奕公子海涵。”
高尧辅语气很客气,不过他觉得把说话者身份说出来后又隐隐抬出自己的父亲后,奕子枫如果不是请什么重要的人物,应该会给他一个面子。
“哦?”奕子枫踌躇了。
高尧辅一看果然有门,他心里还有另外一个想法,奕子枫如果真的给了他这个面子,那说明他背后的背景也不是太大,虽然不至于去招惹对方,但以后也没有必要那么太过在意。
西夏人,名仁忠……奕子枫之所以踌躇,其实是脑中在快速的搜索这个名字。
濮王仁忠?礼部郎中!不对,眼下暂时还不是,资料中显示今年的十一月会被西夏崇宗李乾顺封为濮王,官升郎中。
可惜的是,西夏的历史资料实在太少,他只知道西夏的崇宗李乾顺是个难得的精明皇帝。
“原来是仁忠,素闻你与令弟仁礼在西夏颇有贤名,号称儒礼蕃礼皆通,今日一看不过是巧舌如簧之辈,果然蕃蛮之地,多的是沐冠而猴之徒!”奕子枫讽刺道。
仁忠大吃一惊,他兄弟俩在西夏内的确颇有些名气,可是他还没有膨胀到认为自己名声宇内皆知。
这个少年一口道出他的底,不简单啊。
“放肆!大宋的蛮子也敢辱我大夏的国士,还记得去年的夏宋一战吗?”角落里那个武士站起来怒喝道。
“侥幸一胜也敢拿出来炫耀,若非我大宋军民不愿枉造杀虐让生灵涂炭,区区一个弱夏又怎么能挡得住大宋百万大军的雷霆一击?!”
“阁下休逞口舌之利,输了就是输了,否则又肯给我大夏三十万贯的岁贡?”
“既然你们这么自恋,那我索性跟你明说了,第一我大宋官家心地善良不愿劳民伤财大动干戈,第二,我大宋每年的GDP近亿万贯,区区三十万贯铜钱,说一句看不起你们的话,还不够我一年的开销,我一年打发要饭的也就这个数字!”
奕子枫嘴上进入开挂模式。
在座的人惊得几乎都要站起来,三十万贯还不够他一年的开销,这个人得多有钱,不过这家伙嘴巴也够损,竟然用打发叫花子来形容西夏。
“大胆,你既然有胆子辱我大夏,今天就让你知道大夏的勇士是不是吃素的!”那武士大步的走了过来。
奕子枫冷笑而立,他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不用回头也能看到一丈青已经来到了门外。
仁忠道:“察贺礼,切莫鲁莽!”能让高衙内都畏畏缩缩的人想来身世颇为不凡,不过高衙内他丝毫没放在眼里,所以他这句话说的也不是斩钉截铁。
“先生不要拦我,这已不是我们个人荣辱,只要辱我大夏国,那就不共戴天。”
仁忠叹口气就半真半假的不语了,高衙内张口结舌不知道该劝阻谁,事情完全出了他能掌控的范围之内了。
门口人影一闪,察贺礼就看到一个美的让人目眩的女子站在他面前。
美女是最好的缓冲剂,在场火药味立刻减了不少,高尧辅内心各种羡慕嫉妒,进来的女子他知道是奕子枫的人,这家伙身边为什么都是倾国倾城的女人,他怎么就没有机会能遇到一个?
屋里一群猪哥口水都流下来了。
“哈,宋人男子虽然不怎么样,女子却都不错,小妞来的正好,等我教训过这小子之后,你再来陪我们饮酒!”
“砰!”的一声,察贺礼人飞了出去。
一丈青一贯的能动手绝不动口。
奕子枫无奈的的摇摇头,一丈青打架总是这么无趣,一出手首战即终战,根本不留悬念,太没有戏剧性了。
高尧辅汗顿时就下来了,察贺礼他是知道的,今天上午带他们逛瓦肆子,跟花胳膊里最有名的光头金较量过,光头金没撑过两个回合就被打晕过去……
一丈青没出手,她出的脚,因为手是不愿意碰别的男人。
一丈青一脚踢晕了察贺礼之后,一言不发的站在奕子枫身后。
场面顿时安静了,所有人都是。
西夏人跟所有的蛮夷族一样,都是那种畏威不畏德之辈,仁忠知道自己这伙人碰到铁板了。
“唉,鲁莽了,鲁莽了,阁下息怒,只怪我约束不好属下,冒犯了尊驾和夫人,”仁忠假意后悔不叠,赶紧站起来,也不管昏死过去的察贺礼,过来对奕子枫深深一礼。
尼玛!老子要不是怕把这个事情搞成了外交事件,非得连你一起收拾了。
从本质上来说,奕子枫对所谓的西夏人,辽国人和金国人都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毕竟在后世五十多个民族是一家,大家都是中国人,党项人虽然在历史的长河中泯灭了,但是还有不少人已经溶进了羌人中,他的同学中就有三个人是羌族,关系俱都不错。
“本来也不算什么大事,喝一场酒也能被你们把事情闹到国与国的对立上,就这样吧,我还是要看南仙公主面子的,不过,人情归人情,规矩是规矩,这个包房还是要让出来的,至于你们……算了,我让掌柜的把他的账房腾出来给你,那间条件也不输这间,就当是不打不相识吧。”
仁忠脑袋都炸开了,怎么又扯上南仙公主了?
南仙公主是崇宗李乾顺的皇后,太子李仁爱的生母,她是辽国皇帝天柞帝的族女,按理说跟眼前这个少年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
“阁下跟皇后娘娘……”他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了,辛亏对方年龄让人想不到男女私情上去,否则他连刚才的话都不敢问。
“她是我女朋友的族姐,蜀凤当家的知道是谁吗?嗯……她是我马子!”
想到了蜀凤的大老板,奕子枫坏水冒出来,就想恶心一下那个传说中的耶律余里衍,叫你派人搞暗杀!
“啊?”刚刚醒过来的察贺礼无力的呻吟一声,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等于宣判了刚才被打了也是白打了……
挣扎着爬起来,看到仁忠一脸的迷惑,就小声的道:“蜀凤和我在的步跋子性质差不多,只不过全部都是女子,由辽帝的爱女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亲自掌控,没想到他们竟然……”
察贺礼说不下去了,西夏这样的小国跟大辽没法相比,打了也就打了,万一对方这时坚持继续打,察贺礼都不知道自己敢不敢躲。
步跋子是西夏步兵中最精锐一支,也可以说是现代版的特种部队,身手敏捷,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和蜀凤的区别是,步跋子主要用来两军阵前的击刺掩袭之用,而蜀凤则是渗透到对方的城池都市里。
仁忠试探性的想再问,奕子枫缄口不语,仁忠不疑有它,只道这样的秘辛谁也不愿多透露罢了。
看到奕子枫随意间就安排掌柜腾出账房给他们用,一干人等先前的那些摩擦也只好抛开了,只是临出门前仁忠忍不住问道:“公子,恕在下孤陋寡闻,先前听您说了一句鸡地屁……不知是什么意思?”
奕子枫一捂额头,他才不去做这种浪费时间的是情,
凑近他耳边小声道:“这个就不解释了,大家时间都挺宝贵的,不过既然大家没有误会了,送你一个前程,你回去以后用不了多久就会遇到大辽国主,只要你在你们当家的面前进谏不得罪不帮助……你们当家的性格你应该清楚,劝不劝他都会那样做的,但你若做了,保你今年会有意外之喜,连你兄弟都跟着沾光!”
这又是个恶作剧,既然历史上有记载他兄弟俩今年都能封王,想来就不会有多大的出入,至于仁忠回去之后若按他说的做了,会不会适得其反就管不了了……应该不会,史上记载李乾顺的确没有帮助耶律延禧但也没有撕破脸,可见历史真实情况也的确如此。
就算有啥不对,那最多当成个笑话,谁又不能拿他怎么样。
“啊!”仁忠嘴巴里能塞个鸡蛋,觉得眼前这人简直一派胡言,但不知为何,看到那笃定的眼神后又隐隐相信。
“公子高人高语,仁忠受教了,他日若有机会再来请教,告辞。”拱拱手仁忠率先走了出去,高尧辅跟在后面,对奕子枫勉强的挤出笑容,但也掩盖不了他眼中的惊疑不定。
他今天最大的收获是证实了那个传言:前些日子有传言金国武士是被他身边女子一脚踢晕死过去的,没想到今天轮到西夏的武士了,这家伙难道专门跟邻国武士过不去的吗?
不由得又暗暗庆幸,幸亏没有招惹到那女子,以后见到了奕子枫能套的近乎就多亲近,如果不能那就远远的避开。
“青儿,你来的真是时候,不然我就要吃亏了。”奕子枫把几位目瞪口呆的客人安置好,这才开始感谢一丈青。
一丈青脸色红了,小声道:“我要是不来你也没事,你身上的那个暗器他根本躲不过去,这个西夏武士应该是个密探,他的身上藏有地图。”
“你怎么知道?”奕子枫一脸的疑问。
“我懂一点点党项话,他们小声说话的时候我听到了,那个察贺礼说他取到了一份城防图。”
“城防图?”奕子枫张张嘴,这可不是小。
“没想到西夏人现在也精明了,有办法追回来吗?”奕子枫眼神收缩一下,此图非同小可,小声问道。
“不用,我已经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