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子枫赶到朱仙镇的时候已到了午后,迎仙居的生意因为天气见晴比往常好了很多。
不知是因为他已是熟客,还是因为“陆公子”是陆教谕侄女的原因,掌柜的直接把他们请上了三楼。
送的二十两银子一桌的酒席就免了,奕子枫觉得那样吃实在是浪费,几个人随意点了些小菜,顺便又把契约立下来。
告辞了“陆公子”后回到杨家寺,在家门口发现了一位意外之客,米夫子。
米夫子看着门上明晃晃的铜锁等了一个时辰,正开始焦躁时,奕子枫已经从村头走过来。
“夫子好,您来找我?”奕子枫快步迎了上来。
米夫子看着从容淡定的奕子枫心里满是感慨,有言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句话用来形容此子毫不为过,谁能知道上个月还令人心生绝望的学生,如今竟让陆教谕指名要去京城书院备考。
米夫子想着无端又多出一个名额,先前等了一个时辰的焦躁瞬间皆无。
米夫子来不及进屋,首先把陆教谕的安排告诉了奕子枫。
没有意想中的喜出望外,奕子枫的表情反而显得很古怪。
这就去京城上学了?可我的乱石堡建设才刚刚提上议程。
“子枫,没想到你的对联也做的这样好,那陆教谕对你可是推崇备至,说你是他近二十年仅遇之才。”
米夫子拍着奕子枫的胳膊,说话的神情像喝了一壶陈年老酒。
“那是陆教谕过誉,做那副上联纯属侥幸。”奕子枫自谦着把米夫子请进门。
“你能有如此想法,为师便放心了,俗话说满招损谦受益,以后到书院备考也要谨记此语,这次你若高中,为师他日九泉之下也有脸面见你的父亲了!”米夫子先是诫勉几句,然后开始感叹,看着奕子枫愈发的满意起来。
梅娘张罗来茶水,一丈青是江湖儿女,对男客也没忌讳,打来水让米夫子和奕子枫洗手净面。
“你的妾室?”米夫子看着已经走进院子里一丈青背影道。
一丈青的背影明显的顿了一下。
“不是,我家三当家的。”
“是个好女子,若不是你已有婚约,此女亦可做正室。”米夫子感慨道。
“我知道,一切随缘吧,我也不愿委屈她。”
一丈青快步的走了,有这句话就说明子枫心里有她,她觉得到目前为止这是最好的收获了。
米夫子今天来主要是通知奕子枫去书院备考,舍馆一直没有开学,所以确定不了什么时候能见到他,于是决定亲自跑一趟,另外一件事是感谢奕子枫让赵维扬帮助他家收了麦子。
奕子枫先是愕然,紧接着就明白了这是赵维扬用自己的名义为米夫子做了件好事,这小弟没有白收,这也说明了一点,不是所有的有钱人都为富不仁,只是看你对不对他的眼。
米夫子坐了半个时辰,留下他的一些笔记,谢绝了奕子枫的留饭走了,临走告诉他书院那边最迟半个月内报到,这个期间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可以到舍馆去找他。
半个月的时间虽然不长,对奕子枫来说已经满足了。
……
迎仙居的账房内,江员外手中的账本啪的摔在桌上。
“蒳儿,你是不是觉得酒楼的生意好起来了就可以为所欲为?”江员外发现女儿居然擅自去了京城,而且一夜未归,虽然知道她住在京城的自家宅子里倒也不至于让外人说闲话,但依旧怒不可揭。
“爹爹,女儿只是到京城的酒楼里观摩一番,看看可有新式菜样能否借鉴,这又有何不可呢?”江秋蒳波澜不惊的道,换做往常,她心里多少会有些惊慌,经过和奕子枫两日的接触后,见识了不少人物,不说官员,就是帝姬王爷在一起说话彼此也是客客气气的。
想到那个家伙什么事情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不自觉之中就模仿了几分。
“你这样的作为如果让赵家人知道,岂不是败坏了我江家的门风?”
“赵家知不知道关江家什么事?我行事端正何必在意别人的眼光,再说我又没说要嫁给他家!”
“你!你是不是心里还放不下那小子?我不是对你说过了吗,一切等到秋闱之后。”
“秋闱?如果秋闱他考中了你又会怎样?”
“考中?哈哈,就他那样一个草包也能考中,做梦去吧!”江员外鄙夷道。
“这么说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同意这门亲事,无论他考中不中?”江秋蒳心里已经开始冷笑了。
“蒳儿,我这都是为你好!”江员外心里纠结,这孩子怎么就不理解当爹的一片心呢?
“你不要用一句为我好来掩饰您的嫌贫爱富,我就不喜欢赵家,您要喜欢您自己嫁去。”江秋蒳有些焦躁了,那家伙哪里是草包,简直是太优秀了,优秀到自己都开始患得患失,可偏偏他爹爹还目光短浅竟要退婚!
“你就是这样对爹说话的?”江员外想抓起桌上的花瓶摔碎,想到那是上好的钧窑心疼的下不了手,重新抓起账本摔在地上。
怒道:“看来给你置办的这个酒楼让你心野了,我能把它交给你,自然也能把它收回来,从今天起,酒楼你不用来了。”
“那不可以,酒楼在官府里登记的可是我的名字。”江秋蒳头别过去,冷冷道。
“那好,我作为你爹,不准你出门官府可管不着吧,我看你这酒楼还能撑多久!”
江秋蒳很想把奕子枫的厉害之处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可又担心这两天跟他单独在一起的事情败露,事情可能会弄得更加不可收拾,思虑再三,还是忍了下来,料他今年的秋闱必然高中,到时候再做打算。
现在她担心的是奕子枫既要参加考试,还要修建乱石滩,还有那些青梅膏,新盐什么的工坊要建,他一个人如何能忙得过来?
眼珠一转,佯怒道:“你不就是看着酒楼挣钱想据为己有吗?你要是想要就拿去好了,不过得用钱来买!”
“什么,给你爹还要谈钱?”
“当然要谈,如果爹爹你身无分文,我送你倒也罢了,可您良田万亩,腰缠万贯,我这个小小的酒楼还能入得您的法眼?这样吧,作价五千两银子盘给你,你要觉得吃亏,我盘出去立刻有人接手,这酒楼就算卖八千两接手的也大有人在。”
江员外当然相信,赵管家试着出八千五百贯盘他的酒楼,还是他用酒楼是女儿的做不了主这个借口回绝了。
看着女儿那副决绝的目光,他顿时妥协,一方面的确心疼女儿,另一方面五千两银子盘出去那还不跟杀了他似的。
五千两银子交易结束了这场父女对决,江秋蒳以心情不好看着旧地心里烦躁为理由,提出搬到汴梁城的宅子里去住。
江员外心想也好,这样远远的避开奕家不是坏事,赵家在京城也有产业,以后找些由头让两人在汴梁城内创造机会偶遇,一来二去,年轻人没准会互生好感,想到这,倒也没有反对。
江秋蒳心中暗喜,自家在汴梁的小酒楼就要开张了,五千两银子用来置办新盐和青梅膏的生意再好不过了,她已经想到小酒楼旁的还有一处空店铺售卖,回头仔细看看,合适就盘下来。
……
一场绚烂的晚霞之后,接下来的天气终于彻底的晴了。
奕家的粮食卖出了一个天价后,奕子枫如今在杨家寺逐渐的在向传奇人物靠拢,那些先前看他笑话的人,如今见了他都低着头绕道走。
当奕家要招人的消息放出来之后,大家先是观望,等第一位报名的人拿了预支的一贯工钱回家之后,人们开始踊跃起来。
奕家这次计划招二十人,男女各半,另外还计划收养十来个流浪少年,最好都是些父母不在的孤儿。
这些风放出去之后,几天人员就爆满了,尤其是那些流浪的孤儿,仅仅一个朱仙镇收留的人员就超额了。
奕子枫从书房出来后,脑中无比的清晰和轻松,自从发现了自己和奕念祖能进行意念上的交流之后,他这几天无时无刻不在练功,一丈青并不能给他太多的指导,虽然这套功夫跟她师门同出一源,但师门中都是女子所以从未有人练过,现在她除了观察奕子枫有没有运气走岔之外,也只能指点一些小巧的格斗功夫。
看到眼前十七八个半大的小子,奕子枫哭笑不得,原先他只要十个左右就可以了,现在多出近一倍……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看到这么多张的嘴,他脑袋有些大了。
既来之,则安之,看着这一群面黄肌瘦的孩子,无论赶走哪个都于心不忍。
“我不管你们以前都做过些什么,我知道你们这里有些是本分人,有些为生活所迫做过些不良之事,我都做过调查,庆幸的是你们这里没有大奸大恶之辈,之所以叫你们过来,是想给你们一个重新选择生活的机会。”奕子枫站在台阶上,开始了岗前培训。
“来到这里,你们将过上跟以前完全不同的生活,吃穿不用发愁,但也不是不劳而获,在这里你们将要学习读书认字,还要学习武艺,每人至少还要掌握一种手艺,学习一年之后,每个人每个月将会得到俸禄,至于多少看个人能力,成绩突出的拿钱就多,好吃懒做的拿钱就少,如果只是想混日子的,那就请你离开,明白了没有?”
下面的少年们显然有些畏惧,回答的声音稀稀拉拉,显得中气不足。
“说话大声些,我听不清!”奕子枫提高了声音喝道。
“明白了。”这次场上的声音明显大了许多。
“尼玛!用力点,谁的嗓门大,回头多领一个大馍!”奕子枫骂道。
“明白了!”场下的声音轰然乍起。
“好,就是这样,回头每人三个大馍,一碗肉汤!”奕子枫赞许的看着这群激动的少年,心道本来就三个,换个说法就能让别人多出如此的幸福感,很值!
黑牛来了,他是奉命来负责这群少年的,他带来了工作进展,乱石滩的围墙已经整好了,奕子枫指定的地方也单独的隔离开来。
黑牛的眼圈明显是黑的,问其原因,半天才吞吞吐吐说出来。
原来,他遇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