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子枫活动下手脚,除了微微还有针刺感,行动已无障碍,便抱拳致谢。
“史兄身手之高出乎我的意料,佩服!”高帽子谁都喜欢,先送了一顶过去。
史进见他虽是个读书人,说话却没有多少酸腐气,心中又多了些亲近,客气道:“兄弟过奖了,不过些三脚猫的功夫,登不得大雅之堂,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兄弟莫往心里去。”
“不打不相识嘛,既是爷们,就莫做儿女之态。”奕子枫笑道。
史进觉得这书生脾气和说话越来越对他的胃口,于是互通了姓名,喊来万小七道:“小七兄弟,来跟奕兄弟赔个不是,刚才若不是奕兄弟及时说出宋江哥哥,你我差点就铸成大错了。”
万小七神色有些不自然,刚才举刀迟迟没有落下来,别人没有觉察有何不妥,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无论这个奕兄弟喊不喊宋江的名字,那一刀他也绝对不敢再砍下来。
抱拳道:“小七刚才差点犯下大错,多有冒犯,还请奕兄弟莫怪。”他见奕子枫还坐在地上,便一躬到底。
奕子枫回礼道:“小七兄客气。”
史进微微诧异,他知万小七向来桀骜不驯,即便是见了宋江也是大大咧咧的拱手一礼,从未见到对谁一躬到底过。
看到一丈青怀中的梅娘,又道:“妹子,把小兄弟家人弄醒吧,回头我向她陪个不是。”他见奕子枫对此女颇为关心,料想她在家中颇有地位。
奕子枫道:“你们怎么把她弄晕的?”
两人都看向一丈青,显然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法。
一丈青道:“我只是点了她的睡穴……”
噗……奕子枫差点吐血,那个抓穴,这个点穴!这都什么大神啊!
不禁担心道:“一丈青姑娘,点穴对她身体可有伤害?”
一丈青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下怀中之人,神情赫然的道:“没事,点穴只是暂时截了能让人昏迷的血脉,即使不解开,两个时辰后自己也能醒来,我这就给他解开。”
奕子枫摆手道:“且慢,眼下发生的事还是不让她知道为好,既然对身体无碍,就让她睡一会好了。”
一丈青听后,觉得这小书生做事既体贴又谨慎,对他感激一笑,道:“还是奕家哥哥想的周到,小女子多谢!”
一丈青的这双眼睛笑起来,竟然如海棠盛开,秋水荡漾,奕子枫看的神情一呆。
“奕兄弟似乎也会些功夫?”史进咳了一声道。
他知一丈青性格清冷孤僻,生怕奕子枫一脸的猪哥相引起她的不快,那个女子……他到现在也没看出武功究竟怎样。
“哪里,我只学了两三天,师父便云游去了。”
“哦?令师是方外之人?”史进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有师父,还是出家人?
“我那师父是个老道士,整天疯疯癫癫的往外跑,还喜欢吹牛,不过本事倒是有一些的。”奕子枫忽然想到梦中老道士,这简直是现成的模板。
“可是一个背剑的白发老道长?”万小七的声音莫名有些颤抖。
奕子枫奇道:“你见过他?”
“他方才来过。”万小七脸色难堪。
一丈青抱着梅娘刚走到厢房门口,闻言也停了下来,回头看去,发现黑暗中的万小七有些微微发抖。
“他什么时候来过?我怎么不知道!”史进觉得奇怪,几人一直形影不离,没道理他没见到。
“就在我举刀的时候……”
史进回想了一下,小七举刀时周边并无异状,他不会撒谎,自己没察觉只能说明奕兄弟的师父武功太高,远远的超越了他。
再看一丈青眉头紧皱,显然也没看见的样子,想到她的武功自己都看不透了,这老道士岂不是更高?怪不得先前奕兄弟神情自若,他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见众人紧张,笑道:“哈,老头子就喜欢整天神出鬼没的吓人,教我也不认真,认识一个月就教我两三天功夫,其余时间不是逼我写字念书,就是跑到门口枣树梢上喝酒……不要理他!”奕子枫念念碎的抱怨道。
他也不点破此人是不是自己的师父。
“高人!”史进和万小七看了一眼院外那棵三四丈高的枣树,异口同声道。
黑暗中一丈青的眼睛也亮了一下。
“在树上喝酒那就是高人吗?高人还出去摆摊算卦混点酒钱?我倒是没有感觉出。”奕子枫继续胡扯,他对脑中时常出现的老道士没啥好感,言语也就随意编排了。
史进缓过神来,强笑道:“算卦那是道家的功课之一,前辈已是高人还不忘初心,这才是令人敬仰之处,奕兄弟莫议师非。”
说着,史进忽然对空中施礼,语气十分恭敬:“前辈,刚才晚辈几个冒犯奕兄弟,还请您老人家恕罪!”
“切,你不用这样客气,我师父那老头子最烦人家多礼客套,你若当面损他两句,说不定他不但不怪你,还会传你两招!”
史进觉得这话不太好接也不敢接,谁知老道时此刻还在不在附近,尬笑一下,问万小七:“小七兄弟,你跟前辈是如何见面的?”
“我,我也不清楚,就在举刀的时候,前辈出现了,又像在我眼前,又像在我脑中,大喝一声,说……说……”万小七似乎还心有余悸,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下去。
史进眉头轻皱,不解道:“他说了什么?”
万小七看看奕子枫看看史进,心里纠结,不知该说不该说。
“他师父说什么,难道连他弟子都听不得?究竟说啥,你且道来。”史进不悦道。
万小七支吾道:“前辈说,我要动手,他就去京城杀、杀了哥哥……”
“啊?!”几人同时惊讶出口
奕子枫顿时明白,宋江现在肯定在汴梁中,历史还是有迹可循滴!
“不妥啊,我师父说汴梁水太深了,宋江哥哥行事或有波折。”奕子枫煞有其事道!。
“难道前辈早就知道俺家哥哥在、在京城?”史进看着奕子枫脸色难看的道。
“唔,这个、这个师父前天心血来潮卜了一卦……”
我咋就这么聪明呢,刚说到师父是个摆摊算卦的老神棍,这就及时派上用场了。
“卦上怎么说?”万小七忍不住插了一句。
奕子枫看到一丈青也是期盼的眼神……她的眼睛也真好看!
“嗯,师父自言自语说了一句,男人家的事情,却要靠一个女人帮忙!有趣,有趣。”奕子枫继续道。
“这啥意思?”万小七不由得看了眼一丈青,一脸迷惑道,一丈青瞪了他一眼,吓得他赶紧扭过头去。
史进身体晃了一下,脸色变得煞白,他知道宋江此去乃是找一个汴京城里的一个名妓帮忙。
“有没有说是哪里的女子?”史进弱弱问道,只盼这都是假的。
奕子枫指了指汴梁的方向,小声道:“师父说是汴梁里的!”
“前辈当真这般说的?”史进几乎不敢相信。
“难道老头子说的是真的?”奕子枫故作惊讶。
史进点头后失神坐到地上,他信了!
奕子枫看着他的神情,暗自内疚。
史进忽然又带着期望道:“他老人家有没有说此行祸福吉凶?”
“史兄抱歉,这我没想起来问,要不我来给你卜算一下?”
“奕兄弟也会卜卦?”
“唉,惭愧,我觉得这事实在不靠谱,所以学的只是皮毛,若不是遇到今天这事儿,我还以为老头子就是个江湖骗子……”
“哪有你这样说师父的,就不怕前辈惩罚于你?”史进心里大汗,这对师徒相处的模式实在异于常人。
想必高人都这个做派。
“没事,我们都习惯了……你打算测什么?”
再次确定奕兄弟的确学了点皮毛之后,史进觉得还是值得冒一下险。
“测俺家哥哥此行吉凶,事情成败。”
“哦,好吧,这有三个选择,分别是出师有利,出师不利,或者两句都写,我根据你选的来卜卦。”
“就这么简单?不都是测字吗,怎么是几句话?”
“老头子只教过我测句。”测字不能提,他根本不懂,老江湖见识多,万一遇到懂测字的,自己还不拆穿?
“测句?”史进脑中纠结,这测句还真头一回听,倒也不敢多问
“小七兄弟,你心思淳朴,还是你来选吧!”他把选择权交给了万小七。
倒不是他推卸责任,而是他认为自己心思颇重,顾虑重重,选出师有利,生怕卜卦是相反的呢,选出师不利,万一又应验了呢?稳妥点两个都选,可那跟不选有啥区别?
万小七就没那么多纠结,眼珠子转了转,便道两个都选,史进苦笑摇头,明白了他也跟自己想法一样。
奕子枫向他要了两枚铜钱往地上一撒,两枚铜钱一反一正,然后闭上眼睛,把手指掐的生疼,片刻睁眼无奈道:“真是作怪!”
三人的目光刷的盯在他身上。
“如何?”史进已迫不及待。
“竟然是个双底局!”奕子枫单掌打了一个稽首,神棍附体。
“什么是双底局?”
“一次卜卦,两个答案!除了祸福吉凶底之外,女子名字也在其中。”
“啊?怎解?”史进一拳砸在手掌里,显然有些失了方寸。
“钱分两面,字有双师,卦相居然是成也师师,败也师师,两个师字……这女子名字应该有两个师字,不妥不妥,宋江哥哥最好不要见到此人!”奕子枫扯完了,一脸惊讶的看向几人,似乎不敢相信。
万小七和一丈青一脸迷惘,史进却已石化。
“令师奇人啊!”史进良久才震惊道,他知道那个名妓名字中有师师两字。
不是该赞我流弊吗?奕子枫暗中撇嘴。
“没想到学了他老人家皮毛的弟子都有窥破神机的本事!”史进补了一句。
奕子枫心里这才舒服了点。
接着史进猛地清醒,一拍额头道:“这事不好了,既然宋江哥哥祸福难料,我们赶紧去汴京阻他去见那个女子!”
奕子枫客气道:“几位别急,城门早早就关闭了,不如先在这里歇上一宿,明天一早再去不迟。”
史进哪里还能待下去,让一丈青把梅娘送进屋安置妥当,几人商定好去城门附近守着,等天亮城门一开第一时间内进城。
临行前史进拿出二十两银子硬塞给奕子枫做卜费,并说今晚准备顺手洗劫一下富户的,没想到遇见奕兄弟这样奇人,可见老天眷顾,奕子枫假意推脱几次便豪爽收下。
送到门口,拱手作别后,几人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奕子枫背手立于门前,看似目送,人已魂游天外,哈,二十两虽不算巨款,可这也是哥的大宋第一份收入不是?
这倒是个好办法,记得书房里有本《易经》,没事的时候好好充电一下,记住一些术语,再骗的时候也高端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