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别哭了,幸好你没化妆,不然脸上的妆都要花成一片了。”
胡浩博叹息着,也跪坐在了斯特凡尼娅的身旁,用一只手轻轻地抬起她的脸颊,拭去了其上横流的眼泪——在他对面,摩尔达维亚少女的眼睛已经哭得通红了,想必明天就会肿起来吧。
“你这一切所谓能否减轻平民在尘世间痛苦的问题,都是建立在彼得·阿隆还在他的位子上,为了保住公国的头衔而不停讨好波兰人的前提之下;只要你能够攻克苏恰瓦城,把他放逐到异国他乡,你就可以在那个位子上来建设了——虽然成果我没法担保,但是倘若真的能把他赶走,肯定民众的生活也不会比现在更差吧?”
“首先,我们得能在波兰人到来之前真的攻下这座城池,不然很有可能是我们先没命了。”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有办法对付波兰人,到时候我会去和卡齐米日谈判的——我有信心能够开出让他无法拒绝的条件,然后让他同意撤军,彻底地孤立无援掉彼得·阿隆。”
“我怎么不信你能有这样的好主意呢,该不会是你也被佩特鲁启发了,准备去拿把匕首行刺吧?”
“你把我看成什么样的人了......总之你不用担心就是了。”
看着依旧满脸狐疑的少女,胡浩博叹了口气:其实自己的确是有说服卡齐米日四世的计划的,但是能不能成功他可一点都没法担保;但是现在,在斯特凡尼娅情绪最低落的时候,他也必须要这么说,不然在她卧床时候还进行得勉强可以的攻城进度,怕不是现在却要受挫了。
“你呢,心情还是要好一点,不然伤口就会好得很慢了——如果你实在是放不下心里关于国家和民众未来的担心的话,我倒是愿意和你聊聊,交流一下想法。虽然我在这方面也是一塌糊涂,但在波西米亚的时候,我好歹也是说得连马蒂都认同了呢.......不信的话,你可以问伊琳娜就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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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问你,怎么才能让这个国家的田园不再荒芜,让农业的生产能够恢复?”
“利用普鲁特河、锡雷特河、德涅斯特河乃至作为边境的多瑙河,组织起人力,修建更多的水渠与运河,可以有效地减缓这样的问题。”
“如果还是出现了灾害呢?”
“在虔诚祈祷之外,还要注意平时的征税和征粮:在丰年需要适当地加税和额外征粮,并且建立起储备粮仓;这样到了荒年的时候,就可以减税并且向饥民发放早就储备好的粮食,可以说是有备无患了。”
“商业和手工业呢?”
“减轻关税,积极欢迎其他东欧的商人过境——从君士坦丁堡到鲁塞尼亚的路程,除了乘船之外,必然是从摩尔达维亚经过最近。现在,奥斯曼占领了君士坦丁堡,虽说现在尚且没有,但迟早要和热那亚、威尼斯这些国家开战,那么摩尔达维亚在陆路运输方面的作用就没法取代了。”
面对斯特凡尼娅如同枪林弹雨一般打来的一系列问题,胡浩博就像是一名在接受面试的应届毕业生一样,有条不紊地回答着对方的问题。当然,他自己也清楚,他在这方面所谓的“知识”不过是源自于书本和游戏的纸上谈兵,但至少现在这个时间点,说了总比不说要强得多。
“那,其他国家的入侵呢?”
“定期在民间组织民兵的训练,并且从西方的大国家引进新式的火器;维修现在尚存的堡垒,好让无论是鞑靼人、奥斯曼人还是波兰人的骑兵,不那么容易劫掠乡间。”
“你之前的回答我都同意,但这一项......”
少女再一次低下了头,轻轻地啮咬着自己的手指甲,最后沉重地摇了摇头。
“在我看来,不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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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我们没有人口——我的意思不是说人力,而是说,就算把整个国家自上而下的所有人都算上,恐怕也没有能力抵抗奥斯曼、匈牙利或者波兰这样的大国。”
“我觉得如果能依着山脉与河流的形势组织防御的话,大国的部队也不一定能够轻易地占到上风的。”
“这是面对一个敌人的情况,但在摩尔达维亚的四周,可是有三个大国的。与其中一个为友,便意味着与其他两个国家为敌——我选择了和马蒂小姐站在一起,而彼得·阿隆选择了投入波兰的怀抱,奥斯曼尽管失去了苏丹而开始内战,也并没有放弃夺走比萨拉比亚,打开进入黑海的通道的想法......与一个大国为敌的情况下,用勇气与智谋尚且可以弥补;而有两个如此强大的敌人的话,即使最后能够获胜,整个国家也定会满目疮痍了。”
“嗯......”
斯特凡尼娅所说的话过于现实,让胡浩博一时半会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在“正确的”世界线的历史上,那位同样名为斯特凡的“大帝”,就曾陷入过这样不利的局面:波兰人支持着他的叔叔,匈牙利也企图扶植其他的代理人,而他与奥斯曼更是多次交战。他虽然在巴亚战役之中打败了马加什,在白谷力挫穆罕默德二世的锐气,保持了国家相对独立的地位数十年,但最后还是不得不向奥斯曼纳贡,去世后不久摩尔达维亚便成为了奥斯曼的属国。虽然现在奥斯曼的前进脚步毫无疑问被大幅放缓了,但是在这条世界线上,摩尔达维亚的战略态势也一样糟糕......
......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那一个办法了。
“这样,再去寻找其他唇亡齿寒的小国作为盟友如何?”
“哪里有这样的国家啊......”
“当然有了,我现在和你说一个能永久增强国家实力的方法,你一定会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吧?”
不等斯特凡尼娅反驳,胡浩博就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地耳语了几句——只见她的脸色从正常的样子,霎时间就变得通红,就像是触碰到了她的内心最私密的地方一样。等到胡浩博起身,她终于开口了,不过并不是恍然大悟,而是一股生气的语气:
“怎、怎么可能啊,你在说什么,亨里克?!我、我怎么可能和......我哪里配得上......”
“你怎么想的,我就不管了啊。”
来自东方的少年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大功告成”的微笑。
“但是看你现在的样子,似乎你已经明白我的这个方法,是显而易见可行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