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承丹凤诏，数起烟萝中。一朝去金马，飘落成飞蓬。闲来东武吟，曲尽情未终。书此谢知己，扁舟寻钓翁。

　　老百姓最怕什么？敌人？不是，而是战败的自己人。因为敌人来了，要抢你东西，你还可以奋起反抗，就是死了也落个英雄的称号，可战败的自己人来了抢了你的东西，你还就得老老实实的交给他，反抗了被他打死也是活该，人家一句，老子在前线拼命，你就没话说，所以奉劝您一句，见着乱兵赶紧跑，别管他是不是自己人。

　　弘昼带人冲到城门口，一眼便看到十几路服色各异的败退士兵正在城门口移动着，眺目望去黑压压看不到边，怕不有上万人。这些人蓬头垢面、衣衫破烂,手里拿着断刀断枪也分不清楚谁是官谁是兵了，三五成群，垂头丧气的走向城门。有川军的败兵在城门口遇到熟人了，忙上前几步来套交情要求进城。

　　城门口守卫的十几个川军军士早就吓傻了，为首的把总见弘昼带人过来连忙跑过去道：“钦差大人，您可来了，这帮人眼看就快冲进城来了，您快点想个办法啊。”

　　“别慌别慌，本大人这不正想办法呢，要先把他们控制住啊。”弘昼见情况紧急，若是让这帮乱兵进了县城，哪个带头再来个大抢劫，献县十日什么的，这里的老百姓非家破人亡不可，忙向手下叫道：“亮子，你带着咱们的弟兄骑马绕着这些人兜圈子。张成，你集合手下驻军，先把你们自己的人收拢过来。杨林，你去把老子的大旗拿来，举高点，骑上马站在这里。小牛，小牛，你骑匹快马，从这里开始，一路向北面喊号子，就说钦差大臣艾五在此，让所有部队都到这大旗底下来集合，有逃跑者杀，妄动者杀，不听号令者杀，擅自搅扰百姓者杀，就这些，快去办。”

　　安排好这些人，弘昼骑在马上，冲着下面败军大喊道：“本座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艾五，朝廷没有明文安排下来之前，我就是你们的最高统帅，现在这里人太多，我命令你们马上停止前进。”扯着脖子喊完，却见众人好象没有听见一般继续往前走，弘昼大怒道：“张成，带上你的人亮家伙，有再敢前进一步的，当场格杀！”

　　张成听见吩咐，忙带着一千多人齐齐的亮出兵器，那些败军见真要动手，一个个的也都不动了，垂头丧气的站在那里等着弘昼吩咐。

　　弘昼见火候差不多了，冲杨林马上那大旗一指道：“都听着了，看见我这面大旗了吗？我不管你们以前是哪支部队的，现在所有人打乱建制，马上到我这大旗下面整队集合，军官站前面，士兵站后面，保持队列，妄动者格杀勿论！”

　　安排完这些，弘昼总算松了口气，忙道：“那个谁，别管谁，赶紧进去给爷我找壶茶水来，喊了半天嗓子都快冒烟了。”“小杨啊。”自从刚才的搬兵救驾事件发生后，杨林的称呼也被弘昼从本名改成了小杨，这让杨林非常高兴，弘昼部下侍卫的官职可以自行任免，只要别太出格就可以，而根据经验，许林一开始给别人换称呼，通常这人就要升官了，除去那贴身长随王保不能比，像卫队里的几个千总把总“亮子，老三，老六，还有小牛，”都是活生生的好例子啊，这时一听弘昼叫自己小杨，杨林立刻美滋滋的答道：五爷，啥事，您吩咐。”

　　“啊，到也没有什么吩咐，本座只是觉得自己的这个威严方面啊，还是把握的不错地，就说刚才安排这些兵这几嗓子，虽然不排除有大刀威胁的作用吧，不过总的来说，爷我自己认为还是很有魄力的，你觉得呢？”

　　“啊？”杨林再没想到钦差大人这种情况下还有工夫想这事，转念一想，自己服不就服他这点嘛，平时嘻嘻哈哈，一点官架子没有，真出了情况也不下软蛋，该怎么办怎么办，往好了说这叫临危不乱，往坏了说这叫拿自己命不当回事，这叫什么？这叫纯爷们啊！

　　想到这，杨林赶紧谄笑着答道：“五爷您这几嗓子喊的当然有魄力了，那叫一个雄浑有力，字正腔圆，标下那是万分的敬仰啊，要不，您再来两嗓子？”

　　“啊，先不忙的。”等集合好了的。过了一会，弘昼看下面人集合的差不多了，最前面有大约一百多人，应该是军官了，冲杨林道：“爷我继续了，啊下面的人都听着，现在，把所有人打乱次序，每一百名士兵，配备一名军官，算做一小队。每十小队算一大队，出来几个官职最高的，和我这几个侍卫首领一起担任大队队长，马上开始执行。”

　　台下万余人哄闹了半天后，终于集合完毕了，弘昼喊道：“所有人原地驻扎，一会我叫人给你们先送点吃的来，吃完饭再商量下一步的对策，张成，叫你的人马上去征集附近所有的粮食蔬菜和肉，先让这些人吃顿饭，然后从你们大营找些帐篷来。”张成忙领命而去。

　　张成刚走，牛啸骑着马赶回来了，一见弘昼，牛啸立即下马道：“禀报五爷，后面败军大概还有四千左右，都已经被收拢了，现在正向这边赶来，另外，标下发现了甘肃巡抚马怀德（再考）的旗号，好象也向这边过来了。”

　　“哦？他们来了，怕是知道本钦差过来了，赶来见面的吧，来的正好，我正发愁没人解决这一万多人的粮食问题呢，走，带我过去，老子虽然是钦差，但这是人家的地盘，何况还要指望人家给发粮食，过去迎接一下吧，小牛带路，亮子带人跟上，川军在这里看住了，我们一会就回来。”说罢带着人冲了出去。

　　大概跑了不到十里路，就看见对面过来一支队伍，约莫有上千人，当头一面大旗上书“大清甘肃巡抚马”，弘昼一看，不用说，这就是那那马怀德到了，忙让众人停下，派牛啸前去通报。

　　那边见对面过来三百骑兵，也忙让队伍停止前进，派了个小校过来通报，和牛啸打个对脸，两下一核实，就看牛啸冲后面喊：“五爷，他们就是甘肃巡抚的队伍，巡抚大人请您过去呐。”

　　弘昼一听，请我过去，这位巡抚大人架子还真不小，罢了，反正要求他发粮食，去就去吧，遂打马上前，奔那边队伍而去。

　　离着队伍还有十几米距离，那边队伍中也出来一人一骑，却是一身文官打扮，只身上穿了软甲，弘昼知道这一省巡抚多为文人，到也不十分惊讶，双手抱拳道：“下官西北巡阅艾五，拜见巡抚马大人！”

　　那马怀德一笑，还礼道：“艾大人代天子巡阅，与本官同级，何来拜见一说啊，来，我们下马叙谈。”说罢俯身下马。弘昼见他下马，忙也从马上跳下来，问道：“大人不在京兆府，为何来此小县啊？”

　　马怀德笑道：“艾大人欺我啊？现在事情紧急，本巡抚也就不绕圈子了，前线战事不利，那些蒙古人已经快把张大将军包围了，我想艾大人应该也得到消息了。本抚是个文人，不擅武事，本来是心急如棼，恰巧大人巡阅到此，大人是今科武状元，又是张老相公看好的人才，文武双全。本总管这次来献县，一是收拢前线下来的败军，这二嘛，就是想和大人商量一下这仗该怎么打。”

　　弘昼谦逊道：“下官也只是略知兵事，比不得巡抚大人常年在西北附近混，哪里敢班门弄斧，何况下官此次出京只是巡阅，并没有插手地方军政要务的权利，没有朝廷指令下来，下官不敢越权，还望大人见谅。”

　　马怀德心道：你跟我着装什么遵纪守法，还不插手地方军政要务，我来的路上听说你都在收编败军给他们重新打乱编制了，还不是想上前线打仗，又怕俺给朝廷上书说你越权给你穿双小鞋，俺老马不是那样的人，俺是个文人书生啊，一心想着宣麻拜相的，却被发到这么个不着四六的地方来，官职到是不小，可这地方整天打仗啊，我一纯文人哪受得了啊，就说这次吧，蒙古人都快打到献县了，下边一票人都让我想办法，我有什么办法啊，好不容易抓着你了，这上战场指挥部队御敌的差使，您就替我应下吧。

　　想到这，马怀德神秘悉悉的说道：“艾大人有所不知啊，你这官职，平时看来，的确是巡阅为主，可一旦发生紧急状况，就要以这个“钦”字为主拉，俗话说的好，钦命钦命，就是这个意思拉，眼见这蒙古人快把大将军包围了，您是朝廷派来的人，有这个临时调动权啊，哦对，本抚还可以立即上书朝廷，要求给您加派其他差遣，比如弄个什么将军之类的兼职，俸禄算我们甘肃的，大不了算我个人的。当务之急是带着人先把蒙古人挡住才行啊，我就一文官，论韬略兵法一本没看过，论武艺超过二尺的长枪我都拿不动，你不能让我上去打仗啊。”

　　弘昼一听乐了，感情这位爷还真实在，什么底子都给你往这一撂，就明告诉你了，我打不了仗，既然抓住你了，你就上去吧。也好，反正自己本来也就是这么个意思，便问道：“既然如此，值此国家危难之时，下官也不好推辞，就越权代领了，还请大人立即给朝廷上书言明此事，不然我这仗打的也不塌实啊，您想，我正带人往前冲，后边冷不丁来一钦差，告诉说艾五你越权了，然后让我跪下一刀把我杀了，这我也亏的慌啊。”

　　马怀德一听忙道：“此事好办，我一会就写，马上叫人八百里加急送去京师。”

　　弘昼道：“既然如此，那下官就勉为其难了，对了，巡抚大人与我同去看望一下那些败军吧，就在前面十里处集合，大人久镇此地，一会讲几句话，也好鼓舞一下士气，大人请？”说罢拉着马怀德上马。

　　马怀德无奈，既然要靠人家打仗，自己这鼓舞士气什么的思想工作，总还是要干的，只得上马随他而去。两只队伍合为一股，浩浩荡荡的向献县败军驻扎地扬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