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的优势一旦无法施展,夏侯涓便只得任凭典韦宰割,连一丝反击的能力都没有,脖子被掐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发狂的典韦怒目圆睁,左臂的切口不断地往下滴着鲜红的血液,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正抓着一位女子,只认为是个一剑砍断自己手臂的敌军,随后迈出大步冲刺了起来。
夏侯涓被典韦提着,一记猛撞,迎面砸碎了一间木屋的板墙,木屑插进她柔嫩的肌肤,额头、鼻子、嘴唇全都裂开了深深的口子,鲜血流满了整张脸,她本能地痛苦喘息、呻吟,然而却不能带来一丁点的缓解。
第二记……第三记……板墙上被砸出好几个大洞,夏侯涓的四肢软绵绵地荡了下来,已无力再继续拉扯典韦的手掌,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
“张将军……救我……”夏侯涓使出了所剩无几的力气呼救着张飞,轻得都不如火把上的火焰被风吹得摇摆的声响,而她那双已经疼得睁不开的眼睛里流下了绝望地泪水。
“喔哈哈哈哈哈!”典韦好像都感觉不到断臂的疼痛,咬牙切齿地笑着,再度将夏侯涓拉回,这次似乎幅度更大、力道更猛,打算就此了结性命,“受死!”
“典将军!小心!”通道内又有曹军大喊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张飞瞪着大眼、张着大口、忍着疼痛,动作有些僵硬地飞扑了过来,双手抓着一把铜锤,以身体为中心,划了大半个圆形,对准典韦的侧脸,一下猛击,正中了下颚的位置。
典韦两眼一黑,顿时没了知觉,右手松开了夏侯涓的脖子,几颗碎裂的牙齿随着身子地横飞被甩了出来,那硕大的身躯在地上翻滚好几圈才停下,这次是真的不动弹了。
张飞立即将铜锤一丢,双手托住了夏侯涓,由于腹部内伤严重,方才又使出了大力,使得鲜血从嘴巴里往外涌出,张飞瘫坐下来,贪婪地呼吸着,仿佛差点溺水之后重新触到了空气,两眼直直地看着怀里已不省人事的夏侯涓。
“还……活着……吧?”张飞一字一顿地轻声问道,满脸的担心,却又不敢轻易挪动夏侯涓的身体,生怕加重伤势,暂且也无力去找军医。
“咳、咳……噗……”夏侯涓咳嗽了两声,接着便吐出一大口血。
见还有气,张飞便稍稍放了心,转头往乌骓看去,却发现自己的爱马已经耷拉下脑袋,双目紧闭,瘫在了地上,呼吸显得很急促。
……
刘备优哉悠哉地来到西城门,不出所料,通道的围墙上以及入口处都已站满了袁军士兵,武器齐刷刷地对准了已被困住的曹军。
刘备的战术与典韦的部署简直是针锋相对,一攻一守,全拼武力,只不过曹军的身体支持不住消耗战,连稍稍持久一些的对攻都难以应付,反而彻底中了刘备的下怀,兵分三路全体溃败,阳武已然失守了。
“刘使君,此处的曹军已全被逼入通道。”一位袁军士兵见刘备来了,便跑了过去,低头作揖的禀报。
“嗯,做得好。”刘备随意地翘了翘嘴角,眼神却十分冰冷,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的人情味。
“刘备?刘玄德?”通道中的曹军开始有人议论起来,“真的是他?他果然投了袁本初?”
阳武的曹军只是听过刘备的事迹,并没有见过他本人,得知刘备来了之后,居然纷纷开始探头张望,可稍有移动便又被袁军的武器指到了眼前。
原本还怒目而视的曹军逐渐变换了神情,更多的是想一睹刘备的尊荣,可惜通道内没有光源,身后的亮光使得刘备的正面几乎是一团黑,即使站在最一侧墙边的士兵也丝毫看不清。
刘备似乎注意到了,他不屑地笑了一声,慢慢地跨下马背,缓步朝通道口走了过去,歪斜着脑袋、单耸着眉毛,完全一副不可一世地样子。
随后,他向袁军要来了一根火把,举在眼前,让火光照出自己的脸,撇起嘴巴,露出了令人不舒服的坏笑。
“诸位是不是想见见刘备?”刘备将脑袋昂高了,语气轻蔑地对曹军说道,“我就是,我就是刘备刘玄德。”
通道内的曹军竟然无人敢出声,呆呆地望着刘备,似乎都被他那嚣张却极具压迫力的气焰给震慑住了,先前的怒火像是被一桶凉水给瞬间浇了个全灭。
天空中飘下了零星的雪花,给这战火中的阳武降了些温度,其中一片较大的从刘备的眼前降下,形状宛如一朵晶莹的梨花。
刘备的视线紧盯着,目送着它落到地面,不一会就消失不见了。
他的脑海中浮现了糜倩的身影,紧跟着的是简雍死在怀中,再者则是关羽和徐晃扭打在一起的最后一幕。
刘备抬起头,四处张望,感觉这阳武和自己的徐州城是多么的相似,连结局似乎都一模一样。
雪越下越大,也有越来越多的雪花飘在脸上,但丝毫无法抵消刘备心中的怨恨,他凶狠的眼神笔直地对着即将迎来日出的夜空,仿佛一下子穿透了厚厚的云层,直接看到了那九霄云外的天神。
“既然请愿毫无用处,我为何还要蹑手蹑脚?”刘备闭上了眼睛,默默地在心里思考着,叛逆的欲望即将把他整个吞噬。
“关门。”刘备随后丢开了火把,对袁军吩咐道,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关门?为什么关门?你想做什么?”通道内的曹军有些慌乱了,大声地质问起来,位于前排的士兵正要打算往外冲出,却立刻被袁军用武器给顶了回去,有些人甚至当场被击中要害,直接毙命了。
但是,似乎先死是才是幸运的。
站在围墙上的弓箭手都是袁绍的将士,刘备刻意没有安排自己带来的徐州军,免得他们下不了手,而与曹军没什么感情可言的袁军才是最合适的。
刘备转过身去,抬手甩了下衣袖,面无表情,大步走向自己的坐骑。
随后,弓手们万箭齐发,如同倾盆的暴雨一般,利箭夹杂着雪花,密集地朝通道内的曹军射下,惨烈的嚎叫声直冲云霄,几乎响彻了整个阳武,短短的一瞬间就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靠近内门的曹军士兵奋力地敲打着城门,绝望地呼喊中不时还传出了极度诅咒的谩骂,回荡在西城,隔着飘扬的大雪,无助地被刘备抛在了身后。
……
“徐校尉!大事不好……快……快禀报主公!”那位从南门侥幸溜出的小个子曹军士兵一下倒在了刚打开北城门的徐晃的肩膀上,口唇干裂、面如死灰,仿佛如何都吸不够这周围的空气。
“怎么回事?你从哪来?为什么会虚弱成这样?”徐晃惊讶地问道,一手架起了士兵的身体,由于和关羽交战的重伤还未痊愈,徐晃便留守在了许都的北城门,并没有随着各路大军前去支援寿春。
“阳武……阳……武……”士兵上气不接下气,双眼已开始失焦。
“什么?你从阳武来?”徐晃听得更加惊讶了,抬头往城门外看了一眼,“你的马呢?你难道是……”
“对,我是……跑……来的……咳、咳……呕……”士兵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咳嗽得直打恶心,从口中喷出了粘稠的唾液,似乎还夹着血丝。
“我的天!出什么大事了?”徐晃缓缓地将士兵放倒在了地上,好让他觉得舒服一些,接着对身边的人喊道,“快!倒碗水来!”
“校尉!刘玄德……已攻入了……阳武……咳……”士兵抓住了徐晃的衣领,神情看起来都快窒息了,“我方……无力反击……速去支援……噗……”
突然,从士兵的口鼻中散射出了大量的鲜血,甚至从眼睛和耳朵里也有血渗了出来,他没有坐骑,一路狂奔不止,严重透支了身体,完全凭着意志力才最终抵达了许都,而当任务完成的那一刻,他也已精衰力竭了。
“什么?”徐晃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完全没料到刘备竟会如此悄无声息地攻打了要地,“喂!这位将士!你怎么了?喂!”
“徐校尉!水来了!”一个士兵匆忙地端了一碗热水跑过来,着急得都洒出了不少。
“喂!将士!将士!”徐晃依然对着士兵大声喊道,不停摇晃着他的身子,“可别死啊!你是有功之人!别死啊!”
士兵虽然仍旧睁着双眼,但已失去了光泽,也不再对空气有所苛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