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和曹操的六位大将联手作战,外加久战消耗,吕布开始渐渐显得有些吃力,速度和力量都下降了不少。
关羽和张飞由两侧横挥武器,长刀对准了脖子,长矛对准了大腿,不让吕布有机会跃起或下蹲,只有中间一小段距离可以躲避。
吕布横飞起身体,偏偏就利用了这一段距离,成功地闪过攻击,随后急速转向,挥脚踢向了关羽和张飞。
正在此时,夏侯惇突然劈下长刀,朝着吕布的腹部袭来,企图将他整个人拦腰砍成两段。
吕布见势不妙,自己还悬在半空,立刻收住双腿,架起长戟,时间过于紧迫,两手的动作都有些变形。
一声金属碰撞的巨响,长刀狠狠地劈在了戟头和长柄的连接处,吕布则连人带着武器被重重地砸到地上,散出大量的尘土,迅速弥漫到空中,这极大的力道使得他口中都吐出了鲜血。
没有喘息的时间,倒在地上等于任人宰割,吕布马上翻身再起,而此时,典韦已然杀到眼前,高速旋转起铜锤,正朝着面门。
来不及闪避,吕布再次举起长戟抵挡,还没完全竖起时,铜锤就和戟头猛烈地撞到一起,由于铜锤正在旋转,摩擦声十分刺耳,同时溅出无数火星,金光闪闪、耀眼夺目,其中有好些颗火星直接飞入了吕布的眼睛。
一阵强烈的灼痛,吕布全身抽搐着向后跃去,不停地用手擦拭着双眼,而曹洪的长戟从身后一下刺穿了他的腰腹。
吕布并未就此放弃抵抗,下意识地感觉到马上会有新的攻击朝自己袭来,他立即侧卧,横翻身体,而曹洪的长戟还插在腰上,利刃随着翻腾正在磨损着皮肉和内脏,疼得难以忍受。
果然,许褚的砍刀随即落下,可惜劈空了。
吕布倒地后又继续地翻滚,使得曹洪不得不抽出长戟,带出了一大片鲜血。
……
下邳城中,客舍旁的小巷里,吕布那匹血红色的宝马突然嘶吼起来,发狂般的极力拉扯着系在柱子上的马绳,挥舞着前蹄,一会砸向地面,一会又踹向柱子。
不一会的工夫,马绳就被扯断了,这批骏马一路狂奔,无视眼前的一切,百姓们惊吓得只好纷纷让路。
在通过一个路口时,迎面撞上了一辆载着粮食的推车,推车瞬间散架,装在麻袋里的谷物仿佛炸裂了一般,向各个方向四散喷出。
红马摔得很重,又在地上滑行了好长一段,但滑停之后,它却立即蹒跚着站了起来,摇晃一下脑袋,又再度撒腿奔跑,不过动作已有些一瘸一拐了。
……
“降不降?”典韦瞪着眼睛,冲吕布高声喊道。
吕布单膝跪地、气喘吁吁,他一手用力按住腰腹的伤口,可依然止不住鲜血的涌出,另一手紧紧握着方天画戟,戟头朝下顶着地面支撑着残破的身躯。
“降?”吕布只开口说了一个字,嘴里就流出大量的鲜血,不断地落到地面,他皱起眉头,闭着的眼睛已无法再睁开,火星彻底灼瞎了他,“哈哈哈哈,我是谁?我可是吕奉先啊!哈哈哈哈!”
“别再硬撑了,快降吧。”张飞看得有些于心不忍,往前走了两步,对着吕布劝说道。
“请问曹司空!”吕布侧了一下脸,凭着感觉面向了曹操,“我若投降,你是否会就此放过我?”
“曹某实话实说,不会。”曹操的眼神里已少了些严肃。
“那我又何必要降?哈哈哈!”吕布仰头大笑,红色的披风迎风飘扬,“我只求曹司空一件事,可否?”
“奉先请说。”曹操直直地望着吕布,语气和善。
“请不要伤害我的蝉儿和侍女,放她们一条生路。”吕布将另一条腿也跪到了地上,松开了方天画戟,丢掉了傲慢,强忍着剧痛,低头作揖。
“好,我答应你。”曹操微微地点了点头,但吕布已看不到了。
“刘使君,玉房是受我指使,细作之事并非其本意,请不要再怪罪于她。”吕布维持着谦卑的姿势,又向刘备说道。
“嗯,知道了。”刘备轻叹一口气,将脑袋放低了一些。
“奉先多谢两位!”吕布说完,又抓着方天画戟站了起来,昂首挺胸。
夕阳照亮了吕布的全身,整个人被映成了金色,衣物的破损处露出了十分壮硕的肌肉,因为汗水湿润了皮肤而显得烁烁发亮。
“六位大将可还在原位?”吕布问着话,同时一脚用力地踏在戟头和长柄的连接处,这把重达一百二十斤的旷世名器就这样被折断了。
“你还要再战?”夏侯惇眯了一下眼睛问道。
“何必多问。”吕布举起了没有戟头的长柄,如同挥舞着一根金属棍棒,身上的伤口鲜血直流,凭着记忆和感觉朝对手们迈出了大步。
六大主将都已不再主动出击,只是一味地抵挡,没有言语、没有配合,就连一心想要打败吕布的典韦也收起了凶狠的眼神,只剩下叹息和敬意。
没过多久,吕布毫无章法地挥空了一下,体力消耗外加流血过多,他已无力再支撑,长柄也脱手甩了出去,落在戟头的一旁。
吕布原地打了一转后,非常踉跄地站住了,紧闭着的双眼开始肿胀发紫,脸上已失去了血色,他摇摇晃晃,脚下蹒跚了一小会,便向后倒了下去。
张飞立刻跑上前架住了吕布的后背,随后将他缓慢地放在地上,吕布虽然还有气息,但身躯已如尸体一般冰凉,而此刻的夕阳也同时落入了地平线。
“你们这些……手下……败将,哈哈……”吕布那骄傲的声音已经很微弱了。
六大主将纷纷围了过来,低头望着吕布,全都默不作声,或许是觉得过高地俯视有失尊敬,夏侯惇率先弯下了一条腿,单膝跪在了吕布跟前,而其他人也依次随着他的动作。
刘备和曹操身后的大军没有发出任何的欢呼,默不作声,有的凝视着吕布,有的则低下了头。
“主公!”张辽大喊,从大军的一旁快马冲来,没等停稳就焦急地纵身跃下,一下冲到吕布身边,双膝跪地,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是……文远吧?”吕布露着微笑,听出了张辽的声音。
“正是属下。”张辽颤抖着回答,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眼眶。
“奉先……对不住你……”吕布说着,从眼角中流下了黄色的液体,仿佛是在落泪,“嗯?赤兔……”
突然,从下邳的白色城门内跑出一匹血红色的骏马,发出了绝望的嘶吼,正是吕布的坐骑,步伐有些不稳,显然是之前与推车撞击造成的。
赤兔跑来跪在了吕布身旁,不断地用脑袋蹭着它主人的侧脸和肩膀,呼吸声是如此的沉重;吕布也将脸颊靠了过去,感受着赤兔毛发带来的触觉。
“文远,我……想念……公台了,带我回……河内吧。”吕布的声音和气息越来越弱,“我要……与他相邻……而葬。”
“是,主公。”张辽低下头,悲伤地闭上了眼睛。
“蝉儿……还在城内,代我告诉……她,来世……来……世……”
吕布那只被张辽握住的手渐渐松弛下来,他停止了呼吸,也停止了心跳,就此结束了他的一生。
张辽将上身俯下,额头和双手紧贴住了地面。
周围的六大主将也悉数取下了头盔,耷下脖子、闭上双眼,叹着气。
“如此离世,与他确实相配。”刘备开口说道,点了两下头。
“的确,他可是吕奉先啊。”曹操接了刘备的话,声音有些低沉。
血红的赤兔突然站起,猛然转身冲向了下邳的白色城墙,没有吼叫,只顾往着前冲,马蹄踏过,扬起了阵阵尘埃。
“赤兔!”张辽一边大声叫喊,一边迅速起身想去阻拦。
只听一声巨响,赤兔一头撞上了墙面,溅出了大片鲜血,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似乎都能清晰地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张辽拖着受伤的身体,奋力奔跑,张大了嘴巴,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赤兔挣扎着倒下。
“你是想随他而去吗?”张辽跑到赤兔身边,跪坐了下来,伸手摸着它满是鲜血的额头。
赤兔呼吸急促,四肢无力地晃动,不停地眨眼。
“我来帮你。”张辽抽出腰间的利剑,对准赤兔的喉咙,打算替它消除痛苦。
“住手。”一只大手抓住张辽的胳膊,阻止了他的意图,“文远,它死不了,就这样杀了实在可惜。”
“云长……”张辽扭头看去,关羽站在了眼前。
“它前腿有伤,冲力不够,不足以致命。”关羽蹲下了身子,摸着赤兔头上的伤处,“颅骨裂了,带它回曹营医治吧。”
话音刚落,貂蝉从城门中狂奔而出,手中握着利剑,直冲到距离吕布的尸体边,隔着几大主将。
她泪流满面,望着已经气绝的夫君,站定之后,又蹒跚了两步。
张辽见状,又再度起身,往貂蝉快步跑去,心力憔悴使得他已步伐不稳,重重地摔了个跟头。
“奉先,来世见吧。”貂蝉翘起嘴角,微笑了,轻声地说了一句。
张飞听到后觉得不妙,立即抬头站起,同时向貂蝉甩出了胳膊。
但为时已晚,张飞的胳膊还没接触到貂蝉时,利剑已割开了她那娇嫩的脖子,鲜血喷涌而出,溅上了六位主将的铠甲,也落在了她夫君的身上。
……
“我并不苛求夺得天下,只希望为我心爱的女子多争取一些。”
——吕布
“我的夫君是位万夫莫敌的盖世王者,即便我二人沦为草民,但只要此生与他相随,就心满意足了。”
——貂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