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玄从云山禅寺下来后,直接随丁阳去大牢探看元瑜。
丁阳只将他带到大牢便去了大堂,大堂上姚县令正在审讯孙家姑娘。
“宋兄。”
元瑜一直双目无神地定在牢门上,见宋玄走过来,他连忙站起来,跑到牢门前叫道。
衙役打开牢门让宋玄进去,宋玄朝他点了点头,与他一同走到案前坐下。
宋玄见平日里温文有礼的元瑜,此时鬓发散乱,眼眶黑紫,神态极其疲惫。
见他欲言又止,宋玄从怀里掏出一本《金刚经》递过去,说道:“牢中烦闷,《金刚经》我帮你从学舍带来了。”
元瑜凄怆一笑,接过书将其摆在案上,转而看向宋玄道:“宋兄,难为你来看我,如今我身负冤屈,又怎能静下心来参佛。”
宋玄的到来,元瑜心中多少也猜测到一些,为此无论宋玄问他何事,他心中并无抗拒之意。
“元兄,书科之后你独自去云山禅寺参读经书?”
元瑜吸了口气道:“瑜笃信佛法,前日逢着休课便去禅寺参禅了。”
“这些问题,丁捕头已然询问过多次,若是宋兄尚有疑惑,尽管提便是。”
宋玄此来,只为求证一个问题。
“元兄,玄冒昧问一句,元兄与孙家姑娘的感情如何?”
不是问关系,而是问感情,元瑜一顿,才默然道:“我与那孙家姑娘原是有婚约在身,后来退婚后便无来往。”
元瑜一顿,看了宋玄一眼,再补充道:“原本我是极其不愿提起这事。”
宋玄拱手道:“元兄,抱歉。”
“无妨,此事都已然过去。”元瑜叹了一口气。
而衙门大堂那头,差役正将孙家姑娘带至公堂跪下。
那孙家姑娘容貌清雅,陡然站在公堂之上,脸带怯意。
姚县令一拍惊堂木便问,“你与元家儿郎元瑜可有交情?或有或无,快快道来!”
孙家姑娘抬起头,回道:“大人,小女凡事自有父母做主,今大人将我传至衙门,是何缘故?”
“小女乃闺阁女子,如今被传至衙门,见官见吏……”
话还未说完,她就低低哭了起来。
姚县令严肃道:“你休要含怨,赵国定例公平,官清吏肃,刚刀虽快,却不斩无罪之人。本官的问话,你且快快道来。”
说罢,两名衙役拄着水火棍走到孙家姑娘身旁,立定。
孙家姑娘捏起手帕拭泪后,才目光坚定道:“小女清白,与元公子并无交情。不过是曾有过婚约罢,后来经父母之命亦也解除。”
“这事物可是你的?”
说罢,姚县令叫捕头丁阳将那从云山禅寺搜出来的香囊放在孙家姑娘面前。
孙家姑娘见此,有些忐忑之情,低垂着娇颜。
“此香囊,确实是我所制。”
姚县令闻听,反问道:“方才你曾说,你与元家公子并无交情,为何将亲手缝制的香囊赠予他?”
孙家小姐默然不语。
姚县令再道:“你若撒谎,必天地不容。”
他转向丁阳,道,“你去传元瑜,让他上堂与孙家姑娘对词”
而大牢那端,宋玄尚在思索,又想到裴希说的话,决意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退婚后,元兄可私下见过孙家姑娘?”
此话刚落,元瑜神色愈加疲惫。
“孙家姑娘为人率真,又道退婚是父母之命,后来也来寻过我几回。”元瑜说道此,犹豫片刻再道:“这一切都不怪她。”
话末,一顿,元瑜眼神虚空地定在一处,“瑜为何要拼尽全力科考,不过是为了成全自己心中的那份妄想。”
“孙家家业势大,而元家日已没落。瑜若不能考取功名,荣归故里,又怎能迎娶孙家姑娘?只是天不遂人愿,孙家已与许家定亲。”
“瑜唯有日诵《金刚经》压抑心中的那份情,那份求而不得的感情。”
宋玄听了这话,默然。
探牢时间到了,宋玄见此站了起来,方辞退至牢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一句话。
“宋兄,你可信我?”元瑜突然追问道。
若是宋玄回头,定能看到他眼底的盼望之情。
然而,宋玄只是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元兄,玄只相信证据,若你蒙冤,玄定竭力还你清白。”
日渐西移,一轮红日沉没于天际时,宋玄方从县衙回到府学。
东院学舍,江既明几个正迎上穿过月亮门的宋玄。
几人并未多言,一同聚在石案前交流所得的信息。
江既明与众人微微颔首,先道:“今日我与魏兄去丙班打探到了一些消息,那许成与元瑜同是塘下的学子。元瑜为塘下案首,而许成则以广增生的名义入读府学。”
他说罢,一旁的魏凌再补充道:“后来,我们又去了塘下打听关于他们的消息。两人以前并无过多交往,倒是许成的同窗好友李慎与元瑜交情颇好。”
宋玄听了,说道:“那李慎也是塘下学子?”
“不错,当年的案首是元瑜,而榜上第二名则是李慎,两人交情不错,在府学也是时常见面的。”江既明补充道。
江既明说完,陆见深接着道:“今日衙门里审讯了孙家姑娘和元兄,至于审讯内容我就不大清楚,我那亲戚按照规定不能透露出去。”
话末,他又道:“不过,我多少能猜测到一些。日前不是以香囊一物将元兄扣押了么,或许这香囊便是孙家姑娘送的。”
裴希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接道:“依我看,那元兄不像是为了一个女子而自毁前程的人。你们是不知他有多要强,上次书科比试他得了第二名,可是失落了好久。”
说罢,裴希又道:“当然,这些都是洪瑞告诉我的。”
“其实,这也不无道理。”江既明看向宋玄与裴希,问道:“不知宋兄与裴兄前往云山禅寺有何发现?”
宋玄思忖道:“在禅寺恰巧遇到衙门捕头,说是许成的死因暂时不明。只要还未定案,元兄一事尚有转机。”
众人心知肚明,此事拖得越久,对元瑜来说越发危险。郡试在即,又怎会准许考生有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