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张松的小心是没错的,大战开始之后,城中部分大族族想请张氏领头引兵作乱接应城外大军入城,却是被老管家张福以主人在外不敢做主给拒绝了。数日之后,城中“王”“李”“赵”三大世家合谋联络上了刘璋大将李严,欲接应其入城。却是早早被人探知,报给了吴懿,吴懿于是将计就计,于城门口部下埋伏,一举歼灭前来偷城的三千士族,李严帐下大将高沛深受重伤,险些丧命,被送回武阳养伤。
吴懿遂捉拿三姓族人,上下老幼皆腰斩于市,震慑人心。但他却没有料到,此举一时之间或许起到了些许作用,但却是更加激怒了城中的各大士族。
剿灭了城中的内鬼,吴懿总算是稍稍放下了心来,因城外攻城一日比一日猛烈,也再无那么多精力顾及城中,连吴班、、冷苞二将亦是吃住皆在城头,不敢有丝毫怠慢。
……
自吴懿入城之后,益州大儒许靖便挂印离去,闭门谢客,专心治学,不出府门一步。因其威望甚高,吴懿也不敢太过为难于他,只好听之任之。
这一日,刚入夜,这一间宅子的平静却被一个不速之客给打破了。
“先生,使君命小人前来!”却是一人细作送来刘璋书信。许靖接过一看,却见其上写道:
“文休先生,弟子璋拜上!弟子以为,自古人伦之道,君臣为上。今弟子奉天子亲命牧守益州,却误中小人奸计,以至失了成都,如同惶惶之犬。先生乃是名儒,受弟子之累以至于困于城中,不知如今若何?
若是先生无恙,弟子另有一事相求。今弟子引兵于外,却为成都高强所阻,不得入,还望先生助弟子一臂之力。
弟子季玉敬上!”
许靖看罢,眼中转过一丝沉痛之色,紧盯着下方之人,道:
“此事老夫自有计较,汝且回去复命就是!”
“诺。”那细作赶忙应了一声,离府出城去了。
许靖一个人在堂中沉吟了许久,烦躁无比,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会字,勉强静下心来,暗思道:
“吴懿此人,观其行事,最为刚愎,又是噬主之人,早晚必然覆灭。刘璋虽然庸碌,却待自己不薄,先前自己避居于交州,受其邀而至蜀中,一人下而万人之上。今其大祸,不可不助,便赌上这身家性命,全了君臣之义。”
心念一定,反倒是放下心来,唤来心腹之人问道:
“可知幼宰先生和子敕先生去向?”
那人答道:
“主子,小人得知,自吴懿叛乱之后,董先生离成都回雒城去了,而秦先生在此之前便弃官回乡而去。”
许靖闻言,脸色略微有些暗淡。许家并非土生土长的大族,而是源于汝南。中原四战之地,许靖与从弟许劭先后投于孔伷、陈祎、许贡、王朗等人,家业四散。后得到交州刺史士燮的厚待,才稳定了下来,及至益州为重臣,方才慢慢恢复了些许元气,但手中可用之人不过百余人罢了。若要守家防贼,自然足够,若说助刘璋夺城就太过天方夜谭了。
眼下董和、秦宓二人不在成都,连商议之人也无。许靖也不太放心城中的这些世家,毕竟成都城中杀了不少人,城中大族如同惊弓之鸟,或许已经有投靠了吴懿的。左思右想,并无良策,许靖心中有些苦闷。
正沉吟间,却见一心腹家仆跑了进来小声在耳旁道:
“主子,绵竹令张松前来拜访!”
“张松?”许靖眼前一亮,他虽然位高权重,与此人没什么交情,却也知道此人出身于蜀郡大族张家,如今前来拜访,想必是有些谋算。
“快请!”
不多时,只见家仆引了一小厮打扮的年轻男子进来,拜道:
“末学后进张子乔拜见文休先生!”许靖仔细打量了这人一会,才开口道:
“汝便是张松?为何会是这幅打扮?”
张松轻笑了一声,道:
“正是张松,眼下成都城中的情况先生想必也了解,风声有些紧,松虽然不足挂齿,却也不敢拿全家老小的性命开玩笑,不得已只得这副打扮混进先生府中,还望勿怪!”
许靖点了点头,道:
“不知汝前来老夫府上有何要事?”
张松闻言,直言道:
“特请先生相助!”
“哦?”
“先生,这成都城本是使君治下府城,如今为小人所占,某等士族皆欲助使君夺回城池。先生乃是城中威望之人,还请先生相助!”
许靖不以为然的道:
“老夫本就是一老朽之辈,手无缚鸡之力,家中仆役不过数十人,怕是帮不上汝等,汝等另寻他人罢!”
张松紧紧的盯着许靖道:
“先生此言诧异!如今城中,论威望权重,有谁能比得上先生?先生一人,便能抵得上千军万马也!先生不愿相助,莫非是忘记了主公恩义乎?愿从吴贼?”
许靖脸上露出震怒之色,道:
“老夫行事,还不需汝等小辈说教。老夫若是想遵从吴懿,先前胡须弃官挂印于城中,只是汝真是为刘季玉而来乎?”说完,许靖双眼瞪着张松。
张松暗惊,却听见许靖接着道:
“老夫虽然愚昧,但也识得些观人的本事。汝张家乃是益州大族,汝张松更是才干之辈。如今却不惜身家性命至此城中,会是为了所谓主公恩义?”许靖嗤笑了一声,“汝为的是前程,刘璋暗弱,却非明主,汝非为其而来。吴懿逆贼,今日落于围困之中,汝亦非为其而来。嘿嘿,汝怕是投靠了张富吧!”
张松闻言,苦笑着拱手道:
“先生明鉴,只是如今城中是何形势想必也瞒不过先生的耳目,吴懿残暴,乱杀士人,纵兵劫掠粮草,与匪寇何异?城中士人百姓皆苦吴贼久矣,还望先生怜悯,出山相助。”
许靖默然无语,良久才道:
“依汝张家的本事,怕是无需老夫这老迈之人罢!”
张松苦笑一声,道:
“先生,实不相瞒,若是先前,某张家自然能联合城中士族,共抗吴贼。但前番三姓覆灭之后,人心惶惶,士族皆不自安,某虽然自负,却也不敢指望自己能威服众人。先生威望最高,又直言违逆吴贼,必能使众人心服,因此请先生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