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汝已经见过张富了,依汝观之,此子若何?”许靖沉默了许久,连张松心里都开始犯嘀咕起来,才冒出来一句。
张松闻言,郑重道:
“不瞒先生,某却实在城外大营之中见过张使君一面。若说此人,某却有一种高山仰止之感。”
“哦?”许靖诧异的看了一眼张松,只见后者接着说道:
“老益州在位之时,某尚且年幼,但亦知其性格强势,行事公正,士族皆愿意归附于他,连凉州张使君,庞、赵二位将军这等人物也对其归心,是以益州安稳。然老主公却是不良于兵,烧毁栈道,闭关自守,此自取灭亡之道也!而如今刘使君性格暗弱,不能服众,因此震慑不住各路骄兵悍将,心又多疑,因此大将尽反,非明主也!”
“而汉中张使君,某虽只见过其一面,却也知其性温良敦厚,重视百姓,人心归附。其心胸宽若深海,容得下良才,各路悍将谋士尽数心服;其腹中良谋无尽,短短数年间,便打下如今偌大的基业。依某观之,当今天下,能终结乱世者,必此人也!”
许靖闻言一怔,道:
“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张松微微一笑,道:
“先生才干,蜀中何人不知?可惜刘使君非明主,因此连累先生也偏安于成都小城之中。今张使君至此,实乃不世之良机也。吴贼占据了城池,大军难以进入,某请将军助某等一臂之力,接应大军入城,给益州文武百姓谋福,亦还刘使君一个公道!”张松说完,深深的行了一礼。
许靖闻言,沉吟许久,道:
“不知汝等有何谋划?”
张松大喜,道:
“能得先生相助,大事必成。先前吴贼乱杀士人,如今城中各大士族皆不敢异动。而某亦不敢深入谋划,怕有人甘作吴贼之犬。如今某手中,只有两三千人。”许靖眼中精光闪动,暗道张氏大族果然不凡,却听见张松接着说道:
“成都城东面,乃是张使君亲自坐镇攻城,吴贼亦是亲自镇守城门,大军数万,寻常人士连城门百丈处也不能接近,若是袭击此门,必遭祸患。而西门之外,先前李严行里应外合之计后,亦是加深了防范,难以成事。如今想引兵夺城,只有南北两处城门可取,而南门之外,多是小道,大军难行,便是引了小股兵士入城也难以破城,反而会被磨灭,平白搭上了某等的身家性命。”
“如今来看,只有这北门,才有可乘之机,况且某等世家大族根基皆在城北,只要打开城门,在某等的相助之下,便可势如破竹的夺下城池。先生威望甚高,不妨与某一起联合城中各大士族,便是有三心二意之辈也必然不敢异动,倒是只要拿下了城门,则大事成矣!”
许靖却是摇了摇头,道:
“不可。”见张松惊讶的看着自己,又接着道:
“老夫可以告诉你,整个成都,吴贼监视最严密之地,便是北城,汝信不信?若是从此处破城,必败!”
“先生的意思是……?”
许靖点了点头,道:
“成都城坚,若想破城,除了强攻,便只有这里应外合之计!而城中能为内应者,便只有守门将与世家大族。四处城门皆是吴贼心腹镇守,只有世家大族才会反叛。世家皆居于此地,防范看似疏松,实则外松内紧罢了。吴班虽然比不过其兄,却也是个狠角色,不能小觑。若是想从此地破城必然死无葬身之地也!”
“依老夫看来,若想破城,西南二门才是上上之选。”
“西南?”张松眉头一皱,“这两处城门离张使君大军最远,且南门之外乃是李严大营。若是大军绕路夺城,必被人探知,如之奈何?”
许靖笑了笑,道:
“老夫的主意,却是走这南门。”
“哦?先生莫非腹有良策?”
许靖应道:
“正是,这南门虽然偏远险要,大军难行,不利于大军夺城,但却是防范最疏的地方,只有大军五千镇守,从此地入城,风险最小。”说着,许靖神秘一笑,“更重要的一点是,西门守将胡松曾是老夫家将,当初孙策取江东之时失散,直到老夫入蜀之时方得相聚,此事只有老夫一人知晓。嘿嘿,有此人之助,破城又有何难?”
“啊?先生果然早有准备矣!”张松大喜道。
“若非吴懿看老夫太紧,而老夫手中又无多少可用之人,此城早就破了,何须等到今日。”许靖傲然道。
张松又道:
“既如此,就勿需他人相助矣!某命人送密信于城外,请动大军。再亲自带人前往南门配合胡将军打开城门接应大军入城就是。”
许靖却是摇了摇头,道:
“不妥,还是得让各大世家都动起来才是。只要各大世家一动,吴懿就会将目光放在这些人身上。到时候,你我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接应大军入城了。”
“先生果然高策!”张松赞了一声,暗道此人果然老谋深算,不能小觑。“等某回去便联合各大士族,先生可命人前往胡将军处联络。”张松也是聪明之辈,计策定下便不拖泥带水。
“善。”许靖应下,张松告辞离去。
……
城北大姓秦氏族主寿辰,开门大张旗鼓大宴宾客,城中各大士族皆前去祝寿,连吴懿也派了人前去。大宴之下,自然宾主尽欢,不过曲终人散之后,却有不少人留了下来。
后堂之中,聚集了蜀中各大世家子弟五十三人,或为一家之主,或为家中位高权重在之人。位于主位者,赫然是秦氏族主,身侧却有一年轻人,正是张松。却见秦氏族主开口道:
“今日将诸位召集于此,所谓何事想必诸位心中有数。老夫便讳言矣!今吴懿入主城池,残暴不仁,乱杀士族,吾欲聚兵引明主入城,诸位以为如何?”
闻言,下方众人皆是议论纷纷。张松见了笑了笑,道:
“诸位叔伯,吴贼入城之后,不过数月,想必各家各姓损失都不小罢,而“王”“李”“赵”三族更是被诛灭。若是长此以往,恐怕这益州便再无异族了。某等也该为自己寻一条出路才行。某今奉汉中张大将军之命入城,许靖先生作保请诸位相助,城破之日,论功行赏。”
下方众人闻言,忽然静了下来,面色阴晴不定,张松却是在心中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