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似穹庐,茫盖四野,风吹草低见牛羊。
秋风起处,泛黄的秋草微微荡漾,诱人的样子让草原上的小黄羊忍不住大快朵颐起来。
“咩咩”一旁是母羊急切地呼唤,催促着自己年幼的孩子尽快离开。
小羊却依旧有些恋恋不舍,它的年岁,正是贪吃爱玩的时候,对草原上的杀机和恐怖还没有太多的体会。
“嗖。嗖。”箭矢破空而来,射中了呼唤不止的母羊。这只背部夹杂着几丛褐毛的母羊哀嚎着,跑动起来,最终还是渐渐无力地倒下了,只留下小羊凑到母亲身边无助地用尚且稚嫩的头颅,一下一下地顶着母羊的身躯。
“参议这箭法真的是绝了,单论骑射这一手,咱们太原屯骑里面就没几个比得上参议的。”一个中年汉子讨好地说道。他身穿戎装,面黄无须,是太原屯骑中一名普通的斥候,沈达言。
陈翔和善地笑了笑,策马而去,驱赶了恋恋不舍的小羊,熟练地取出镶银小刀,开始剥皮去内脏。口中说着:“这不正是今天的事情了了,碰碰运气,也给弟兄们打打牙祭嘛。”沈达言也赶紧凑上来,帮着陈翔一起处理起猎物来。
这一队斥候有八人,其他人纷纷看向一行人中的队长。队长叫做吴楷,正值三十六岁的年纪,作为一名士兵稍稍年长了,但是作为一名基层的军官,确实判断力和执行力最强的时候。他看了看天色,对着手下弟兄们说:“现在时间还早,大家搭把手,处理了这只羊再回营还来得及,今晚咱们借了陈参议的东风,也开开荤。”
陈翔来到太原屯骑已经有数日,东征大军也已经正式出发。一路上为了减轻边郡的补给压力,太原和雁门两郡的屯骑一共四千骑兵,独自北出云中,来到茫茫草原上。他们将和从长安出发的左右神武军在草原上汇合,接受突厥诸部的补给。然后径直东进,先一步抵达松河和辽河的交汇处,也就是旧齐废弃的抚远古城。以此地为基地,打探情报,侦查地形,并且等待朔江而上的补给船队,和姗姗来迟的大军。
陈翔目前的任务,和一些临时征发的向导差不多,陪同先发的各个斥候小队探明地形,打探消息,或者可能的话,还会有双方斥候之间的遭遇与搏杀。不过还好,现在尚未进入敌境,遭遇到的也都是突厥各部落的牧民和偶尔游荡着的草原游商,都不敢随意冒犯大周的正式军队。这等草原上晃荡的母子小羊,想必是附近牧民放养遗失的。
简单处理好羊肉之后,陈翔把剥下来的羊皮束起来,在里面塞了点散碎银子,扔在血淋淋的尸骨旁边。这羊皮带回去也没法硝制,随着时间流逝,只会发臭腐烂,因此也没有人在意。至于那牧民能不能寻到此处,能不能发现银子,那小羊能不能活下去,就不是陈翔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切割好了的羊肉由这一队斥候分别携带,增加的重量对于马匹来说还可以负担。打理停当之后,吴楷一声令下,队伍正要继续出发,突然眼见远处一名骑士,身穿大周特有的褐红色皮甲,正飞驰而来。随着那人越来越近,陈翔的脸色也渐渐难看起来,他认出来,来人是自己哥哥一直颇为照顾的小兄弟,名叫冯晓,今年不过十七岁。
“陈参议,陈参议,不好了,不好了,陈百队,陈百队他和人打起来了。”
那冯晓策马狂奔而来,对着陈翔喊道。
“别急,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陈翔面色凝重。军中斗殴,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自家兄长是老军候的爱将,若只是寻常的军中斗殴,根本算不得什么,不可能让冯晓怎么焦急。
“今天中午我们就和神武军汇合了,本来也是一件好事。但是临近傍晚的时候,第八曲因为扎营和喂马的草场问题,和神武军的第四营起了争执,剑拔弩张的。后来决定斗阵定输赢,结果一上来第八曲就输了好几阵,让神武军能耐的,一直奚落咱们。洪曲长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啊,刚巧陈百队经过,就请陈百队过来帮忙。结果陈百队一连打翻了神武军十三个好手,神武军的人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了。我看情况有些不对,生怕闹大,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沿着你出来的路一路找过来。”冯晓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急匆匆地说。
“糊涂。”陈翔骂了一声,又问道:“这件事报告给老军候了吗?”
“没有,说是洪曲长和对方营官约好了,私底下的事情,不想闹大。”
“这种事情要是瞒得住,真当军中刺奸是聋子,瞎子吗?”陈翔呵道。
“陈参议,你说怎么办啊。”冯晓焦急地说,年轻的脸上流淌着汗水,也不知道是累得还是急的。
陈翔思忖片刻,在马上向吴楷拱手:“吴队长,此事关乎到两军和睦,不可小觑。我那哥哥的脾性你是知道的,除了老军候,也就是我这个当弟弟的还能劝上一两句。我想赶紧赶到现场去看看能不能制止一二,劳烦吴队长向老军候处汇报这等事情,这事最后少不得让老军候来料理手尾。”
“应该的,陈参议速去吧。”吴楷面不改色答道。
陈翔略行一礼,由冯晓带着,扔下了弓箭和羊肉杂物,轻装上阵,立马飞奔而去。
吴楷望着渐渐远去的二人,拾起陈翔遗留下来的东西,吩咐众人妥善收好,也准备拨马回营。年轻的战士张相小声的在吴楷身边嘟囔着:“这个陈大参议,指使人倒是一套一套的,多大的脸啊。不就是下来镀金的士族子弟吗?”
吴楷瞪了他一眼,小声说:“你能耐,他说的话没道理吗?他的指使有错吗?战场上,对就是人命,就是胜利,就是一切,没那么多弯弯绕的。换个什么都不懂到处添乱的更好?”
“不是啊,我是为你……”
“那就少说两句。”吴楷截住了他的话头。
这对人马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片刻,这方草原上空空荡荡,只留下母羊残余的骨血在慢慢滋养这方土地。哦,不对,天上的秃鹫盘旋已久,那血腥气激发着它们,正在垂涎欲滴。而小羊躲在半人高的秋草中,正在瑟瑟发抖。
陈翔并没有在意他走了以后斥候小队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那位斥候队长吴楷虽然为人有些傲气,但毕竟是老兵,大方向还是把的准的。他此刻担心的,是正在和神武军斗阵的陈昂。
要知道,神武军并不是一般的部队,斗阵之中,大出风头的陈昂,输赢都不知道是不是一件好事。
大周军制,总体来说,是以天子禁军为锋锐,以军镇府兵为血肉,以重镇屯驻为补充,以各地郡兵为辅助。
天子禁军分步骑。骑兵分为羽林军、龙武军,神武军三军。羽林军多由世袭勋贵构成,龙武军多选天下善射精骑、神武军多半为边郡精锐抽调而成。一军分左右卫,每卫五千骑,三军共计三万。
禁军中的步兵,分为龙骧八卫。其中勋卫、翎卫、策卫,多贵胄子弟,负责戍守宫门,轮值中枢,又被称为内三卫;武卫、骁卫负责京城治安,也称作外二卫;还有太子三卫,即太子亲卫、太子勋卫和太子翊卫,名义上由太子统帅,实际上和其他五卫一样也是由皇帝直接统领,作为后备兵源,并无固定的职责。这龙骧八卫每卫五千甲士,共计四万精甲。这些是大周争霸天下的定音之锤,是决战疆场的中流砥柱。此时百战老卒尚未凋零,也常从军府、屯驻、郡兵中择其精锐入选,总体来说,战力冠绝大周。
禁军之中,尤以骑兵为重,因为骑兵机动性强,方便驰援和快速运动。所以骑兵经历战事颇多,相比于常年宿卫长安的龙骧八卫,战力更让人放心。陈昂的武力,虽然一直为老军候所称道,但是面对这神武军中的精英,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
更重要的是,军中也有亲疏远近,而天子三军,上能达天子攀龙门,下能抵边郡捞军功,素来是走军功路线的豪门最青睐的地方。大周军中的几位名帅,手下门生故将、弟子勋爵,大多都视天子三军作为晋升之阶,其中的贵胄子弟,星罗密布,陈昂不管得罪了谁,难免不会有什么后患。军中豪杰甚多,但是哪里还少得了嫉妒怨谤的小人?陈昂天生神力,偏偏又不是关陇子弟,惹人记恨之余,吃些苦头都还算是好结果。
这么想着,陈翔一路疾驰到了第八曲的营地。只见营地内里里外外围了乌泱泱一大片的人。里层的人坐着,外面的人站着,更外面的人则骑在马上,到底是士兵,哪怕是聚众观战也调配合理,保证所有人都看得到场中的情况。远远放风的人看到陈翔过来,知道他是陈昂的弟弟,也不见外,直接凑上来就说。
“陈三郎,这回可真的谢谢你家二哥了,为咱们太原骑挣得了面子。那神武军仗着自己是天子亲卫,也太看不起人了,咱们也实在是忍无可忍,让他见识见识咱们三晋子弟的本事。”
“少说这些虚的,现在场中情况怎么样?”
那人正想回话,直听得场中一阵阵山呼高喊。
“太原骑陈昂,讨取神武军厉言和!”
“太原骑陈昂,讨取神武军厉言和!”
“太原骑陈昂,讨取神武军厉言和!”
陈翔的面色更加难看,只听得那人开心的说:“这是第十七人了。神武军的家伙看到陈二郎天生神力,想着步战得不到什么便宜,就打算马战。可结果,马战几乎没有三合之敌,这都是第十七个被陈二郎挑落马下的了。”
陈翔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再多想也没办法,还是考虑一下这其中的好处吧。二哥这么一折腾,至少这个“勇冠三军”的名头更加响亮了,在太原屯骑中的威望也更胜一层楼,从东征建功立业的角度,应该是好事吧。
这时冯晓也赶了上来,他们在第八曲的熟人引领下,一点点挤到了观战的最里层。
只见陈昂手持两丈四尺的硬梨木长矛,脚踏灰爪紫尾良熟马,身披犀红皮甲,策马长嘶,高声大吼:”我乃祁县陈昂陈孟起,神武军中豪杰,谁堪与我一会?“
作为好事之人,第八曲的洪涛曲长也趁机鼓动着这边观战的太原骑士卒们高喊。
“此乃祁县陈孟起,神武军中将,谁堪一会?”
“此乃祁县陈孟起,神武军中将,谁堪一会?”
陈翔苦笑着摇摇头,对着冯晓说:“这家伙,算是打疯了。赶巧还凑上这么一个会拱火的,麻烦了。”
可冯晓仿佛没有听到陈翔在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场中大显神威的陈昂,种种目光,羡慕,钦佩,不一而足。
是啊,大丈夫谁不想如此。昂首挺胸于万军阵前,策马搏战,声挫一军之威,勇盖四方之豪。而且,先是步战至少打到了十三个猛士,再是骑战挑翻了十七个骑士,一时无二,所向披靡!更何况,打的还是神武军这样的三军之冠,天子禁军。身后还有自家平日相处的战友们鼓噪呐喊助威。
这样的快意,这样的豪勇,怎么不能让人兴奋、沉醉,从而产生一种登凌绝顶的豪情与壮志呢?大丈夫当如此,又何必在意区区后患呢?
陈翔明白了,此时,仅仅凭借他是无法阻止过于亢奋的陈昂。更何况,这种想要扬眉吐气,狠狠羞辱一番神武军的冲动,并不是陈昂一个人的,而是像涌动的岩浆在每个太原屯骑心底潜藏,此时此刻硬生生的爆发开来,没有人能够阻挡。
河北的五郡屯骑,不仅仅是为了防备突厥,更重要的,是给十年前灭国之后的那些旧齐军功子弟一条出路。招募其中精壮,收入屯骑之中严加管事,一方面减少民间乱源,另一方面也能让这些人安定下来,成为大周可以利用和依靠的力量。不然,那里能找那么多能征善战,能自备马匹的健儿。
十年了,当年给伪齐当过兵的人淘换了不少,但是新换上来的健儿们,其家中父辈也替伪齐打过仗,自家幼时也听说过齐国先帝的丰功伟绩。而如今,自家却只能在屯骑中迁延日月,埋头训练,领取一些可有可无钱粮,仕途无望,军功无着,相比于长安城中的天子禁军,恍若日月。又如何不会产生,嫉妒,抱怨,不公,乃至于想要争一争,斗一斗的情绪呢。而其中,太原郡因为在亡国之际打的最为惨烈,这种不平之心,也就越发的深藏。
争心即斗心,这,也是老军候常说的,“军心可用”。河北屯骑渴望军功犹如饿了三天三夜的凶狼,无论是什么猎物,他们都能流着口水生吞活剥了。但这可用的军心,也化作了强烈的挑衅,想要硬生生的打上门去,让天子禁军见识见识他们的能耐。
但神武军身为天子禁军,功勋卓著,又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骄傲?
一骑应声而出,神情彪悍,举起木矛,遥指陈昂,高喊:“我乃神武左卫第八营王百祥,前来一会。”
神武军中也是一阵人头耸动,似乎对此人也是十分有信心。
太原骑丝毫不输阵,纷纷鼓噪起来,冯晓确实有些担心,私下里问陈翔:“这人是个好手,陈二哥连打了这么多场,会不会累了?”
陈翔既觉自己无力阻止,只能放宽心且看自家二哥的表现。听到冯晓的担忧,到也有闲心慢慢说起来了。
“你不用担心,武学之中素来有一寸长一寸强的说法。凡用长兵者,兵器越长,挥斩所需要的时间和阻力就越大,而刺击所需要的时间和阻力就越少,因此长兵多用刺击。而刺击,双方对向而来,比的就是面对面的这一条中线的争夺,谁占据中线,谁就能更快,更猛地把对手挑落马下。而在中线的争夺中,你的长矛比别人长,你就占据了优势。”
说着,这边王百祥挺起二丈二尺的木矛,向着陈昂对冲而来。陈昂也策马向前,举矛相向!
陈翔接着说:“你的矛长,哪怕是一寸,你就能在别人击中你之前,先把敌人挑飞。而矛短的一方,势必得抢占中线,先把对手的长矛给抖离中线,然后才能支取中宫,击飞对手。”
“哐!”双方木矛向击,王百祥抖起枪花,一拨一格,想要挤开陈翔的长矛。可陈昂的木矛确实纹丝不动,支取自家胸前而来。电光火石之间,王百祥反应迅速,奋力架起长矛,同时侧过身子,躲开了这决定胜负的一击。
“哦?”看着场中的情况,陈翔有些意外。“是个好手啊,这个灵机应变不错啊。”
“那……”冯晓有担心起来了。
陈翔笑着宽慰他“谁都知道一寸长一寸强,可是这每长一寸,对于力道的运用和技巧的把握,要求也更高了。没有足够的水准就用长矛,很容易就会因为矛头的力道不足,被对手轻易地抖开,直接让出中线,被对手抢占中线,直接击飞。”
“刚才那一下,你也看到了。二哥强就强在,他能够在持有二丈四尺的超长长矛的同时,保持矛头的稳定性,不轻易被对手给抖开,这不仅仅是天生神力,更重要的是运矛的技巧,和对于距离感的准确把握。你看,二哥也认真起来了。”
场上,陈昂也眉头一跳,看了一眼王百祥,喃喃道:“行啊,有点水平。”然后,举矛相对,神色凛然。
双方各自纵马,开始了第二击,王百祥稳住心态,知道自己是遇上了罕见的强敌,自己必须每一击都架开地方直取中路的刺击,同时,找准机会俟机反杀。
“哐”两马交错。
“啪”壮士落马。
王百祥虽然有皮甲和护心镜的双重保护,但是也被木矛夹杂着马匹的冲击力撞的心口淤塞,几乎要喷出一口鲜血。而让他心口更加疼痛的,是陈昂以比他还要长两尺的木矛,主动进攻,硬生生地荡开了他的木矛,让他根本没有机会架起木矛格挡,就直接从马上被捅了下去。
“可惜了,如果他打定主意,纯粹采取守式,也许能多抵抗几个回合。”陈翔在一旁点评。
“那这样子也太难看了吧。”冯晓小声地说。
陈翔脸上一红,他平时和自家二哥对练,采取的策略就是完全不去抢中路,一心只想闪躲和格挡刺击,以此多拖几个回合。这种“咸鱼”的风格实在是因为这位二哥过于牲口,吃多了苦头的经验教训,让二哥也每每高呼不过瘾。现在,有这么多“输人不输阵”的壮士们和他对练,二哥心中想必是开心坏了吧。
可惜了,如果是车轮步战,那还有可能通过以伤换伤把二哥兑下去。对方只想到骑战可以借助马匹的冲击力减弱二哥天生神力的优势,却没有意识到马战有足够长的回力时间,一对一的话,那一线之隔就是天人之界。
“太原骑陈昂,讨取神武军王百祥!”
“太原骑陈昂,讨取神武军王百祥!”
“太原骑陈昂,讨取神武军王百祥!”
山呼声又起,神武军中各个面面相觑,军中也有识货之人,知道方才一击的背后有多少真本事。谁也不敢笃定自家就能比王百祥厉害。随便上去应战,一旦失败,自家失败事小,神武军威名受挫,那可就万死莫属了。
“此乃祁县陈孟起,神武军中将,谁堪一会?”
眼见太原屯骑又开始鼓噪,憋得神武军众多将士火冒三丈却无处释放。若是一拥而上,十个八个陈昂也都切碎了,可这一个个来,又有谁能有击败陈昂的把握?
“我来一会!”
一位身着黑甲的骑手缓缓而出。遮面的盔甲看不出他的样子,只露出锐利如鹰的眼神。全身上下墨色重铠如同黑漆包裹,脚下的乌骓马没有一丝杂毛,打着响鼻跃跃欲试。
神武军中沉默了。虽然那骑士已经遮去面容,但是那身形,那坐骑,那此时此刻还敢站出来的自信,无疑说明了他的身份。神武军中没有人会怀疑他的战力,不,不会怀疑他战力的不仅仅是神武军,这个范围可以扩展成天子三军,乃至更广。
太原屯骑虽然不认识这名黑骑士,但是从他的威慑和神武军的反应,也意识到此人的不同寻常。不过,洪涛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此刻依然鼓噪起来,说:“不公平,人家有重甲,我们陈二郎只有皮甲,那打个屁啊。”
那黑骑士沉声说:“来人,给他换甲,换上好的铁甲。给他换矛,换二丈四尺的重马槊。”
说罢,扫了一眼全场,全场寂静无声。
“玩什么木矛,那是小孩子的玩具。要来就来真家伙,不是吗,太原骑的小子们?”说着,话中却有隐藏不住的笑意在肆意。
陈翔紧了紧手中的拳头,因为,他想到了一个人,想到了此时此刻这位黑骑士可能是谁。
第一次,他感觉自己的头上渗出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