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5 落子无悔
李近仁扬了扬眉,转头看向幼薇,“你对领导的这句话有何感想?”
幼薇道:“人生本来就是一条抛物线,有高潮,自然就有低谷。领导曾经到达了人生的巅峰,接下来往下走走也是很正常的。因为再上去就没有路了嘛。所以你看,古代的很多名人,诸如张良,范蠡等人,他们就在人生最高光的时候引退,归隐江湖,不但赢得了名声,还让皇帝念念不忘,多好的事。”
令狐绹手指捏着一枚棋,想了想,点了点头,“想不到小友如此有见解,老夫受教了。”
李近仁道:“每一个人走的路不同,根据需要,我们走路可快可慢,不过我认同长史的话,在重大的、关键事情的面前,我们应该放下脚步慢慢思考。有些事情真的没有必要那么急,缓一缓,看看沿途的风景,走着走着,路就通了,根本无须多做思考。”李近仁还是称令狐绹为长史。
令狐绹把子落下,李近仁撩袖很随意地在盘中又落下一子。
令狐绹赞道:“老弟思维敏捷,才思过人,老夫自叹不如。听人说,你的父亲是李续?”
“正是家父。”
令狐绹叹道:“可惜了,令尊为人正直,想不到会走那样一条路。”
幼薇看了李近仁一眼,他面无表情地用手指摩挲着棋子。幼薇只知道李近仁父亲过了,怎么过的,她并不清楚。
李近仁虽然没作声,但情绪明显已经不大好,幼薇怕令狐绹继续说下去,便道:“领导,你把这粒棋子放在这个位置会怎么样呢?”幼薇随手在棋盘里一指。
令狐绹看着那个位置,横竖想了一通,道:“不错不错,就放这里了。”说着,“啪”一声,棋子落下,这次却是比任何时候都快。
李近仁道:“落子无悔啊。”
令狐绹笑道:“落子无悔。”
令狐绹与李近仁下了一盘棋,探讨了一下人生路,然后又喝了一通酒,开心地走了。
幼薇和李近仁把人送出门外,院门缓缓关上,幼薇靠进李近仁怀里问道:“他这次真的纯粹只是来吹水告别的?”
李近仁刮了一下幼薇的鼻子,“做了事情,然后心满意足地走了。”
“他做了什么事情?”幼薇有些不大相信,令狐绹的一言一行她都看在眼里,他今天做了什么?
“不明白了吧?”李近仁很是得意,指着自己的脸道,“亲一口,亲一口我就告诉你。”
幼薇闻着他喝了酒后嘴里的芬芳,直接在他唇上叮了一口,完了恶狠狠道:“快说。”
李近仁用手拍了她一下道:“明明喜欢得要死,偏要装出一副凶恶的样子来。哦,你刚才说的抛物线是什么东西?”
幼薇把李近仁靠近的脸推开一点道:“别想转移话题,你说说,令狐绹这次来做什么的?”
“交朋友啊,他一来的时候就说得很清楚了,说是要把我们当成知心朋友。”
幼薇不相信,令狐绹那样的大人物,会想着与她这样一个小屌丝交朋友。人家只是客套一句,当不得真。
李近仁笑道:“他说他今天有空闲,想到我们,就来了。”
幼薇摇头否认李近仁的这个说法,她坚定地认为,令狐绹有目的。
李近仁感慨道:“大人物也是难啊,毫无目的地做一件事,别人也要仔细推敲出一番深意来。”
很快,李近仁又问,“抛物线到底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幼薇从杏树底下拣了一块小石子儿,让李近仁看着,她随手往上一扬,石子升高又落下,道:“抛物线,就是把物体抛出去后物体在空中运动时的轨迹。”幼薇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下石子抛出去后的运行轨迹,“就是这个,它有一个最高点。而任何事物的发展总是一个从开始,到发展,再到高潮、衰亡的过程,像极了这条抛物线。所以,高光的时候要想想,光芒退去后的落寞。张良,范蠡之所以能够激流勇退,是因为他们知道,高潮过后是衰落的过程。”
幼薇说话总是一套一套的,不但解释了抛物线,还扯了一堆人生哲理。
李近仁问她:“这个,又是谁告诉你的?”
“自己看书时想的,你看历史规律,是不是我总结的这样。”
“不,我是说抛物线,我自认为自己也是见多识广的人,为什么你说的抛物线我从没听人说起过?”
“这很正常,我从小就跟着父亲辗转于各大书店间,看过的书都能堆出一座小山来了。你说你看书多,能比我多而杂吗?我什么书都看,不挑食。你们呢,一开始读书的目的就是中进士做大官,杂书是不看的。而我呢,用作手纸的书我在厕所里都要看了又看。”
幼薇一席话成功地驳倒了李近仁,他们一开始读书的目的就是考进士做大官,看的书籍都是经史子集,几乎没有时间去关心其他的书里讲了什么。
“那下次你去买书的时候看看有没有你看过的那些书卖,我拿过来好好学习学习。”
幼薇拒绝道:“我现在自己都不看书了,哪有时间帮你去买书?”
鬼才答应你呢,幼薇心里得意地想。
李近仁看着她的脸,狡黠又得意,不定在想着什么,却又拿她没办法,于是狠狠地吻向她的唇……
第二天早上,幼薇扶着酸痛的腰从房里走出来,心里骂着李近仁,却见李近仁端着一碗热汤从厨房里出来。
李近仁抬头看到幼薇,连忙把手里的汤放在桌上,跑过来扶幼薇,幼薇打开他的手,“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李近仁强势把她揽进怀里,又是逗又是哄,幼薇终究崩不住笑了。李近仁把她搀扶到桌边坐下,道:“我大早上赶去市场买的材料煲的汤,你尝尝看。”
说着,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放在嘴边吹了吹,这才递给幼薇道:“来,喝了它。”
幼薇接过勺子,笑嗔道:“别假模假样的了,你要真关心我,就少……少放肆些。”有些话并不那么好说,只能这么含糊其词地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