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朝,特别是贞观盛世,随着万国来朝,长安流行的东西也是千奇百怪,譬如奴隶。
虽然李世民这位皇帝不鼓励臣民买卖奴隶,特别是“进口”的那种,但依旧挡不住外国人牙子的热情与高门大阀骄奢淫逸的腐败思想。
当时,有句顺口溜:“娶妻当娶七家女,养奴当选昆仑奴,白日万卷胸中藏,夜来新罗婢添香。”
在王邵看来这是何其龌龊的一件事情,却被普罗大众津津乐道。
正妻是五姓七家女,娶了七家女往少了说也能少奋斗五十年,若还有钱养家奴,那自然是选‘昆仑奴’,虽价格高昂,但‘物超所值’,至于选婢女,无它,必须是新罗婢,性格温顺的跟一只猫咪似的,试问,哪个男主子不爱?
说来可笑,这一些皆是当时唐朝男人们达成共识的‘人生巅峰’代表。
按这种思路,王邵终于明白了许敬宗为何头大了,眼前这位新罗公主她不爱红妆偏爱武装。
这不,一出会昌寺大门,金胜曼就试探了好几回,想让王邵带她去军营看看。
许敬宗不笨,反而很聪明,这种黄泥抹裤裆的事情他是不肯接,但甩给王邵就绝无问题了。
一者,开先河之人就是王邵本人,李二同志事后没拿他问罪就是最好证明,且这事情也只能由他来,若是换个人,那结局必定是身首异处。
二者,谁叫王邵满朝文武通吃啊,呃,虽然严格说来他是得罪了一半又交好了一半,但也算是横行无阻百无禁忌。
“兄台,我知此事的确不易,但小弟真想领略一下大唐军队的雄风,哪怕是隔着远远看上一眼,不知兄台是否能够成全小弟心愿?”
“嗯……这事难呐,不过,你还真找对人了……哎,说话,是你,还是你们家公主想看啊?”王邵装作一脸为难的样子,不忘反问一句。
“敢问大哥,这其中又有何区别?”金胜曼见王邵松口,便一个激动贴了上来。
“区别可大了,若是你去看,实话告诉你吧,想都别想,若你们家公主去瞧,或许还有些机会,可惜,你家公主不是还在驿站歇息嘛,金兄,此事休要再提,恕在下实在无能为力。”
“我就是公主……”金胜曼心一急差点脱口而出承认了自己女扮男装的事实。
“公什么?”
“公主……身边的心腹,公主身子欠安,这才特命我全权处理嘛。”
“噢,原来是心腹兄啊,失敬,失敬,那……我岂不是发达了!”王邵哪能不知她是在胡诌,饶有兴致的配合起来,露出如撞见财神爷的谄媚之色。
“自然,我的请求即是公主殿下的请求,还请兄台多想想办法,事后,小弟定然会在我家公主面前为兄台美言几句,至于赏赐,绝不会少。”金胜曼见王邵露出贪婪之色,眼中悄然闪过一厌恶,原本对王邵存在的一丝好感也荡然无存,嘴上却顺着王邵的意思进行着利诱。
“呵呵,金兄,适才皆乃戏言耳。”
“非也,非也,我家公主……”
金胜曼以为王邵不愿帮忙赶忙出言,却被王邵摆手打断道:“哎,金兄且慢来,别误会,此戏言非彼戏言。”
“……”金胜曼一歪头,等待王邵解释。
王邵淡淡一笑:“呵呵,倘若金兄以为大街上随意拉个路人,就会因贪图你口中的那些荣华富贵而冒着被砍头抄家的危险带你去参观军营?那才是一桩笑话。”
“不过……”王邵故意停顿。
“不过什么?请大哥直言。”金胜曼的心跟坐过山车一般,闻得事情还有转机,立即高兴了起来。
“不过,我却不是一般人,不瞒贤弟,我有一好友在军中任职,前几日,正好随其旅帅一道回京述职,此刻,其军正扎营在长安西郊某地,若由我带路……应是不成问题,只是……”
“还望大哥能够成全小弟心愿,无论付出多少钱财,皆不是问题。”金胜曼见王邵这么不爽快,便直接挑明了条件道。
王邵将脸黑了下来,扭身便走,嘴上冷声道:“金道俊,我见你这人尚可结交,才与你说了这么多,若你以为在下跟鸿胪寺那群腐儒一般只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那便没什么好谈的,你我就此别过,咱们后会无期。”
“哎,别,大哥请见谅,小弟无意冒犯,小弟我……我错了还不成嘛。”金胜曼一通小碎步赶到了王邵前头伸手阻拦,并一脸歉意的说道。
“但不知大哥怎样才能带上小弟?”
“简单,你男扮女装跟着我去就成!”王邵眯着眼睛观察着金胜曼的表情。
“啊!?”金胜曼大大吃了一惊,心道:“若要我换回装束,那岂不是直接就露馅了。”
王邵没等金胜曼表态,无奈道:“我知道这有些委屈金兄弟你了,但军营是什么地方,哪是想进就能进的?这不赶巧了嘛,我那好友新婚不久,其妻正准备组织一批妇孺带着礼物前去劳军,贤弟只需乔装易服,扮成其中一员便能蒙混过关,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这……”金胜曼闻言犹豫不决,心中又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还不如大大方方承认她公主的身份,如今,弄巧成拙不说,还着实有些骑虎难下。
王邵见金胜曼犹豫,似乎看透其心思一般出言安慰道:“金贤弟,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换件衣服嘛,何需顾虑许多,还能多两块肉不成?不知金贤弟对我华夏文化有否了解,遥想当年,汉之元帅韩信能忍胯下之辱,三国司马懿笑着收了孔明赠的襦裙,总结一句话,欲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
“话虽如此,可我……”
“贤弟,事不宜迟啊,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听哥哥的,准没错,走,走走走,放心吧,这钱我来!”王邵嘿嘿一笑,催促着金胜曼往西市某间成衣铺走去。
“……”金胜曼心道:“这又不是钱的问题。”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着,当然,是王邵负责说的那部分,他俨然成为了一位合格的导游,每过一处毫不起眼的风景,都能被他胡诌出些故事来。
而金胜曼呢,只在一路上尴笑不止,甚至是极为敷衍,她哪里关心此刻路上风景与故事,忧虑暴露身份时要如何自圆其说还来不及呢。
可路,终有尽头,该来的,终究会来。
这不,出了更衣间的金胜曼带着一脸的忐忑望着眼前王邵那有些诧异的眼神,不知该如何开口。
“呃,贤弟,愚兄冒昧问一句,不知贤弟可有姊妹尚未出嫁?”王邵一拉金胜曼的衣袂压低声音道。
“大哥为何这般相问?”金胜曼一脸迷糊。
王邵抬手示意金胜曼的装扮,赞道:“这不是明摆着嘛,请贤弟自视一番,男扮女装能到贤弟这般程度,那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是愚兄夸张,贤弟此刻比那街上的妙龄女子还美艳动人几分,简直可以以假乱真了,好在,愚兄知你是男子……”
旋即,王邵腼腆道:“那个,贤弟已是如此,可想而知,若贤弟有姊妹,定然不得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愚兄自然要打听一番。”
金胜曼悬着的心忽然就放了下来,不知为何,听了王邵的话后她即是轻松又是气恼,轻松的是,眼前这位大哥居然有眼无珠,连男女也分辨不清,气恼的是,这家伙居然通过她的面容打起了自家姐妹的主意。
“不瞒大哥,无有,小弟乃是家中独子,叫大哥您失望了。”金胜曼嘴角微微上扬,十分抱歉道。
“哎,可惜啊,难怪金贤弟如此受你家公主器重,仅这幅好皮囊,试问天下间哪个女子见了不春心荡漾,连愚兄也……”
“嗯哼!”
“呃,情不自禁,情不自禁,抱歉,实在抱歉,愚兄真不好龙阳!”
王邵忍不住抬手欲轻抚一下金胜曼那脸颊上可爱的酒窝,只是被警惕心爆棚的金胜曼悄然躲了过去,还回瞪了他一眼。
这一白眼,可谓是风情万种,连当事人也难以道清是何种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