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你倒是轻点儿!”
王邵像一条死狗般趴在榻上哼哼唧唧,其身边的罗静心玉手捧着捣药罐,斜眼白了王邵一眼道:“我还没开始敷药呢,你瞎叫唤什么,留着力气待会儿再喊也不迟,大丈夫怎么比女子还娇气,德性!”
“不是,主要是您碾药时的表情让人看的瘆得慌。”
“有吗?”罗静心歪头露出一个笑脸,大眼睛布灵布灵的,似乎在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表情恐怖了?”
王邵无语,心道:“师姐,你能再假点吗?”
罗静心见王邵不敢看她,便扭头撇了撇嘴,手上也没闲着,拿着药杵继续死命往罐底捣,那速度,那力道,比三藏师兄敲木鱼还迅猛。
在罗静心暴力鼓捣下,刚放进去的草药瞬间被碾成了渣渣灰。
王邵嘴角抽抽个不停,赶紧问道:“师姐,您这是拿药撒气呢,不知道师弟我哪里得罪您了,您开口,我改还不成嘛。”
“没有!”罗静心继续埋头捣药,比那月宫上的兔子还要勤劳。
“真没有?”王邵纳闷,罗静心这表情绝对有心事。
“哎,真没有……你烦不烦呀,挺着,药已经好了!”
罗静心被王邵问烦了,甩手一巴掌拍在他老腰上,等王邵消停终于乖乖闭嘴,这才从药罐里取出“泥巴”很不客气的覆在了王邵后背。
王邵一阵呲牙咧嘴:“呀呀呀,师姐,你就不能温柔点儿吗?咝……”
罗静心突然发话了,那声音软软糯糯,极是撩人耳膜:“要温柔呀,你找隔壁去呀,那边又不是没有金疮药,人家还巴不得你登门去寻呢,说不得,你还能打包回来些百年人参、千年灵芝之类的天材地宝,宫里的东西,就是不凡。”
王邵算是听明白了,罗静心这是在吃醋呀,咧嘴嘿嘿一笑:“师姐说笑了,我哪里还有脸去见她呀,再等等吧……对了,师姐,我问你个事儿!”
“有屁快放,赶紧的,该翻身了!”罗静心拿着纱布拍了拍王邵胳膊示意他转过去。
王邵一边遵照指示翻了个身子,一边问:“哪里有书买啊?就那些个普通学子读的四书五经之类的。”
罗静心未立即答话,而是憋着笑仔仔细细替王邵缠着绷带,待打上一个俏皮的蝴蝶结后,才起身望着王邵的脸,捂着嘴既是惊讶又是好笑:“你要买书?!”
“咯咯咯,我以为师弟你自诩才华横溢学贯古今,是不需要读书呢,怎么,莫不是我这药里加了不该加的草药,你怎就忽然转性了?”
王邵满头的黑线,自己的光辉形象在师姐你的心中有这么不堪吗?
赶紧辩解道:“皇命在身,人呀,都是被逼出来的,刚陛下走的时候丢了一道口谕,叫你师弟我呀,去考科举,考科举,考科举呀!”
“好了,我听到了。”罗静心皱眉道。
“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说三遍,对不对。”
王邵忽然回头问道:“师姐你凭良心说,就师弟我这样子的,究竟,能,不,能,过!”
罗静心收拾着东西,将药箱往桌上那么一放,低头看了一眼,顺势坐在了绣墩之上,慢条斯理整了整裙摆,眼神在王邵脸上与床榻之间徘徊良久,这才叹气道:“哎……完了,完了,完了!”
王邵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忙道:“师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方才不是说,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讲三遍吗?”
王邵在榻上一顿捶胸,嘴上嚷道:“哎哟,我的小心脏呀!”
在罗静心探究的目光下,王邵唰的一声直接蹦了起来,边急着往身上套衣服,边道:“得了,师姐帮我个忙,赶紧拿皮尺过来给我量量。”
罗静心一愣:“你要拿皮尺作甚?”
“这不明摆着嘛,量身高呀,完了好去棺材铺定个好位置,这次死定了……我去,我的鞋呢?”王邵急的团团转,方才贪图速度,将鞋子顺手挂在了床头,这会儿也是急糊涂了,居然转身就忘,正满地寻着呢。
罗静心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咯咯娇笑了起来,让一旁的王邵满脸懵逼。
“姑奶奶,你还笑,我就快成那木牌牌了我!”
说到灵牌的事儿,罗静心不由俏脸一红,自然也笑不出来了,刮了王邵一眼后,出言道:“师弟,科举而已,瞧把你紧张的,有了长乐公主引荐,再递上一首千古佳句上去,不说能得个前三甲,榜上有名还是跑不了的。”
“哈?”王邵如中了孙悟空的定身术,半天没反应过来。
“不是,咱大唐的科举就这么儿戏吗?”
罗静心继续翻白眼道:“那你以为呢?”
“就这么简单?”王邵睁着一只眼,眯着一只眼,显然还持着怀疑态度。
“自然是没这么简单。”罗静心低头一想,出言道。
王邵激动的一拍手:“啧,这才对嘛,科举这种事情,那可是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哪个榜上有名的不是能在万军丛中杀他个七进七出,这……我嘛,估计下去后,就是被砍瓜切菜送积分的那种,怎么比呀。”
罗静心调侃道:“哟,看不出来,师弟你可真谦虚。”
“不是谦虚,是真怂呀!”王邵一脸生无可恋模样。
“呵呵,倒也没像你说的如此夸张,在如燕楼那些年我也见识过不少所谓的才子,皆不及师弟你,有些还不如我们女子呢,往年进京赶考的学子多时也仅二千余人,少时都不满千人,以师弟你的才华,万里挑一说不上,百中取一还是很有希望的,不必妄自菲薄。”罗静心哭笑不得道。
“还不是一码事儿,算了,尽人事听天命吧!”王邵垂头丧气东倒西歪就往外走。
罗静心担心,连忙追到门口喊道:“小心伤口,走路看着点儿。”
“知道了,比我妈还啰嗦!”王邵嘀咕了句,头也没回,只是无力的向其摆了摆手。
其实,这伤在王邵异于常人的体质下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但科举的事儿却颇叫王邵烦恼,毕竟他不是土生土长的唐人,原来的辩机读没读过四书五经他是不知道,就算读了,也帮不上忙呀,而自己这儿,压根就没有多少涉猎。
人贵有自知之明,自己有多少斤两他自己最为清楚,若科举考的是文史哲与数理化,那王邵绝对是张口就来,考唐诗三百首,也勉强能嘚吧出百首来,但换成那些儒家典籍他王邵就只能干瞪眼了。
王邵站在家门口半天,不知该何去何从,是先去西市搬书过来临时抱个佛脚,还是去隔壁长乐妹子那里打听打听科举的事情,好纠结呀。
正踌躇呢,却见一辆豪华马车慢悠悠驶到了他的跟前,驾车之人是个三十来岁的大汉,虽然身着粗布麻衣,一副下人打扮,但王邵细细打量,却看出了不一样来。
此人剑眉星目,顾盼间隐隐带着淡淡的杀气,体格虽是瘦弱,却如宝剑藏锋给王邵一种被猎人盯上的危险之感。
王邵在打量车夫的同时,那车夫也在打量王邵,见王邵看着他不说话,他便主动抱拳开口道:“哈哈,这位小哥有礼了,劳驾向你打听打听,此地可是王邵王大人府上?”
“正是,不知贵客登门有何见教?”王邵赶忙回礼。
“呵呵,如此说来,兄弟也是这宅子里的人?”
“不瞒大哥,我便是王邵。”
“哎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家主子请您过去一趟,不知王大人此刻方不方便?”那汉子眯着眼睛道。
王邵警惕心瞬间就上来了,眼前这位与李世民身边跟着的那些大内高手气质相仿,那他主人的身份就耐人寻味了。
没急着答应,王邵笑着反问道:“不知贵客的主子该如何称呼?若是远了,还得招呼家人一声,以免有人担心。”
“不远!”
大汉哈哈一笑继而紧紧盯着王邵一个字一个字吐道:“非……攻!”
“墨家!”王邵脑海一下子蹦出这两字来。
“呵呵,似乎王大人已经知晓了答案,那去,还是不去啊?”那汉子看着不断变幻神色的王邵笑道。
王邵紧锁眉头,一时间心思那是百转千回,又想,这“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便抬头道:“呵呵,既然贵主人盛情相邀,我王邵若不去,岂非无礼,那就叨扰了。”
“哈哈,痛快,那么大人……请吧!”大汉回身一掀车帘笑道。
王邵笑眯眯的坐上了马车,却趁那赶车大汉忙于启程而没来注意他的工夫,悄悄往马车底下丢了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