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天上龙肉、地下驴肉”,这句话就是吃货对驴肉的最高褒扬,可见,烹调驴肉成为一道美味佳肴,古来有之。
吐蕃人吃惯了牛羊,但甚少去打马儿的主意,这不仅仅因为马匹是吐蕃人重要的交通工具和战争资源,更是融入到他们民族的亲密伙伴。
但长的像马的毛驴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譬如,被他们拿来祭五脏庙。
回到驿站的禄东赞一行,那是狠狠地吃一顿烧烤驴肉大餐,不吃“如花”,他可不解气啊。
看着眼前被烤地外焦里嫩的驴肉,嗅着那特殊的肉香味儿,本是一种享受,可就是眼前这块到嘴的肉,会让他忍不住想起王邵来。
一想起王邵,不说驴肉,便是龙肉在禄东赞嘴里亦如同嚼蜡,但不吃嘛,他是真咽不下这口气。
正郁闷地吃着呢,侍卫匆匆来报说宗正少卿长孙冲带人造访。
禄东赞闻言眉毛就是一挑,稍稍沉吟片刻,便立马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旋即放下手中驴肉急忙擦了把嘴,朝侍卫窃喜道:“哈哈,他来的正好,快,快去请贵客进来,本相要宴请贵宾!”
不多时,一脸红光满面的长孙冲就带着几个鸿胪寺官员被侍卫请进了驿站,人还为至正厅,就见禄东赞领着众人躬出门身相迎,绝对是给足了他的面子。
“外臣禄东赞,携吐蕃使节一干人等,恭迎大唐天使驾临!”
长孙冲见此,先是微微一愣,旋即笑靥更甚,装作与禄东赞很是相熟地样子,乐道:“哎呀呀,呵呵,禄相屈尊相候,本使哪里担当的起,快快请起,诸位快快请起,无须这般多礼!”
“要的,要的,长孙大人可是陛下钦点的接待使,那就是代表着大唐陛下的意志,您能从百忙之中抽空光临寒舍,禄某可以说是受宠若惊啊,来呀,还不快请几位贵客入席!”禄东赞是何许人,一通不着痕迹的拍马送上,叫长孙冲的心情倍感舒畅。
说话间,众人已经步入了正厅,长孙冲见厅中摆着烧烤架子,架子上串着熟肉,还以为自己一行来得不是时候,便歉疚道:“这……在下一行莫不是打扰到诸位使节歇息了,不若,我等去外头等候片刻?”
禄东赞怀揣着别样心思,见长孙冲欲要带人回避一下,赶忙热情的一把拽住了他,介绍道:“大人留步,唐人不是有句话叫‘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又言,既来之则安之,我这驴肉刚烤到好处,马奶酒也刚才起封,不如留下来一起品尝,这驴肉,实属难得的美味呀!我等边吃边谈,岂不快哉!”
长孙冲也被厅中的阵阵肉香勾起了食欲,便轻轻点头:“那,本使就叨扰了!”
一通喧嚣,众人纷纷就坐,长孙冲自然被禄东赞请到了身边,一番敬酒之后,禄东赞终于寻到了机会,便试探道:“遥想去年来时,一路见识了长安繁华,让吾等这些个外臣那是叹为观止,羡慕之余,更是自惭形秽,不知我吐蕃何时能及上大唐万一呀!”
长孙冲笑着摆摆手:“哎,禄相过誉了,大唐能有如今的繁华,不都是吾皇英明嘛。”
禄东赞频频点头:“啊,哈哈哈,对对对,不过,大唐能又如此宏伟之势,依在下看来,除了有天可汗英明领导之外,也没不了贵朝众位贤臣的辅佐,譬如令尊,就十分让在下敬佩。”
“哦?没想到禄相还知家父!”长孙冲一放酒樽,咧嘴笑道。
禄东赞一歪头,一脸笃定道:“何止是知晓,长孙大人的名讳简直是如雷贯耳啊,不说别的,单说禄某,那可是神往已久,只是可惜,来长安多次也未能得尝所愿,实在可以算是禄某平身一件大憾事啊!”
话锋一转,只见禄东赞笑道:“呵呵,不过,今次能见到大人,禄某也算是完成了大半心愿。”
“不知禄相此话何解?”长孙冲纳闷道。
“呵呵,所谓虎父无犬子嘛,今日得见大人一面,果是凤表龙姿英武不凡,由此可想,长孙大人又是如何了得。”
“哈哈哈,禄相谬赞,羞煞我也。”长孙冲闻言大笑,摆手谦虚道。
“长孙大人过谦了,敝人说的句句都是大实话,不信,大可问问在座诸位,某之言可有谬乎?”禄东赞笑着放下酒杯,用眼神扫视了一圈。
“无有……”
“禄相说的对!”
“没错,长孙大人真是年少有为,是我大唐官员的典范……”
之类之类的马屁那是层出不穷。
席间有二十来人,一半是吐蕃人,剩下另一半便是长孙冲带来的鸿胪寺官员们,问他们不就是问道于盲嘛,谁敢当着长孙冲面唱反调,即便真有心思,那也不会说出来。
但长孙冲就吃这套,被禄东赞捧得差一点儿就飘起来了。
眼看时机成熟,禄东赞收了笑意,一顿皱眉感叹:“哎……”
长孙冲本是想敬酒回礼,见此,便好奇道:“禄相缘何在此长吁短叹?”
禄东赞心中暗笑,嘴上却道:“大人有所不知,去年的接待使王邵与在下也有过几面之缘,虽说不上深交,但好歹也是熟人,就昨日,听巷中传闻言其命不久矣,我这心中总有些感叹啊,时隔不到一年,就这么说去就要去了。”
长孙冲听到王邵的名字,本是灿烂的笑脸立马阴沉了下来,重重地一放酒樽,哼道:“哼,像这等无耻小人,死绝了更好,禄相,今日恰逢其会吾等本该寻欢作乐,不要提扫兴之人。”
“对对对,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在下今日登门探望,却见王邵完好如初,甚至还有心情在书房吟诗作画,但不知传其病入膏肓的谣言又是从何而来,街头巷尾说的跟真的似的,实在叫人匪夷所思,大人,您说奇怪不奇怪?”
“什么,他竟然没事儿?!”长孙冲闻言,脸色骤然一变,确切的说是从原本的黑脸变成了白,甚至还隐隐有些发青。
这套变脸的功夫一个细节都不漏的被禄东赞看在了眼里,心道:“果然如此!”
王邵为何要装死?他究竟又有着什么阴谋?
有时候,人就是一本书,带恶心去解读他人,一本哪怕是教科级的文章,也能看出其险恶的用心来,带着善心去解读,哪怕是一本低贱的意淫小说,也能看出其高贵的一面来,这就是“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的原因,将这道理放到长孙冲身上也是一样能得到验证,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王邵在后背搞什么阴谋诡计。
“不好!”僵硬了片刻,长孙冲浑身一怔,拔腿就冲出了大厅。
余下鸿胪寺的官员,见长孙冲风风火火走了,也不敢多加停留,纷纷抹完嘴巴寻借口走了人。
原本,吐蕃几个使节还想挽留一下,待得到禄东赞眼神示意后,便放任离去。
等这波人走后,未能尽兴的诸人带着疑惑看向了禄东赞,而禄东赞则老神在在道:“呵呵,本相知道诸位想问什么,这就是我让两位将军提前派人混进长安多日四处打探消息的原因,长孙家与王邵的恩怨已不是一日两日了,我想,将王邵没死的消息透露给其,总会有点益处,最好能将长安这塘水,皆给搅浑了,这样,我们才能浑水摸鱼嘛。”
“哦……”众人恍然大悟。
旋即,比起大拇指拍马道:“大相英明!”
禄东赞翻了个白眼,心道:“英明个屁,我就是想给王邵添下堵,谁让他这般羞辱于我,不但是我,连赞普也被其羞辱个彻底,我岂能不以牙还牙,若不然,我还有脸混吗?哼,这下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