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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金蝉脱壳

大唐辩机 青衣十三楼 3008 2024-07-11 11:13

  两千四百多人已经站在了木寨之前,没有当初新兵蛋子时列队的那种挺胸昂头,而是相互搀扶着,因为他们每个人或多或少皆受了伤,绷带的痕迹随处可见,就是这样一群站的歪歪扭扭的将士,却让王邵分外尊敬,分外骄傲。

  历经过战场淬炼的他们已经完成了从新兵到老兵的蜕变,少了傲慢与浮躁,多了低调与沉稳,每个人的脸上带着那种说不出坚毅、不屈,还有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淡淡杀气。

  王邵站在这些老兵面前,也是王邵临行前的最后一次训话。

  面对这样一群老兵,王邵一路回来想着的演讲词瞬间被他自己给推翻了,看着他们的眼神,王邵知道,此时不需要激昂,不需要鞭策,甚至都不需要去赞扬他们的丰功伟绩。

  颤抖着嘴皮子,向这群老兵敬上一个标准的军礼才是此刻对他们最崇高的敬意。

  “敬礼!”王邵嘴上高喊,同时立正右手手掌平摊,手心微微向中指微触眉梢,久久不放。

  大唐将士们起先皆有些疑惑的望着王邵,不知道他这是在干什么,可后来,他们看懂了,王邵的动作庄重而又严肃,浑身上下散发出军人才有的那种气质,这是军礼,大唐的锤胸礼不一样,更加有气势。

  几分钟后,身边的席君买有样学样,也举起了手,嘴上高呼:“敬礼!”

  一炷香后,所有人都举起了手,回敬军礼。

  王邵这才放下,激动道:“我王邵曾说过,是我把你们带过来,就要负责把你们带回去,哪怕是牺牲的弟兄,我王邵也不会落下一个,现在带上他们的骨灰,咱们回家,走!”

  王邵话音一落,就来到那堆牺牲的将士骨灰坛堆前抱了两个,转身向中山道外走去。

  席君买也是默默跟在王邵身后,抄起两个骨灰坛道了一声:“兄弟,咱们回家了!”转身跟了上去。

  行动没有大碍的士兵们主动跑过来,也抱起几个跟着出来了。

  中山道外,羌人上万骑军警惕着观察这支队伍,二千多唐军四人一排井然有序得缓缓从山中道口出来,最前头的队伍怀中抱着一个个泥坛子。

  原本还以为是什么好酒,正想上去攀谈,却被唐军将士那恐怖的眼神给吓住了。

  连他们胯下的战马都不安分,若不是他们拼命拉住缰绳,还指不定转身就跑。

  “这就是我们的对手,几日间屠了不下上万族人的唐军!”

  羌人心中发颤,才两千人的队伍居然叫他们感觉对面出来的是几十万大军一般,那杀气也太叫人胆寒了吧。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羌部首领们也在观望王邵他们,皆露出啧啧声,私底下交流着。

  野利幕齐指着王邵这边苦笑道:“看到了吗,我羌族人若有这样的军队,也不会受人欺侮了,真是天佑大唐啊!”

  这话说的很酸,很无奈,也是野利幕齐的心里话,若是他们的士兵能有唐军一半,何必要与王邵妥协,仅仅两千人就震慑了上万羌族骑军,若中山道里的大军皆冲杀出来,那还得了。

  “是啊,我们终究不是大唐的对手。”另一个首领感叹道。

  不过也有唱反调的,野利部的一个将军眼珠子乱转,出主意道:“大首领,就这样眼睁睁送他们离开?万一他们……”

  啪,这人瞬间挨了野利幕齐一嘴巴子。

  只听野利幕齐吼道:“你耳朵聋了吗,没听见中山道里送行的战鼓声和马匹嘶鸣声吗?现在截杀唐军这两千余人,万一惹怒了里面的唐军怎么办?”

  “……”那将军捂着脸不敢搭话,一脸委屈。

  野利幕齐感叹一声:“哎,我知道你要给族人报仇,但是形势比人强啊,那小总管也不说了嘛,只要他过去,控制了咱们身后的盐泽道大军,不但咱们羌族的反叛行为既往不咎,还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就他们说话的工夫,王邵带着队伍已经穿过了层层戒严的羌人大营,王邵立马回头下令道:“传令下去,加速行军,最短时间脱离羌人追击范围。”

  席君买点点头,将骨灰坛交予副手后,立即上马下去传话了。

  等席君买折回来,他一脸喜色道:“大人,都出来了。”

  王邵这才笑道:“好啊,总算又蒙过去了,我还真怕羌人会追击咱们。”

  席君买翻下马,跟王邵走在了一起,嘴上笑道:“呵呵,还是大人有办法。”

  副校加快脚步挤了上来,插嘴道:“代总管,席校尉,我老陈一路在想,羌人为何会如此轻易放咱们这样离开啊,简直不可思议。”

  王邵与席君买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差不多时,席君买才解释道:“这是大人的主意,击鼓只是为了迷惑羌人,羌人一直以为咱们在山中道置了四五万兵马,放了咱们二千余人岂不是无关痛痒,殊不知咱们一共才这点人,等他们发觉上当,我们恐怕早已经到了盐泽道的大营了,这叫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大人这一手席君买当真佩服得五体投地。”

  副校恍然大悟,随机又担忧道:“那击鼓的兄弟怎么办,刚我明明点了人数,都出来了,那谁在寨里击鼓。”

  这个问题又引来了两人发笑。

  王邵解释道:“陈副校可听过悬羊击鼓饿马提铃的典故。”

  “悬羊击鼓?饿马提铃?”陈副校歪着脑袋喃喃自语,显然是没听说过。

  王邵开启嘴炮模式:“相传公子无知被杀后,有能力继承大统的就是公子小白与公子纠,他们分别由鲍叔牙与管仲护送回国准备即位,当时两军赶巧在淄河相遇,一场大战不可避免,由于实力悬殊,公子小白被公子纠围困于岑山之上,跟我们的境遇何其相似,一方几万大军,而公子小白只有不足万人,公子小白被困山中多日后人困马乏粮草不济,若不撤退必然死于山中,有一日探子来报,说发现了一条小道能够出山,公子小白自然大喜过望,不过他又想到假如自己全军逃出后必然会被发现,于是他就想了一个主意。”

  席君买插嘴道:“公子小白将从山上捕捉来的野山羊吊在树上,用后腿蹬鼓,又挖了战壕将瘦马赶进了里面,从而造成一种决战的姿态,让山下的公子纠误以为小白要杀出来,所以公子纠只得加强防御死死守在山下。”

  王邵道:“哪知鼓声一天一夜没有停歇,而马铃声依旧震耳欲聋,可就是不见公子小白杀下上来,直到三天后公子纠忍不住派兵试探,这才发现公子小白已经通过小道逃出生天,早早就到了临淄登基坐殿,这一仗就是‘悬羊击鼓,饿马提铃’,而公子小白也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齐桓公!”

  “哦……”陈副校一脸得知真相的大悟。

  王邵继续道:“孙子兵法中有金蝉脱壳之计,于此异曲同工,无非是用来迷惑敌人,虚假声势,从而掩护咱们这些人可以平安通过羌族营地。”

  “从一开始我们就给羌人提供了一个虚假情报,那就是让他们以为咱们的兵马有四五万之众,木寨也是,放跑那名羌人斥候也是,就是为了让羌人笃定咱们确实有这样的人数。”

  王邵看着陈副笑道:“假如咱们人去楼空无人送行,那不是一下子就暴露了真实人数,羌人此刻趁机发难咱们必死无疑,可只要有人替咱们送行,羌人必然不敢轻举妄动。”

  “哦,我明白了,敢情替咱们送行的就是那几匹快饿死的战马和昨日擒下的山羊啊!”

  “对喽,哈哈哈!”王邵与席君买齐齐点头。

  “高,实在是高!”陈副校也笑了,回头望着身后的队伍,那笑容说不出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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