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兴神色紧张伸手示意众人听他说话。
待众人安静下来,他才对王邵道:“大人,先别说闭关还是出关的事儿,这眼看都过了月余,税收之事时不我待呀……大人您除了上朝的时候才出来,几乎天天都待在房中用功,今日一声长啸,那可谓是惊天地而泣鬼神,莫不是那新税法有眉目了?”
“对对对,大人,曹大人问的皆是吾等欲问之事。”诸人纷纷附和道。
王邵翻了个大白眼,诚实道:“一群马屁精,我这哪里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我就是快憋疯了,抒发下感情而已。”
“老曹,怎么回事儿,听到没,大人那是在抒发感情,什么惊天地泣鬼神,你这用词就是不当,太夸张了!”
“就是,曹哥,你太浮夸了。”
“老张与老赵说的对!”
张光几人面露尴尬之色,这是将马屁拍歪了呀,于是赶紧补救,纷纷指责起曹兴。
“……”
曹兴更加尴尬了,瞪了几人一眼索性将话挑明了说道:“你们呀你们,临时反水,忒没义气。”
说着曹兴赶紧向王邵凑近,在其耳边打小报告道:“大人,其实咱们都在等您那个新税法呢,这没亲眼看过总是心里不踏实呀。”
王邵笑而不语,伸着手指一一点过众人,这才道:“你们呀,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心里面在怪我多此一举,或是想着这新税法能不能上得台面?”
众人立即反应过来,连连摆手,口称不敢。
“行了,既然你们这么好奇,不如现在就随我进去一探究竟吧,不过事先跟你们打个招呼,新税法章程和要上奏的奏章我已经草拟好了,就是有点多,千万别惊讶。”
几人心中不以为意,随着王邵推门,争先恐后挤了进去……
“咝……”这是曹兴发出的。
“哦……”这是张光发出的。
“哎呀呀,不得了!”这是赵钱发出的。
“我的天!”这是元芳喊的。
几人鱼贯而入,进门都无需王邵提醒,那书案上满满一摞宣纸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元芳嘴巴张得老大,表示震惊道:“我的天呢,大人,这些文章加起来怕是足有两尺厚吧。”
“差不多吧,关于新税法我能想到的一切已皆录于此中,你们尽可随意传阅,若是有什么不懂的,随便问……有什么建议、意见的也可以尽管提嘛,都来看看!”
终于忙完了,王邵那是心情舒畅,特别是看着诸人吃惊的表情,王邵很是得意。
见诸人想上前又不敢动作的模样,王邵便主动抄起书案上的章程,分发到他们的手中。
眉飞色舞道:“都看看,完了也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咱户部以前怎样,我是不知道,但今后绝不会搞什么‘一言堂’,大家可以畅所欲言千万别有什么顾忌,你们手中的新税法事关国家社稷,意义那是相当的重大,都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看今日人来的这么齐,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在此时此地,开个全体会议吧,大家一起研究研究嘛。”
王邵这话说的漂亮,但为何语气不同寻常呢?
还有那眉飞色舞的表情是什么鬼?分明是在说:“这可是本大人一个月艰苦奋斗的伟大成果,谁敢说出个不字,看本大人不立马翻脸,只准夸我,不许异议。”
“……”曹兴几人一脸跟吃了苍蝇似的,摊上这种口是心非的上官,他们顿觉心好累呀。
房中就两把木椅,几人一阵客套足足花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决定谁落座,仿佛王邵房中的木椅上长着仙人掌似的。
其实他们心里都知道,这谁一坐下,就得对上面前悠哉悠哉翘着二郎腿的王邵。
曹兴眼珠子一转道:“从小到大,元芳,这儿你最小,你先坐。”
元芳看了一眼正向着他眯眼睛的王邵,脑门的冷汗唰的就下来了,将头晃成了拨浪鼓,摆手道:“不行不行,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曹大人您资格最老,应是您先请。”
元芳说着将长椅拖到了曹兴面前,曹兴的脸当时就绿了,眼疾手快又顺势将长椅推到了赵钱面前,像是原本就是搭把手的模样,简直行云流水毫无破绽。
曹兴身边的赵钱见长椅莫名其妙的传到自己面前,先是一愣,然后立马抬手抖了抖手中的文章,微笑道:“呵呵,大人,卑职还未阅读完,暂时不急着发言。”
说完,赵钱有样学样将长椅推到了张光面前。
张光扶着袖口擦了擦冷汗,然后对着长椅咽了咽口水,这才开口道:“大人,卑职正打算翻阅,这看都未看,又何来想法,我想元芳一定已经有了想法,王大人先问他吧。”
王邵有些好笑的看几人推诿,心中想到:“总得起个头吧,元芳又是自己人,肯定能抛砖引玉。
便直接决定道:“就你了,元芳你坐下。”
元芳跟小学生期末考试不合格老师叫家长似的,战战兢兢侧着身子缓缓坐了下来。
坐是坐好了,不过元芳这姿势怎么看都叫王邵看着别扭,好半天王邵才想起来,这尼玛是女子的坐姿呀。
王邵假咳一声训斥道:“咳咳,元芳,坐好喽,我又不是阎罗王身边的判官,你怕个锤子,是不是个男人!”
元芳这才将腿分开正襟危坐,仰首挺胸大声道:“报告,是!”
“行了,你看看你们,一个两个翻都没翻就急着相互推诿,别在后面庆幸,今儿谁也逃不过,无非是先后而已,怎么,刚不是吵着嚷着要看嘛,这会儿都不愿意说话了?”王邵趁元芳打量新税法的时候撇见了正在交头接耳的曹兴诸人,便没好气道。
被王邵这么一调侃,众人这才开始认真阅读起来。
良久,王邵面前的元芳一边看一边点头,看到精彩出不禁啧啧出声,最后猛然站了起来,大声道:“大人,我看明白了,这两税法若真是实施下去,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还有呢?”
“还有?!”元芳一愣,继而抓耳挠腮道:“我觉得都挺好的,没毛病。”
显然这不是王邵需要的的答案,直接挥手道:“下一位!”
又是一阵推让,张光被其余几人按在了长椅上,见王邵望过来,他轻咳道:“咳咳,大人,卑职是管理商事的,所以对此法有些不明之处,还希望大人解惑。”
王邵眼睛一亮,伸脖子激动道:“这就对了,你看出什么问题了?”
张光沉吟片刻,似乎在心中斟酌用词,随后缓缓开口道:“大人这两税法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想人之不敢想,完全摒弃了从古至今的收税模式,卑职那是佩服至极……”
王邵不耐烦道:“说重点,少来虚的。”
张光老脸一僵,随后尴尬道:“卑职以为,将各种名目的杂税统一收取虽能免去税吏中饱私囊的危害,使得朝廷赋税得到保障,但同时也出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百姓的商事该如何开展?虽说自古重农轻商,但商人也是赋税里的重要一环,取不取消商税姑且不论,一旦合并成两税制,那流入市场的铜银不是越来越少了?到时钱贵而物贱,百姓忙碌一年的辛劳岂非化作泡影。”
王邵哈哈一笑:“等得就是你这句话!”
王邵麻利的从一堆宣纸里抽出一叠,拍在了书案之上,笑道:“再看看这个,你认为可不可行?不急,张大人可以慢慢看,然后再告诉我。”
张光恍然大悟道:“原来大人已经想到破解之法了!”
“看完再说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