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洛阳民港边竖着的告示牌异常引人瞩目,仅一个时辰,那告示牌前就围满了吃瓜百姓,还将来往于码头的宽大街道硬生生挤成了泥泞小路。
有好事者看了告示后,与旁人嘀咕:“没想到,长安、洛阳两地的药材卖的如此紧俏,瞧瞧,上头居然有人贴出悬赏告示,一船药愿意以万贯求购,啧啧……可惜,老汉家中的两亩地种的皆是粮食,若是药材,岂不就一夜暴富,转眼间身价百倍。”
“黄老汉,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就你那两亩破地,能种出粮食就不错了,你也不瞧瞧那头!”
那旁人收回停留在告示上的目光扭头瞥了老汉一眼,对黄老汉的话却嗤之以鼻,转身抬手一指不远处刚靠上码头的一艘客船。
黄老汉随着其指向望去,只见那客船上满满当当皆是人,虽衣着仍然体面,但那神情却无比狼狈。
只听那旁人继续道:“瞧见没,这些个皆是逃难来的,你且去问问,他们灾前哪个不是家财万贯,洪水一发,粮食、药材那可比金子还贵,老话说的好,大难临头各自飞,万贯家财又如何?如今,也没见着他们潇洒到哪儿去,能活着到洛阳,已经不错了。”
黄老汉一脸动容,不迭点头道:“也是,相比一时的富贵荣华,还是平平安安过完下半辈子的好。”
“对喽,咱们洛阳不比长安,可比起遭了灾的江南那是绰绰有余,黄老头,你就知足吧。”
当然,并不是所有百姓都看的懂告示上的内容,特别是在码头,大字不识一个的人那是比比皆是。
好在,此处也有不少名落孙山正准备返乡重修的学子,就被周围吃瓜群众抓包,并推上去宣读了一回。
这一大声朗读出来,便在人群中就引起了轩然大波,议论声更是不绝于耳。
有聪明的商贾得闻此事,便默默退了出来,扭身拔腿就跑,直奔最近的药铺。
人未至而声先道:“药房,店里的药材本老爷今日全包了,尔开个价吧!”
药房正在摆弄着药称,闻言便是一愣,而后失笑道:“呵呵,这位老爷,您来迟了,本店药材皆已被东家悉数卖给了一位长安来的大主顾,您瞧,这不正准备装完给送去呢,您若真想要,那得等到三日之后了,三日后您再来,要多少,本店就有多少。”
商贾一脸不信:“托辞,这货不是还在这儿嘛,本老爷愿多出一倍收下,赶紧叫你东家出来,就说有大生意。”
药房放下药称一脸的为难,正犹豫要不要去通知掌柜的时候,却见店掌柜从外头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药房刚想招呼,掌柜却抢先开口了:“咱店里的药,还未送吧?”
药房也没多想,还以为掌柜的催促,便抬手示意道:“东家,药才刚装好,牛车也在路上,恐怕一时半会儿还送不了。”
掌柜一脸惊喜,拍手叫好:“太好了,没送就好,没送就太好了!”
那药房听了掌柜的话,一脸的懵圈,心想:“这事儿怪了嘿,天天盼着将药卖光的东家居然希望自己的药卖不掉,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心里是这么想,嘴上却道:“东家,要不我派人去催催?”
掌柜的立即跳了起来,连说带比划道:“催什么,都给我压着,外头已经传疯了,一船药能卖上万贯,你这给我送过去,我的万贯不就没了嘛,到时候的损失,你补啊,别怪我说话难听,你在店里抓一辈子药都补不了。”
掌柜语毕,随意瞥了一眼,这才看到身边还站着一位,便纳闷道:“你是何人?”
药房面色一僵,主动开口:“哦,东家,这位是来店里买药的客人,一进门就说要包下本店全部药材,这不,正等着您拿主意嘛。”
掌柜的上下打量那人一眼,见此人衣着光鲜富态尽显,便失笑道:“哼,仁兄莫不是同道中人吧?”
那人已知事不可成,遂也不隐瞒,拱手一礼道:“掌柜好眼力,某是城中苏氏布坊的一位管事,偶然在码头看到了求购告示,便想着来此碰碰运气,不过,此消息想来掌柜的也已经得知了。”
掌柜做个请的姿势,皮笑肉不笑道:“呵呵,请!”
“告辞!”
等来人潇洒离去,掌柜对药房训示道:“这三日干脆闭门打烊算了,你呢,给我守好铺子,记住,一钱药都不能卖出去,别的,你也别管,知道了吗?”
“是,小人照办便是。”
吩咐完药房,掌柜又暗自嘀咕起来:“不妥,我与那王公子是签了契约的,倘若现在反悔,恐怕得吃官司呀,得想个办法……有了!”
掌柜灵光乍现又是原地一跳,兴奋道:“对,法不责众,就这么办!”
临出门,掌柜叮嘱道:“我还有要事要办,急需出门一趟,你……守好铺子,刚我吩咐的,都记住喽!”
“是是是,小人谨记。”
“嗯。”
那掌柜的风风火火而来又风风火火而去,只留下不停挠头一脸莫名其妙的药房伙计。
……
“有间客栈”楼上厢房,王邵正翻来覆去擦着六扇门的统领腰牌,没法子,那腰牌无意间被罗静心给看到了,接着,某人被罗静心好好数落了一顿。
“至于嘛,你看,洗洗不就干净了。”
盏茶工夫后,王邵将收拾好的令牌递到了背着他生闷气的罗静心跟前,接着尬笑道:“嘿嘿嘿,瞧瞧,经过我这手,这小东西算是开光了,一尘不染有木有?不信,你查查。”
“起开,烦人!”罗静心推了王邵伸过来手腕一把,险些将他手中那块焕然一新的令牌掉到地上。
一阵手忙脚乱,王邵这才捂住,瞥了一眼撅着嘴的罗静心,忽然有些想笑,索性靠着她坐了下来,将令牌推了过去,开导道:“它就仅是一块金牌而已,我知道,‘六扇门’这三个字在娘子你的心里头分量不是一般重,但咱也不能光重形式,对不对?”
王邵揽过罗静心,失笑道:“难道六扇门的兄弟就指着这块金牌过活了?那倒简单了,我也不用天天算计这儿算计那儿为他们的生计发愁了,如今,你相公我算是被冠上‘人傻钱多’的名头,要不……咱真傻一回,赶明儿我跟元芳说道说道,回头每人发上这么一块,成不成?好了,别气了,来,给爷笑个!”
罗静心哭笑不得,抛了个大白眼,嗔道:“笑你个头,这可是天下无二的,若是拿去仿制,还有何存在的意义?”
王邵将罗静心身子掰正:“这就对了,金牌毕竟是死物,等将来,六扇门能正大光明出现在世人眼中的时候,它,才具有非凡的意义,可是现在,它就是巴掌大的金子而已。”
王邵忽然十分认真道:“其实,有件事儿我早就想问你来着,就是不好意思开口,怕问了,你会打我!”
罗静心一怔,轻启朱唇:“何事啊,好端端的,我为何要打相公?”
“呐,这可是你说的,我就一直在纳闷,这块金牌是纯金的吗,可咬着也没见牙印啊,你说……会不会是镀金的,嘿,这老爷子也忒抠门……哎哟喂!”王邵猛然窜了起来,一脸的委屈,说好的不动手呢?
罗静心那是憋得一脸通红,没等王邵说完就伸手掐了过去,这也不怨谁,王邵纯粹是在自寻死路,哪壶不开他非提哪壶。
一番嬉闹,罗静心总算是撒完了气,王邵无比郑重的将令牌交到罗静心手里,正色道:“我相信,不出三年,我们就会用到它,在此之前,娘子,先放你这里保管吧。”
罗静心愣愣的接了过来,忽然抬头盯着王邵那双深邃的眼眸:“你就不怕我又背着你做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能有什么呀,你还会害我不成?”王邵说着握紧了罗静心的小手。
“倘若,我真的有事瞒着你呢?”罗静心小心翼翼收好令牌,继续追问道。
“那……我也会毫无条件的选择原谅。”王邵微微一愣,继而笑道。
四目相对,那目光的距离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在拉近,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