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话有时候也不对,起码王邵现在觉得这话不太适用自己,都说这长安城里藏不住秘密,没几个时辰,街坊邻居都传开了。
特别是邻居,房府和杜府都来人,房家来人是一个管家,送了些礼,表示表示亲近就托词走了,杜家则隆重许多,杜如晦亲自登门。
这可把王邵惊到了,简直是受宠若惊有木有,最关键的是,杜老头本就该在贞观四年就翘辫子了,可当真人出现他眼前真有些不太真实之感,也许又是自己的翅膀扑腾得吧,王邵只能把原因归咎于自身。
“呵呵,未曾想到王县男与老夫还是邻居,真是无巧不成书啊,这么多日居然没发现,老夫只知这宅子换了主人,倒没来细问,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杜如晦进门就是一个赔礼。
瞧瞧,这才是大唐顶梁柱该有的德行,王邵当然不敢受礼,赶紧对答道:“是小子无礼了,都说远亲不如近邻,这搬来没几日,家里才收拾完毕,原本打算着选个吉日登门拜访,却不想杜大人亲自敲门,真是……小子失礼,小子失礼了。”
“哈哈哈,如今王县男事迹已传的街知巷闻,老夫这人就爱交朋友,所以冒昧前来,小友勿怪啊。”
“岂敢岂敢,杜大人请坐。”王邵说着话,将杜如晦引进了客厅。
两人一入坐,武丫头就乖巧得端着茶水过来了,杜如晦撇了她一眼,然后等她走后才道:“王县男,府上的丫鬟老夫似乎哪里见过。”
王邵打着哈哈道:“许是那丫头进去采买时,大人无意瞧过罢。”
“哦……”杜如晦点点头,压了一口茶道:“今日老夫厚颜来访是有几件事不明,希望小友能给予解答。”
“杜大人说的哪里话,您问便是,小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杜如晦放下茶碗沉吟了一阵,开口道:“说来老夫的封地与高阳公主相邻,最近公主封地却支起了大片帐篷,十分诡异,佃户们惊惧便如实上报了上来,老夫也去问了高阳公主,公主却说那是你的主意,不知有没有这事?”
王邵哑然失笑,原来是这么回事,赶巧了:“对,这眼看秋天将过冬日可数,田里的绿菜也是该收入地窖了。”
杜如晦道:“不错,那为何又在田野之上竖起帐篷。”
王邵笑道:“不瞒大人,这事公主也就提了一句,抱怨每年进贡的绿菜太少,所以小子就想了法子,能保冬日里也能收上新鲜的蔬菜,仅此而已。”
杜如晦激动啊,什么叫仅此而已,这简直是百姓的福利啊,老手一抖,起身道:“快告诉老夫,此事如何办到,若长安百姓能在冬日吃上绿菜,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大功呐。”
王邵两手一摊,无奈道:“此法以授予公主,小子答应不得外传的。”
“哦,那可惜了。”
又有聊没聊了一阵,杜如晦就准备告辞了,弄得王邵有些莫名其妙,这位大拿究竟干啥来的。
不过临走前,杜如晦还是透了点底,大致上说,那群皇子公主不太好应付,叫他小心些。
王邵倒是不以为意,学生皮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教好他们才是自己的责任,若都是乖宝宝,自己还教个屁,越刺头越有挑战性,王邵露出邪邪的微笑,地狱大魔王的微笑怕也不过如此吧。
宫里的皇子公主们不知为何齐齐打了一个冷颤,然后吵嚷着要侍女们给添秋衣秋裤了。
话说去当老师总得要编套教程吧,王邵那时候也是跟李二同志顺嘴一提,他倒是惦记上了。
“武丫头,笔墨伺候。”
啊呀,这武皇大人使唤惯了有依赖性了,怎么办。
王邵话音刚落,武则天就从门外进来了,看王邵挥挥衣袖在书案前打着太极,立即过来添水磨墨了,一边磨还一边张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看着王邵到底会写什么。
一统乱舞,王邵咿呀呀怪叫着取过一支不大不小适中的狼毫笔,舔着笔头思忖了起来。
“哥哥,墨好了。”武则天甜甜一笑,继续盯着那张空无一物的宣纸。
“好!”王邵将毛笔在砚台里滚了一圈,这才严肃着脸写了起来。
德育课是什么?相信现代人都能理解,九年制义务教育里就设有这门课,小学就有《品德与社会》,初高中则是《思想政治》这皆是德育课范围。
放到唐朝当然得变通一下,不过大致上并没有多大的出入,毕竟教的都是熊孩子,政治可以先缓缓,等熊孩子们真愿意学,再慢慢延伸也来的及。
王邵是这样想的,手上却写着“生活化,综合化,生本性,开放性”这十二字。
武则天则指着那间隔的符号问道:“哥哥,这小蝌蚪是干什么的?”
王邵笑着将那张宣纸放在一边,然后又取了一张新的,一边演示一边解释道:“这是哥哥用来断句用的一种符号,跟你玩个游戏,很有意思的。”
王邵唰唰唰写完一行字,然后笑道:“你念念。”这是没有用标点符号的一段话。
武则天小脸一红,看着宣纸读道:“如果世上女子没有了,男子就活不了。”
王邵笑呵呵的将符号添了上去后说道:“再念念。”
武则天一脸神奇的表情,磕磕巴巴道:“如果世上女子没有了男子,就活不了。”
王邵歪着头问:“很好玩吧?这就是断句的重要性,一句话若没有这符号分开,你都不知别人在骂你还是夸你,所以哥哥就想出了一个法子分辨,这么一来岂不是一目了然,也不会引起歧义。”
武则天点点头,然后拉起王邵左摇右摆撒娇道:“哥哥,那你教我嘛。”
“好好好,其实很简单的……”
一下午,就写了十二字德育纲要,其他时间都给武丫头上课了,等王邵回过神来,早已是第二天鸡鸣报晓了。
国子监是贞观年改的,武德元年李渊在位时还叫国子学,名额是三百人,皆由贵族子弟进学。
如今的国子监是大唐最高学府这点毋庸置疑,追根溯源那就有好些话说了,其实西周时就有“太学”一朝代一朝代演化下来,教的东西也逐渐多了起来,从刚开始的儒家一学,到隋朝的国子学、太学、四门学、书学、算学,而唐承隋制,提倡六学,除了前头提到的五学还加了一门律学。
至于王邵的这门德育课嘛,根本算不上是一门学问,只能说相当于奶爸的角色,所以那些个教师见王邵一大早到国子监来点卯,看他的眼神从里到外都是透露着那种高高在上俯瞰蝼蚁般的不屑与轻蔑。
王邵他不是傻子自然感觉得到那种态度,见没人搭理他也不恼,这初来乍到就跟新同事结下梁子总是不好的,只是他心中暗暗憋着一口气,如此轻视思想品德的培养,难怪李二的那群子孙没几个安分的,活该。
找了仆人一问便寻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与后世的寸土寸金相比大唐果然适合休闲养老,就这间办公室,足有四十多平,关键还是两层,除了书房、卧室、卫生间,居然还有小灶台、和一个不大不小的露天阳台,俨然是大唐牌的单身公寓嘛。
“国子监博士王邵”王邵念着门牌,不禁嘿嘿一笑,哥居然也成博士了,想当年三流大学毕业连学士学位都拿不到的自己,居然成博士了,想想就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等掩上门,没走两步,一个仆人就过来了,上来就是一礼,道:“王博士,孔祭酒来了,正请您过去呢。”
孔祭酒就是孔颖达,国子监祭酒,相当于教育局一把手,他召唤王邵,王邵自然得听着,便笑答道:“好,左右无事,这就走吧。”
“王博士,请!”仆人一脸恭敬,做出引路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