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行军十数里,众禁军来到了灞河河畔,说起灞河,与王邵的蓝田县还有些渊源,因为灞河的源头就在蓝田。
灞河自古至今有着很多传说,譬如其中最为传神的一条,就是天庭王母娘娘下凡游玩时路过灞河,被灞河景色所吸引,遂很是愉快的在灞河里头泡了个露天澡。
王邵也不知玉帝老人家知晓此事之后究竟会是个什么表情,要是长乐敢这么做,王邵估计得抓狂好一阵,一顿家法伺候定是免不了。
虽然只是传说,但也间接证明长安百姓对灞河的爱恋之情。
历史上,秦穆公非常喜欢灞河,甚至在位期间还特意选了灞河下游地势平坦处营造了离宫,名曰“灞宫”。至汉,汉文帝也同样非常喜欢灞河,甚至将自己的皇陵改在了灞河流经的芷阳县,遂易名“霸陵”,而此县也被改成了霸陵邑,就是至今的“灞桥区”。
放眼望去,灞河两岸依稀还能见到数片荒废了的柳树林,在秦汉时期,灞河两岸可是遍植岸柳,每到春季,柳絮纷飞,留下了“灞柳风雪扑满面”的传世佳话,同样,它也是“长安八景”之一。
炎炎夏日,将士们对熟悉的灞河可远没有身为穿越者的王邵这般感慨良多,他们一心只想着投入其怀抱,好好冲个凉爽。甚至,对一条河流露出色授魂予的表情。
待王邵回神,他也莫名轻笑了起来,大手一挥道:“都愣着作甚,还不下去!”
等得就是王邵的一声令下,无需王邵复言,众将士高喊着万岁就冲向了灞河,其过程可谓是“丢盔卸甲”外加“狼叫连连”,他们也不怕这般不堪入目的集体“投河”行为会把路过的浣溪女给惊倒喽。
只听耳边好一阵“稀里哗啦”,见将士们多半已在河中畅游,王邵这才站在岸上高声问道:“都已凉快了?”
“回教头,凉快!要不……教头们也下来一起玩玩?”有胆子大的冒出头来嬉笑道。
三位教头有些意动,齐齐看向了王邵,王邵则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朗声回应道:“呵呵,还是免了吧,对了,我要是你们啊,即便下河也会带着装备,一会儿吃了苦头可别怨我没提醒你们。”
三位教头齐齐一愣,心道,王邵这话是什么意思?
正狐疑呢,只听河里一士卒惊叫,听着情绪还很是激动,几乎是歇斯底里:“不好,水下有……呼,救我!”
岸上几人尚未看明白,河中又有不少人被硬生生拽下了河面,两手扑腾几下就消失不见了,见此,有胆小的就拼命往岸上赶,一边嘴上还叫道:“水中有鬼,大伙儿快上岸!”
万余名赤身汉子匆匆爬上岸来的场景,那是何其壮观,就跟非洲动物大迁徙似的。
三位教头早就没了下水的念头,还很是紧张的指挥众人登陆,只有王邵的脸色异常严肃,站在岸上手提巨子剑勒令道:“不许上岸,皆给退我回去,这是军令!”
“王总教,可水里有……”
“这是军令!”王邵冷冷扫了三人一眼。
赵教头还想说什么,见王邵一脸肃穆并非像是在开玩笑,便狠下心将刚拉上来的弟兄又重新推回了河中,厉声道:“听到没有,这是军令,还不滚回去,皆不许待在岸上!”
齐教头过来理论:“王教头,这不合适吧,明知水中有……”
王邵立马不屑道:“有什么?有鬼吗?便是真有鬼怪在河中作祟,身为军人怎可退缩不前,瞧瞧他们一个个熊样,这还是大唐的精锐吗?还是陛下安危的最后一层保障吗?况军令如山,眼前即便是刀山火海,我让上,他们就得给我上前,齐教头,你可有意见?”
“我……没有意见。”王邵的话句句在理,齐教头一下子无从反驳。
水底下,刘青见人跑了差不多,就示意同伴该上点“正餐”了,打起了先前约定好的手势,同时抽出了腰间携带的几枚竹筒来。
竹筒里头装的是鸡血、鸭血、豚血等家畜之血。
大内高手们将塞子一一打开,就见大片血雾随着河流瞬间弥漫在了河床之上,那水底的气泡裹着鲜血不断翻腾上来的场面吓得不少士卒面色发青浑身发抖。
用脚趾头一想就明白了,水里真有不干净的东西,且已经在水底害人了,先前挣扎着被带下去的几位,九成九是活不成了。
没见这段岸都染成红色了吗?鬼神之威哪是人力所能抵挡啊!
不知所措的恐惧感与生死之间的大恐怖瞬间袭来,本能的,士卒们选择了退缩,岸边立马鸡飞狗跳起来。此刻,将士们哪儿顾得王邵口中的军令,加快了上岸的步伐。
王邵心中暗笑,脚下一个健步就冲到了岸端,抬起一脚就无情地踹飞了一个刚冒头的“逃兵”,并朝着更多冒头的士卒恶狠狠道:“哼,胆敢违抗军令,我看你们个个都是不想活了,谁敢上岸,休怪本教头下一次出的不是腿,而是剑了,你们若不信,大可上岸来亲自试上一试!”
说着,王邵就果断的抽出了腰间的巨子剑,高举胸前,喝道:“还不给我滚下去!”
真是前有猛虎后有饿狼,士卒们一时间竟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三位教头不忍,纷纷在旁求情。
“王教头,既然你也看到了水中害人之物有多么的凶恶,且人力不可战胜,为何要阻止将士们上岸,又以军令胁迫,这岂不是在见死不救,实非君子所为吧。”前头被拉下去的几位正是张教头的亲信,因此出言很是犀利。
“王教头,张教头所言甚是,当以大局为重啊。”赵教头看着一脸恐惧的士卒,也是心生恻隐。
“王教头,此事可大可小,一味墨守成规,事情闹大了可就不太好收拾了,还是叫他们退上岸吧。”齐教头也劝道,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全军人马都在河里杵着,帮谁不是帮啊。
“三位教头无需多言,此事,我自有分寸。”怎知王邵出言力拒,显然已打定主意不会因为他们三言二语有所动摇。
“哼,王教头,虽说选拔神机营人员是陛下的口谕,但你急功近利在选拔比试中罔顾人命一事,本教头定会如数向兵部参上,届时,你就不怕……”张教头“急中生智”似乎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拿参本一事来威胁王邵,期望能在他脸上看到忌惮的表情。
可又谁知,王邵的反应恰恰相反,反而是哈哈一笑旋即出言相讥:“张教头,烦请阁下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并且,端正下与我答话的态度,我才是这禁军营里的总教头,别自以为抓到了我的把柄就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信不信本教头现在就让你也滚下去!”
“我……你……”
“你什么你,你去是不去?”
“我……”
“呵呵,你不是想求情嘛,那怎么不陪你的兄弟们‘同甘共苦’啊,是不敢了,还是害怕了?不敢就一边待着去,少在这儿假仁假义,我做什么还用不着你来多嘴。”
“你,王邵,你,你给我走着瞧,我这就回去参你一本!”张教头气地那是满脸通红,此时此刻,哪还有脸逗留,便不管手下死活,放下一句狠话就负气离去,显然,正如其所言,回去打小报告了。
王邵忽然瞥了一眼齐教头,玩味道:“齐教头为何迟迟不曾开口,我记得你与张教头向来是‘范张鸡黍’,缘何此时不发一言?”
“……”齐教头没搭话,只是紧紧盯着那片血染的河面眉头深锁,似乎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