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地老突然不停的咳嗽起来,黄老见了就近寻了个位置便将其放了下来,龙宇也是心系地老安危,赶忙抓住王邵的手示意他停下。
龙宇是武人,力气不小,但王邵情急之下爆发出来的力量那是九头牛都栓不住,龙宇一急干脆一搂他的脖子将其人掰了过来,王邵只觉得自己原地转了一圈就对上了龙宇那双会说话的眼神。
“怎么了?”
“地老他……”龙宇皱着眉头回头一望。
王邵这才想起地老是被埋了几百年的箭矢所伤,这破伤风那是妥妥,便急忙反身走了过去,不等黄老说话,便抓起地老的手臂就端详了起来。
许是动作有点大,一下把地老疼的直抽冷气,龙宇见此奋力推了王邵一把娇斥道:“你干什么!”
猛的一推,王邵一屁股坐在了金砖之上,苦笑道:“地老的伤若不及时救治,就算缓过来也活不过三日,你若喜欢眼睁睁看着他死,那我就不管了。”
地老知道王邵在查看他的伤势,吞了口唾沫艰难开口道:“小宇,莫要冲动,小友方才是在替我查看伤势,并不是要加害于我,你这丫头,也太急躁了。”
“可他……”
“我若想加害你们,又何必费劲口舌支开那些黑衣人带你们回来,把你们留在那头岂不更好。”王邵说着站了起来,四下一张望,见自己的药箱还在,便是闪过一丝喜色,急走几步寻回了自己的药箱。
提着它向龙宇等人炫耀道:“运气,运气,这会儿地老起码有七成活命的机会了。”
龙宇不爱听,哼哼道:“说什么大话,等外头的黑衣众再杀进来,我们一个也跑不了,七成,依我看,半成都没有。”
地老咬着牙拉着黄老的手臂起身道:“对,龙宇说的不错,趁这个机会你们应该逃出去,我来断后,此时能跑一个是一个,墨家绝不能断送在老夫手里啊!我又有何面目下去见历代巨子!”
王邵打开药箱一阵鼓捣,嘴上插话道:“行了,有这力气不如多喘几口气,没事立什么Flag,知道什么叫反派死于话多吗?”
“翻浪鸽,有这种鸽子吗?……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才话多呢,从头到尾,就属你话最多!”龙宇狠狠瞪了王邵一眼,特别是他嘴里时不时冒出的鬼话,她都不知是何意。
“闭嘴,不知道看病是需要保持安静的吗?”王邵从木箱里取出来一把手术刀,又掏出酒精点了起来。
龙宇与黄老对视一眼,见王邵一脸认真的模样,似乎煞有其事。
龙宇小心翼翼询问道:“王邵,你当真会治伤?”
王邵手脚不停,嘴幽幽一叹:“这个故事说来话可长了,记得那是去年的一个夏天……”
龙宇被王邵断断续续的独白给吸引,没想到,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男子,却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几乎能写成一部媲美现今风靡整个长安城的那本叫《西游记》的小说了,龙宇不禁将心中的话脱口而出。
哪知王邵微微一笑,侧头望着她道:“呵呵,不才,那《西游记》正是我写的。”
“啊,真是你写的?”龙宇一捂小嘴,看着王邵甚为惊愕,仿佛第一次才认识他一般,瞬间化成了小迷妹,又对本尊持怀疑的态度,撇嘴道:“我不信,我要考考你!”
“随便。”王邵正提着手术刀在给地老切死肉,因为伤口处理不干净,坏死的组织已经溃烂了,不得不将死肉切除。
“那你说,孙悟空为何要三打白骨精?”龙宇认真问道。
“打是情骂是爱,你想想,他们都五百年没见了,当然得用棒子‘踹’,龙姑娘你云英未嫁,自然不懂这其中的道理。”王邵一脸严肃的回答着,倒是老成精的二老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猥琐笑容。
“哇哈哈……呀呀,小友,你轻点。”
“好的,您老也悠着点,别笑岔气了。”
“什么呀,根本是牛头不对马嘴!”面对三人止不住的怪笑,龙宇颇有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总觉得怪怪的。
“那我来问你,为何孙悟空只闯南天门啊?”
王邵给了龙宇一个赞赏的眼神,看来这位女侠真是自己的小迷妹啊,于是一边调配盐水一边解答道:“东天门往东乃是太乙救苦天尊的地盘,北天门往北由真武大帝执掌,这两位是道家天尊,孙悟空的跟斗云和七十二般变化皆出自道家,自然深知道家玄通之精妙,岂会选那两门硬闯?再说这南天门,它属人界与天庭连接的入口,距离最近,又由玉皇大帝与观音菩萨坐镇,百姓们不是常说观音菩萨慈悲为怀嘛,孙悟空要上天庭闹事,自然更愿意走南天门了,至于西天,如来佛祖这么忙,孙悟空那是没缘分得见,这不,一见面就送了大礼,给压了整整五百年,不容易啊,龙姑娘你想想,憋了五百年,看母猪都能赛天仙了。”
“咳咳……”好家伙,最后一句差点没把两位长老给笑抽过去。
还别说,这插科打诨的工夫,王邵便不知不觉就将地老的手臂给收拾好了,轻轻打好结笑道:“这些答案姑娘还满意吗?”
“胡扯!”龙宇那是又羞又怒,她算是想明白了,这家伙根本就在拿自己开涮。
地老看了一眼包扎的手臂,颤抖着干裂嘴唇缓缓开口道:“小友,打从第一眼起我就觉得咱们有缘,有些话,老夫不吐不快,其实原本对你……我们打算……哎,总之,恩人在上,请受老夫一拜。”
王邵赶紧扶住,笑道:“地老,你说的,我都懂,这一拜我可受不起,您要是真觉的对不住我,那能否平心静气的听小子说两句肺腑之言。”
“小子,你就说吧,别吞吞吐吐的了,都到了这个时候,有什么话还需藏着掖着呀!”黄老是爽快人,直接替地老回答了。
地老也是连连点头。
王邵一边收拾器具一边组织语言:“如今已经是大唐贞观九年了,太子建成也好、李世民也罢,谁当皇帝离我们这些平头百姓都太遥远了,这世上干什么事其实都不容易,大到国家社稷,小到开垦一亩农田,只要战争一起,国没了,家没了,人没了,什么都没了。”
“你们能为了理想抛头颅洒热血、为了所谓的正义而献身,我王邵打心底里敬佩你们,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条路将让多少无辜的兄弟姐妹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这不是抵抗侵略,当突厥人、吐谷浑人在边境屠戮我手无寸铁的大唐百姓的时候,我王邵能毫不犹豫的手起刀落,就这样手起刀落,将他们的人头挂在刀剑上跳舞,我王邵也会毫不犹豫的冲在最前头让那些屠害过我大唐百姓的畜生血债血偿,但是,你让我拿上刀剑对着一个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的兄弟姐妹开刀,你们扪心自问,你们下的了手吗?”
“方才也说了,战场我去过,第一次杀人,我吐了,吐的我TM都不认识我自己了,但一想到边境上饱受欺凌的同胞,我就对我自己说,今日我王邵哪怕放走了他们其中的一个,明日或许就有上百成千的兄弟姐妹便会倒在他们的屠刀之下,所以我要杀,杀的他们怕我,杀的他们见到我大唐的旗帜就肝胆俱裂,杀的他们一辈子都不敢越过那条边境线,这么一想,我觉的我是在救人,我的双手还算干净。”
“战争并不能带来什么,只有灾难与毁灭,每一个像我这样从战争中走出来的人,都会格外珍惜那份得来不易的和平,你们墨家不是一直嚷着兼爱非攻吗,怎么就数典忘祖了呢,你们告诉我,这又是为什么?说呀,请大声回答我,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了!”
王邵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几乎嗓子都吼哑了,他犹如一头暴怒雄狮,将三人吼的顿时失去了反驳他的勇气。
良久,还是王邵察觉自己的失态,胡乱抹着鼻涕与眼角歉意一笑:“呵呵,对不起,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你们放心好了,他们不会来了,不过,貌似我们也出不去了。”
似乎正印证了王邵的话,忽然轰的一声,整间石室剧烈晃动了一下,顶部镶嵌的夜明珠如雪子般砸了下来。
这一幕,看的墨家三人齐齐一呆。
王邵忽然耸肩嘿嘿一笑:“看来,他们把金盒打开了,也不知道长孙无忌那只老狐狸还活着没有,希望别搞得到处都是。”
“……”龙宇几人忽然愣愣的看着王邵,那眼神似乎在问:“这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