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九年夏,四月二十一日,离四月初八任城王李道宗在库山击败吐谷浑大军已经过去了十三日。
王邵不在的三日里,发生了许多事,李靖前后派了好几波兵牺牲了近万将士都未能成夺下曼头山这个至关重要的战略要地,直到王邵带人过来,他们还在沙盘前愁眉不展。
“要不,我们强攻曼头城?”李大亮看着曼头山上密密麻麻的箭垛暗堡无奈道。
话音一落李靖就摇头否定道:“强攻代价可不菲,即便能成功拿下城墙但也无援军能去及时支援,最后被消耗殆尽是肯定的,这一路箭楼暗堡林立,派一万人上去恐怕到城墙上的仅不足千人,此法只能是下下策。”
薛万钧道:“那围而不攻,咱们困死敌人?”
李靖再次摇头叹道:“哎,此法更不可行,我们的目的是冲破库山、曼头山、牛心堆这块吐谷浑布下的铁三角,灭掉吐谷浑伏允牙帐,围而不攻是可行,但等到曼头山之敌弃械投降之后,恐怕伏允老儿早就逃之夭夭了,时不我待啊!”
“唉,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照我说不惜代价直接杀上山去得了,夺了曼头山在依靠那里的地势优势从上往下打,曼头城破城必然不费吹灰之力。”契苾何力在一旁着急道。
众人对视一眼,问题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契苾何力说的非但不错甚至一语中的,唯一能破局的方法就是先拿下曼头山,切断山上高处往下的打击,这样唐军才能长驱直入拿下曼头城。
可话又说回来,何人能去?在场的除了李靖和契苾何力都带兵去攻打过,结果都是功败垂成。
李靖是大总管自然不能亲自带兵上去,何况他已经六十高龄,腿脚还不利索,而契苾何力那可怜的八百骑兵能有什么作用,那就是送菜去的。
正在众人集体沉默的时候,外间的侍卫进来禀告:“大总管,王参军在帐外求见!”
李靖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那王参军不就是王邵那小子嘛,于是笑道:“这小子难道大病初愈了?快宣他进来。”
“是,大总管。”
侍卫出去十来息工夫,王邵就被请进来了,众人见他生龙活虎跟没事人一样皆暗自揣测孙思邈用了什么灵丹妙药居然让他三日之间就能恢复如初,那可是三十军鞭啊,没十天半月休想下地,难道打他的鞭子是假的不成。
“哟,看来打你是打的轻了,要不回去再领七十鞭?”李靖斜眼撇了作揖的王邵一眼,嘴角上翘。
王邵嬉皮笑脸道:“嘿嘿,回大总管,这军鞭的滋味我是一辈子都不想尝了,哪能再回去领啊,长痛不如短痛,还不如砍了我得了。”
李大亮哈哈一笑:“王小子,我听说你是孙医官的宝贝徒儿,原本不信,如今可是坐实了,老实交代,那孙神医给了你什么灵丹妙药,居然三天就能蹦跶了。”
扭头对李靖继续说道:“没错,我看也是抽得轻了,得补上。”
王邵行过礼缓缓来到沙盘前,指着沙盘笑道:“呵呵,下官也是心忧国事,这一利索就过来了。”
李靖上下打量王邵一眼,道沉声道:“那你小子看出什么了没有?”
王邵微笑着一指曼头山道:“必须拿下!”
这句话引来了众人大笑,王邵不解道:“诸位大人,难道下官说错了?”
薛万钧笑道:“不不不,没有说错半句,曼头山毫无疑问是该‘必须’拿下,咱们几位不是正在讨论嘛。”
李大亮解释道:“这事三岁娃娃也知道,关键是何人能担此重任。”
“我去!”王邵猛然爆出一句,表情很是淡定。
这看似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却如炸雷般在这群大佬耳边炸响,李靖反应最快,认真看着王邵道:“军中无戏言,你小子可敢立军令状?”
“敢!不过下官需要些帮手。”
李靖看了周围总院将军们一圈,见他们皆露震惊这色,便皱眉道:“你小子可想清楚了,条件你可以尽管提,本总管也会尽力满足,但若拿不下此山,休怪老夫翻脸无情,按军法从事!”
王邵严肃道:“大总管放心,某已经深思熟虑,请大总管给下官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若此去失败,恐怕某也不用提头来见了,愿与将士们共存亡。”
李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好,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老夫就给你一个机会,若拿下此山,本总管记你首功,那七十军鞭就暂时寄存在老夫这儿,说吧,你需要多少人马?”
“一千精兵,我来挑,还需要一个人。”
“谁?”诸人齐齐脱口而出。
“薛孤儿和他的三千骑兵。”王邵一字一句道。
“薛孤儿?”李靖一愣,摸着下巴道。
薛孤儿是李靖部将,武力值相当不错就是脑子不好使,这个人李靖最是熟悉不过,但他想不明白王邵为何会独独点他的名。
不放心追问了一句:“你有何计策可破曼头山?”
王邵点点头,来到沙盘前,随意拿起两支小旗道:“这一支是一千精兵,由我带队从曼头山背后渗透过去,大概得花一天的时间到达吐谷浑山上守军的背后。”
说着王邵将小旗子插到了曼头山上,然后拿出三支小旗放在进攻曼头城必经的大道上,解释道:“薛将军率三千骑军作为佯攻,将敌人的注意力引力到曼头城上,以为我们要再次强攻曼头城。”
李靖看着小旗子精光一闪,但还是给王邵泼冷水道:“曼头山上有箭楼暗堡无数,一旦战事开启他们任有余力回身来歼灭你的一千精兵,声东击西虽好,可不切实际。”
“不,他们一定会自顾不暇,没有了曼头山箭雨的掩护,我想薛将军三千骑兵攻破曼头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王邵摇头,没有灰心反而十分肯定道。
“自顾不暇?你如何能叫他们自顾不暇?”薛万彻看着王邵冷笑,无知小儿说大话的模样。
“秘密!”王邵看着薛万彻白了一眼,继续道:“成败这两日就可见分晓,诸位大人拭目以待便是。”
李靖拍板了,抖着白胡子道:“好,老夫信你一回儿,来人,速命薛孤儿到牙帐待命。”
等薛孤儿匆匆赶来,李靖就一指王邵吩咐道:“薛将军,一切听王参军的安排。
散会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薛孤儿紧紧跟着王邵,两人没走几步,契苾何力匆匆追了上来,一脸感激拜谢道:“王贤弟,哥哥在此谢过了,要不是你,哥哥想出战也难啊。”
王邵立马扶住他笑道:“呵呵,铁勒骑兵骁勇善战小弟从小就耳闻,如今有了契苾何力大哥相助,小弟感激还来不及呢,怎敢受大哥一拜,真是折煞某了,大哥快快请起。”
契苾何力也不矫情,起身催促道:“那就快去你的营帐讨论明日战事吧,某已经等不急了。”
王邵哈哈一笑,回头对一脸懵逼的薛孤儿道:“薛将军也一起来吧,明日有些细节需要讨论。”
“好!”薛孤儿虽然奇怪,但李靖大总管既然下了令一切都听眼前那小子的,自然也不敢怠慢,连忙点头应是。
三人匆匆返回了王邵营帐,此时帐内已经坐了三人,分别是一脸担忧之色的长乐,正襟危坐的席君买,抓耳挠腮的元芳。
王邵笑着向三人介绍了薛孤儿一番后,围着王邵搬来的地图坐下了。
王邵吩咐道:“元芳、席君买。”
“到!”两人昂首挺胸。
“你们速速集合弟兄们,选上一千攀爬好手待命,余下的人给我去后勤大营搬东西!”
“搬啥?”元芳问道。
“硝石,硫磺,木炭!”王邵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他们熟悉的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