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贵公公登门。
“状元郎,接旨吧。”贵公公抱着拂尘含笑望着起身的王邵。
听贵公公洋洋洒洒宣读了半天,王邵一脸的懵圈,但这不妨碍王邵不懂装懂,接过黄绢递给了身边的罗静心后,出言留客道:“公公一路辛苦,不若在府里用完午膳,再回宫复命也不迟。”
贵公公赶忙摆手,然后又拉着王邵走了两步,这才压低着嗓子说道:“哎呀,状元郞客气了,此次前来,一来是报喜,这二来嘛,陛下还特意嘱咐杂家给状元郎带了句话。”
王邵欲稽首迎接口谕,贵公公却一把将王邵给拉住了,学着李世民的口气道:“陛下言:臭小子,状元给你了,官却没有,什么时候你想通了,再进宫领赏。”
“贵公公,陛下这话,究竟是何意啊?”王邵愣了愣。
贵公公露出一脸为难之色,轻声道:“哎哟,这可为难杂家了,圣意岂是我等可揣摩的,圣人之言必有其深意,连状元郎您都不明白,杂家就更不了了,呵呵,既然事了,那杂家便告辞了。”
“公公,您这就走了,不如……喝杯茶水再走?”
贵公公含笑摇头:“状元郎还是多想想陛下交代的话吧,杂家还赶着回宫复命,就不多加打扰了。”
等送走贵公公,王邵低着头跨进了内院,一脸的百思不得其解。
“想什么呢?”罗静心将黄绢递了过来,随口问道。
“我在想,状元有没有品级?”
罗静心扑哧一笑:“相公,你真糊涂,状元哪来的品级,最多算个后补官员。”
王邵抬头看着罗静心微笑道:“也就是说,我现在是无官一身轻,两袖舞清风喽?”
罗静心倒是十分认真的回答:“按理说,钦差只要交了差,那就算不得是官了,陛下下的旨意说的也很清楚,相公如今仅是吏部官员备身。”
“得,能将命保住已经很不错了,说来,这还得谢谢静心你与龙姑娘。”王邵说着瞥了凉亭处正有说有笑的众女一眼。
“相公……”
王邵淡淡一笑:“呵,人呐,贵有自知之明,我这半桶子水要真能考上状元,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还真当我什么都猜不到啊,一个个就喜欢偷偷搞事情,若是我背后无人帮衬,恐怕连会试都过不了吧。”
罗静心诧异:“相公,你都知道了?”
“能猜个七七八八,就是有个疑问,这一切是谁安排的?能耐不小啊!”
“是……长乐公主。”罗静心有些心虚的躲开了王邵的双眼。
“果然是她,丽质也真是的,非躲着我干嘛,今早我去隔壁敲门,你猜怎么着,被公主贴身丫鬟春夏秋冬四婢给合力哄了出来,死活都不让我进去,我是怕丽质整天窝在府里,会不会憋出什么病来?”
罗静心眼眸闪烁,吱吱呜呜道:“兴许,公主她……”
王邵婆娑着下巴自顾自揣测道:“肯定有猫腻,不行,我得再去探探……实在不行,静心,你就送我上墙头,我翻墙过去瞧瞧,嘿,我就不信了,那春夏秋冬还能逮到我!”
看着面对围墙不断比划高度满脸跃跃欲试的王邵,罗静心赶紧出言阻拦,撒娇道:“相公……如今你的身份可是那状元郎,有正门不走,居然想翻墙而入,若此事传出去,或被公主府的家丁瞧见,那你,还不沦笑柄啊。”
听起来好像也对哦,不过,王邵一想到爬公主府家的墙头?为毛心中还有点小激动呢!
“可正门本少也进不去啊,原本还想着当面道谢呢。”
罗静心吃味道:“公主一心向着相公,且与你情投意合,道什么谢,若换成是我……”
王邵嘿嘿一笑,便欺身上去来了一个暧昧的怀抱,对面前的美人反问道:“若换成师姐,又如何呢?”
罗静心羞的扭过头去,轻轻推搡道:“都看着呢,快些放手!”
“不放,说了才能放你走。”王邵痞痞一笑。
罗静心红着脸掐了王邵胳臂一下:“讨厌,若换是我,见你当面道谢,还不把你恨地死死的,本是一家人,何必如此生分,你若真去了,让公主怎么想?”
王邵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过于做作了,转而却是自嘲道:“罢了,只是,有句话师姐却说错了,我这没品的状元郎恐怕早就沦为他人的笑柄喽。”
……
一墙之隔,长乐公主用完午膳,正在春夏秋冬四婢的陪同下散着步,见四婢眼眸一直停留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一副深怕自己不小心摔着的紧张模样,丽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望着四婢调侃道:“行了,本宫只觉屋里闷的慌,所以才想着出来走动走动,尔等怎么跟防贼似的防着本宫,本宫可没那般娇贵,都散了吧。”
四婢用眼神交流了一阵,不但没散开,反而上来搀扶。
小春瞥了一眼隔壁的围墙,好意提醒道:“公主,您还是让姐妹们继续陪着吧,身怀六甲本就是女子一辈子的大事,可容不得一丝马虎,还是小心点的好。”
此刻的丽质已然进入了初为人母的角色,少了往日的骄纵,多了丝慈母的光环,轻轻抚摸着腹中的胎儿,幸福道:“若不出来走动,本宫腹中的孩儿又该闹了,孙神医不是也嘱咐过,适当走动走动,对胎儿也是极有益处的,本宫可是在谨遵医嘱。”
最小的冬梅好奇的闪着大眼睛,天真的问道:“公主公主,肚子里忽然多了个小娃娃,究竟是何滋味?”
她这话一出口,引得众女娇笑不已,丽质也是双颊生绯,揶揄道:“想知道?那还不简单,赶明儿本宫就做主将你许户好人家。”
冬梅捂着脸大羞,嘴上不依道:“公主……婢子才不嫁呢,这辈子就跟着公主,好好伺候公主。”
“傻丫头,哪有女子不嫁人的……”丽质原本的笑脸一滞,不知怎的,忽然愁上心头,心中幽幽叹了一句:“可……也不能一女嫁二夫啊!”
一时间,丽质也没了赏景的兴致,托着腰肢缓缓回身道:“本宫乏了,还是回去吧。”
见三位姐姐都在向自己使眼色,冬梅这才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吐了吐香舌表示自己的无辜后,赶忙主动搀扶起丽质,一脸讨好:“殿下有没有特别想吃的,小梅这就去通知后厨准备。”
丽质勉强一笑,却是淡淡摇头,不经意间,回首望了眼王府那高耸的墙头,一墙之隔,却是一道无形的屏障,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王邵此刻正站在石亭台阶之上面对着那堵墙发着呆,思绪不住的飘散开去,心中总有种感觉,丽质,她好像正在那头望着自己。
“相公,厨娘过来知会咱们,饭备好了。”
“没什么胃口,要不,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
等王邵回过神来,只见罗静心托着糕点笑着向他说道:“相公,那先尝块菊花糕垫垫肚子吧,话说,你方才,又再算计谁呀?”罗静心一脸的八卦。
王邵取了一块,喊冤道:“我哪里在算计谁,怎么,在你眼中,我发会儿愣就是在尽想做坏事了?嗯,这糕不错,谁做的?”
罗静心忽然回头瞥了眼与武则天交谈甚欢的龙宇,诈道:“是人家龙姑娘特意为你做的,好吃吧……哎,师弟,你老实交代哈,是不是看上人家龙姑娘了?要不要师姐帮你撮合撮合?”
“咳咳咳……”王邵差点没被糕点噎死,那是一番捶胸顿足,眼泪都憋出来了。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吐槽道:“你哪儿看出来的?”
罗静心立马翻脸了,拧着王邵的胳膊,嗔道:“好呀,果然是这样,方才你迟疑了足足二十息。”
“我……”
“你不用狡辩了,从你的眼神中我看出了诈意!”罗静心一脸委屈。
“不是,静心,有种修辞叫反讽,你知道吗?”王邵一头的黑线就下来了,抓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