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此事?”
“小人哪敢欺骗少主,当真如是,现如今整个长安城都传遍了,又怎会有假?”蔡管家看着一脸病态的长孙冲讨好道。
“父亲大人他也知道了?”
长孙冲惨白的脸上闪过一丝血色,那是因为激动的,蔡管家能出现在他眼前,也就意味着自己的禁足令多半是要撤了。
这几月,对长孙冲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夺妻之恨岂能相忘,光他书房的摆设一个月间就换了三批,可见他的不甘与愤怒。
当他听到王邵命悬一线的消息时,自是开心无比,但他更加忌惮自家老爹,所以,努力压抑着自己兴奋的情绪忙追问了一句。
“那是自然,小人一得消息便向老爷禀报了,要不然老奴也见不到少爷您呀。”
“那……家父可有什么交代?”长孙冲捏着拳头,心里已经在盘算等自己出去就找王邵报仇的事情。
蔡管家见长孙冲一脸择人而噬的表情,赶忙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道:“呃,少爷,老爷确有交代,老爷劝少爷您少去招惹王邵,毕竟,他已经命不久已,少爷请听老奴一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啪”的重重一声,长孙冲拍案而起,狰狞着五官朝蔡管家咆哮道:“招惹!?那老家伙有没有搞错!究竟是谁先招惹谁的?”
说着,刚换上的花樽被他一脚踹翻在地,紧接着咣当一声脆响,在蔡管家眼前摔成了碎渣。
“哎呀,少爷息怒,少爷息怒啊,老爷教少爷这么办,总是有他的道理。”蔡老被自家少爷给吓了一跳,不知不觉他说话之声也弱了三分。
长孙冲带着怨气振臂一指门外,怒极反笑道:“呵呵,王邵在外头逍遥快活,而我,而我只能缩在这方寸之地面壁思过,我有什么错?我又究竟做错了什么?”
“好,本少爷就跟他讲道理,夺妻之恨啊,若换了是他,他能忍得下去?”
“我可是他亲生儿子,老家伙不帮着亲生儿子却反帮着外人欺负自家嫡子,这是道理吗?”
“王邵,他一个低贱的臭和尚,何德何能配的上我表妹,这是道理吗?”
“依我看,全是狗屁不通的道理!”
“放肆!”
“本少爷说话,谁敢顶嘴!?”
长孙冲正激情澎湃地控诉着世道的不公,颇是意犹未尽,却被一声力喝所打算,他当然生气了,猛回头就凸着眼珠瞪向了蔡管家。
蔡管家一脸委屈,急着朝自家少爷摆手,随后又不着痕迹地往边上挪了两步,
原来,蔡管家身后还站着一位,正是长孙冲的老爹长孙无忌,那声力喝便是长孙无忌发出的。
长孙冲见老爹出现,立即从暴怒的大老虎变成了小花猫,干笑着讨好道:“呃,爹,您怎么来了?”
长孙无忌习惯性地的捋了下胡子,却发现他的美须早已在地宫中化成了灰飞,便有些尴尬的缩会手,紧接着一脸愠怒道:“小畜生,你方才的话我可全都听到了,看来面壁几月还算便宜了你,叫老夫好生失望,这么多日下来,你居然一丝长进都没有,依旧是执迷不悟。”
“爹,丽质表妹她……”
“放肆,公主名讳岂是你能随便叫的!”
“爹,长乐公主她……”
长孙无忌继续打断道:“她与你已无半点干系,你俩的和离文书也已入了礼部登记造册,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我……”长孙冲又恢复了一脸惨白。
毕竟是自己儿子,虽然儿子方才对自己有些大不敬,但长孙无忌也没真往心里去,自家儿子憋了这么久发发牢骚,还是可以理解的嘛。
长孙无忌缓缓步入书房,先是瞥了地上的碎渣一眼,淡淡摇了一下头,而后对长孙冲语重心长道:“冲儿,大丈夫何患无妻呀?呵呵,其实你应该感到庆幸,陛下的驸马远没有你想象的这么好做,如今这般也好,皇家毕竟是亏欠咱们爷俩,往后自会隆恩不倦,对我长孙一脉只有利,无有弊。”
长孙冲表面沉默似是听劝,其实心里早已不爽:“哦,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你自己。”
长孙无忌见儿子认真倾听,一脸满意的点头道:“更何况,王邵要是真死了,那长乐公主还不是你的,急个什么呀!”
长孙冲一听,觉得老爹说的很对,便轻笑了起来,但这远远还不够,长孙冲灵光一闪,比划着抹脖的动作向老爹提议道:“爹,若是王邵一死,你看,我能不能把他们俩的野种也给……嗯!”
长孙无忌闻言便瞪了他一眼,严肃警告道:“冲儿,万万不可,那小杂种可是姓李,若是谁动了那娃娃,必将引来陛下的雷霆之怒,届时,你爹也保不住你,切记,切记,莫做傻事。”
长孙冲也不是傻子,一下子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幽幽一叹道:“哎,孩儿只是觉得如此这般,反倒便宜了王邵!”
长孙无忌一挑眉玩味道:“那也不见得,王邵私底下不是还有很多红颜知己嘛,你大可在这里做点文章,偷梁换柱的事情还少吗?毕竟是皇孙呐!”
“再说,你与公主成亲许久,和离之际公主其实已经怀上了我长孙家的种,这也未必没有可能呀,外人又岂能得知真相,是也不是?”
“呵呵,接下去该如何做,就不用爹爹来教你了吧。”
长孙冲忽然望向了老爹,看着他那张无比“干净”的鹅蛋脸,想笑又不敢笑,赶忙捂着嘴扭过头去。
心道:“看来老爹也不是真的能忍,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嘴上道:“孩儿明白,这就为爹爹去报‘灭须’之仇、‘伏榻’之恨!”
“咳咳咳……”长孙无忌最讨厌有人提及此事,偷鸡不成蚀把米也就算了,还被王邵搞的一脸鸡毛鸭血,不敢出门见人。
甚在,说话的是自家崽子,只能用一连串的干咳来掩饰自己的心情。
若是换了别人,长孙无忌非打地他连其祖宗都不认识不可,譬如,蔡管家就很识趣的从未提过此事,连长孙冲刚才的话也在旁装傻充楞,一副埋头数蚂蚁的模样。
“呃,呵呵。”长孙冲见老爹脸沉了下来,心知不好,赶忙尬笑了两声。
长孙无忌正准备回身,忽然又记起什么似的回头道:“对了,不管王邵死没死成,长孙家也不可一日无后,昨日,爹替你向礼部侍郎打了声招呼,若有适合的良家女子,就赶紧纳几房。”
“爹,可我这身子……”长孙冲一脸为难道。
“放心,五年前撒出去的密探终于回来了,他们从天竺带来了神药,爹已经试过了,抹一抹,效果极好!冲儿放心迎娶便是。”长孙无忌神采飞扬道。
“哦!”长孙冲哦了一声,同时,看向老爹的眼神有充满了释然,难怪今日老爹一反常态,不趴床榻,改撑腰走路了。
……
高阳公主在王邵院子跟前急的是团团转,两只小手也被她捏得青筋可见,看着她这般表现,挺着大肚子的罗静心就有些不忍了,出言道:“妹妹,莫要着急,大夫不是已经进去了。”
高阳依旧带着哭腔,闻言回头啜泣道:“姐姐,若是臭和尚有个三长两短,那我该怎么办呀,他们是进去了,可都了这么久……”
“不会的,相公常说自己是个祸害,俗话说的好,‘祸害遗千年嘛’,他命长着呢,妹妹安心便是,哎呀,好妹妹,你也别转了,看得我头晕眼花的。”罗静心抬手点着太阳穴作头昏状。
而此刻屋内,王邵正贴着门缝小声嘀咕:“我肯定娶了个假娘子,有这样编排自家相公的嘛,太多分了,还不如我家的羔羊妹子。”
“那个……小公爷,时辰差不多了,您是不是可以放我等离去了?毕竟,那个……人有三急嘛,呵呵。”出言的,是一位年纪最大的郎中,也是九位的代表。
屋里,郎中们跟幼稚园小朋友一般抱着药箱排排坐着,这都已经过足足一个时辰了,有些生理需求也是很正常的。
刚进门那会儿,他们皆是被王邵吓了一跳。
路上就听说王邵不行了。也是,请他们过来都用“绑”的,可想而知,王邵的病情有多糟糕,可做好心理准备的他们进门这么一看,王邵不但活蹦乱跳,还有心情在房里给鸡翅刷蜂蜜,气得郎中们都有冲动甩起药箱呼他一脸了。
王邵觉着也差不多了,赶忙回头掏出一叠银票,一边塞钱一边致歉:“哎呀,不好意思,多谢诸位大夫配合,可以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有一点,诸位千万要守口……”
“懂懂懂,干我们这行是很有职业操守的,小公爷放心,打死我们也不说。”
九人拿了钱就开始起立跺脚,连抢答都学会了,王邵见此也没继续说下去,而是主动挥手道:“好吧,诸位慢走……”
九人闻言连招呼都没打,且动作十分一致,抱起药箱就夺门而去,那速度,跟战场冲锋似的,看地王邵一脸目瞪口呆,这还是一群年过半百的老郎中吗?短跑健将也不过如此吧。
得,果然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不送了!”王邵看着他们狼狈逃窜的身影,良久,才补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