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股辞旧迎新的气氛中,王邵悄悄回京复命,江南一行收获良多,有惊也有险。
倒是崔莺莺意见颇大,没法子,原本说好的带众女游玩江南相互亲近,可这一路上,不是被盯梢就是被追杀,哪儿都没去成,更别说王邵陪她们了。
钱塘县令已被刑部收监,听说李二同志还亲自去审问过,然而,后面的事情就没有了。
王邵对此郁闷了许久,可后来他自己便想通了。
一个是太子爷,一个是李二精心栽培的重臣,倒下哪一个李二谁都舍不得,虽是白纸黑字铁证如山,却也只能晾在一处,进行冷处理。
连做皇帝都不想再过问,那谁还敢再去深究?
王邵对李二的处置方式颇有微词,于己来讲,他有种自找没趣的感觉,纯属挑头担子一头热,他这头为了李二的江山出生入死拼死拼活,那头居然来了个不了了之,甚至连完整的交代都没有,这还怎么做官?
犹记得出宫前的一幕。
“差事办的不错,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李世民将王邵呈上来的折子就这么一放,连看也没多看一眼。
“陛下,是不是什么都成?”
“君无戏言,汝之所求皆可应允。”
“我欲取长乐公主为妻,不知陛下应允否?”
“可,就知你小子会提,朕允了,但是,本该有的官爵可就没了,你可想清楚了。”
“陛下,微臣想清楚了,微臣执意如此。”
李世民长叹道:“哎,朕本以为你与高阳情投意合,实乃天生一对,可阴差阳错,却让长乐对你倾心不已,朕既已封你驸马都尉,自然是会应允,可你有没有想过,如何与高阳交代?”
“这……要不,一并娶了!”
“王邵,你休得放肆,真当朕不敢杀你?居然想同娶两位公主,便是朕答应,你问问满朝文武他们答不答应,别痴人说梦了,还不滚出去,朕不想见你!”李二听着王邵无耻的话,瞬间勃然大怒。
“陛下,微臣此来除了复命之外,也是来向陛下辞官告老的,希望陛下应允。”
李二一个趔趄,撑着眼前龙案唰的一声站了起来,一脸古怪道:“你说你来告老?若朕记得不差,你还未满二十,怎得在此胡言乱语。”
看着一脸认真的王邵,李世民也察觉情况不对了,便负手缓缓下了龙榻,一指御花园的方向道:“看来你小子去意已决,走吧,陪朕去御花园散散心。”
“微臣遵旨。”
两人一言不发的向御花园走去,直到来到一间凉亭,李世民才停住了脚步,大马金刀的坐了上去,同时示意王邵坐过来。
“来来来,朕赐座。”
王邵摇摇头,跟皇帝平起平坐,除非自己醉了。
“朕命你坐下!”李世民见王邵推脱,板着脸道。
王邵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不过,只坐了一半。
“你小子是个什么想法?大好前途就在眼前,怎么就想着辞官归隐了,难道朕在你眼中,就是无道昏君?说说,大胆的说,此间无君臣之分,只有你我翁婿两人。”
“叔儿,跟您实话说,累,不仅人累,这心更累,当初我就想为老百姓做几件实事,结果发现,看似简单的事情,到头来会牵扯进多少人多少利益纠葛,每走一步,就跟飞蛾一头扎进蛛网一般,各种顾忌,各种妥协,各种退让,然而,你每退一步,别人却逼你一步,当退无可退之时,才明悟自己实在窝囊,譬如这钦差,又如何?案子给叔儿查清了,但叔儿又不打算追究,那当初您还让我作甚?”王邵将心中不满发泄了出来。
李世民抚须大笑:“哈哈哈,朕知道你又情绪。”
王邵哼哼道:“不敢。”
“朕知你委屈。”
“我委屈大发了,叔儿,我印象中的钦差,那是谁不服就咔嚓谁,谁欠抽就能抽谁,到咱们这儿怎么就变味了呢?说句心里话,太子爷不学好那是旁人拾掇的,这侯君集,叔儿您千万不能留,那是在养虎为患,这人,脑后有反骨。”
“朕知道。”
“叔儿,您怎么又知道了呀?”
“侯君集在军中敛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朕又不昏,自然知道,可问题是,若不让其广植党羽,朕又拿什么对抗氏家?你可知朝堂有多少文武官员与五家七姓有关?”
李二不问自答,比个手势道:“足足占了七成,这还是朕这些年权衡的结果,若放在贞观初年,那可是足足占了九成,你以为朕的龙榻好坐啊,与你当钦差的道理一样,不是朕想咔嚓谁就咔嚓谁的,也得顾及一些人的利益,朕也不想退让,也想做事无所顾忌,也想永不妥协,但是……难呐!”
“朕就是想让你明白,权利的真正意义到底是什么,只有亲自体会过,你才会懂得珍惜,行了,当初你还俗的时候,朕就答应过要为你赐字,如今也是时候了,让朕想想……”
李世民沉吟了一阵,笑道:“呵呵,就赐你‘子翊’吧,对了,长乐的孩子朕已经见了,且赐了名,就叫李子轩,如何?”
“叔儿,不是王子轩吗?”
李世民将脸一黑道:“他姓李,乃朕之皇孙,你又不是太原王家人,姓什么王,再说了,你不是有很多红颜知己嘛,回头爱姓几个就几个朕也管不着,但子轩,他只能姓李,明白了吗!”
“呃……您说什么都是对的。”
李世民给了王邵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而后道:“子翊,告老还乡一说就别在朕面前提了,朕又岂会答应?不如这样,朕给你个散官当当,没事儿回家多陪陪丽质,丽质这孩子朕从小看到大,也有些愧对她,你就代朕好好补偿补偿她,若是敢欺负她,朕必拿你试问,现在可以滚了!”
“遵旨,微臣告退!”
……
什么叫归心似箭,王邵此时的状态就叫归心似箭,连公主府大门都不走了,直接从紧挨着的两家围墙翻了过去。
搞得公主府一阵鸡飞狗跳,还以为遭贼了。
匆匆撇下娃赶来的丽质那是一阵好气又好笑,但见思念之人归来,尚未开口,眼泪就下来了。
“夫君。”
“我……我回来了,而且,不打算走了!”
“嗯,丽质猜到了。”丽质不停抹着眼泪,只轻轻嗯了一声。
“我……”平时嘴皮子无比利索的王邵见到眼前这位哭成泪人的女子,却是卡壳了。
王邵张开双手道:“来,抱抱!”
“嗯,傻子!”丽质捂着脸颊又哭又笑,可身体很是自然的扑了过去。
王邵一把抱住丽质,就开心的原地转了三圈,放下后不忘调侃了一句:“喲,伙食不错,明显重了。”
丽质闻言不依了,粉拳连连送上,嘴上道:“还不都怨你!”
“这怎么能怨我啊!”王邵不明所以。
“生子轩的时候,天天被人供着,能不长膘么。”丽质白了他一眼。
“呃,怨我怨我,我认,对了,咱孩子呢?”
“刚哄睡下,谁知又被你吵醒了,本宫让奶妈继续哄着呢。”
王邵看似不经意的从长乐身上扫过,认真道:“要什么奶妈呀……多浪费!”
“来人,轰出去,大白天的,本宫不想再见这厮!”丽质羞了一脸,丢下一句,转身头也不回的逃进了屋里。
“……”王邵被春夏秋冬四婢合伙给轰了出来。
“嘭”的一声,公主府大门紧闭,似乎真就不开了。
王邵一端下巴,仔细品味了一番长乐的话,忽然贱贱地笑了起来:“嘿嘿,那就是说让我晚上来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