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厨房还有些腌瓜咸菜,婢子也一并带了些过来,若是大人不喜,那婢子再放回去吧?”
“挺好,就摆着吧,有劳宫女姐姐了,谢了!”王邵摸着干瘪的肚子,一脸饿坏的神情,迫不及待的抄起了汤勺举在手里。
“咯咯,大人您太客气了,这些皆是婢子分内之事,又何须道谢。”宫女姐姐见王邵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便是掩嘴轻笑。
完了,便开始从食盒里取出菜来,一碗又一碗朝餐几上摆放。
刚摆完,韦妃突然起身向宫女下令道:“盈儿,本宫要与王大人商议大事,你先出去一下,替本宫守会儿院门,若外头有事,便第一时间高声通报。”
宫女姐姐闻弦知雅,脸一肃,立即点头应是,悄悄退出了房间,临走,还没忘了带门。
“吱呀”一声仿佛开关一般,将剩下的两人陷入了一段沉默。
王邵拿着勺子不断搅拌着热腾腾的白米粥,吹着气尝了一口,点头道:“嗯……娘娘,你不吃点?”
韦妃轻移莲步坐到了王邵对面,幽幽道:“若你是本宫,在得知有人千方百计要害自己的情况下,哪儿还有心情吃的下呀。”
“人是铁饭是钢,娘娘大病初愈,多少也意思一下,要不然……在下还未查到幕后真凶,娘娘的身子便先熬不住了,那我到时候,得向谁讨要好处啊!”说着,王邵换成了筷子,不停给自己碗里添些咸菜与腌黄瓜。
韦妃忽然眉头一舒,喜道:“王邵,你这是答应了?”
王邵微微一笑:“王某没理由拒绝,也算是报恩了,娘娘还记得前几日的举手之劳吗?”
韦妃回想了一下,恍然道:“本宫当然记得,若不是那次药铺之事,本宫还不知该如何与辩机和尚你结识呢,要知道,后宫耳目众多,那些个小太监小宫女,你别看明面上唯唯诺诺安分守己的紧,其实,见不得人的事儿,干的也不少。”
对此,王邵表示十分理解道:“在后宫,满朝文武若是没个替自己说话的口舌,怎么死都不知道,自然得笼络些眼线为己所用,娘娘也别感叹了,这事儿,千年不变,稀松平常。”
韦妃点头:“你倒是看的透彻。”
王邵端起粥来扒了两下,等咽下之后,才道:“就是因为看的太透,所以,才想着置身事外,结果发现,有些麻烦你不去找它,它自己就会送上门来,人啊,都是被逼出来的。”
“哎,娘娘,您也尝尝,这小菜味道真不错,正点!”
韦妃摇摇头,忽然笑着将另一碗白粥推到了王邵面前,道:“这些咸菜腌瓜皆是本宫亲手制的,王大人若喜欢吃,日后,尽管来宫里取,本宫今日毫无胃口。”
王邵也不做作,继续往嘴里扒拉吃食,抽空讲道:“娘娘,这办事儿就像喝粥,得一步一步来,心若急了,那就会烫到嘴,但心不急,那粥自然就凉了,也失去了原本的味道,所以,要恰到好处才行,您这么窝在冷宫里也不是个办法,虽能避开众多耳目,可万一那真凶铤而走险呢?”
韦妃不解,反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与其避而不战,不如主动出击,幕后之人最怕什么?”
王邵见韦妃陷入沉思,便自答道:“幕后之人想害娘娘是因为娘娘得宠,娘娘不如反其道而行,娘娘越是得宠,那幕后之人就越慌张,就越会露出马脚,到时候,只要细心分辨,就自然而然可知其真面目。”
韦妃显然听了进去,不迭点头:“有些道理,不过……”
韦妃忽然抬手一扶眼角处那点点坑洼,泄气道:“本宫的脸……又如何争宠?”
王邵神秘一笑:“呵呵,娘娘不必担心,缺点它有时候也能成为优点,就比如娘娘的眼角的痘痕,粗一看是有些不雅,但细看之下分布匀称,倒让王某想到了一古法,只是……要委屈娘娘受些痛楚了。”
“是何古法?”韦妃诧异道。
“涅花!”王邵放下碗筷,一本正经道。
“涅花?!”
“不错,于娘娘眼角涅一朵佛莲,将那些痘痕化做莲子,四周添些花瓣,自可将痘痕完美藏于涅花之中,如此一来,即能遮丑,又清新脱俗,将坏事转成好事。”
韦妃张着小嘴好半天都没合上,这想法,太独特了,简直颠覆了她的认知。
世家出身的她,从小就饱读诗书,儒家对其的影响不可谓不大,儒家十三经之一的《孝经》更是早早就倒背如流,其中就有一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什么意思呢,就是要珍惜自己的身体,在儒家看来,刺青就是一种不孝的表现。
“这……陛下向来重孝,此法会不会弄巧成拙?”韦妃道出了她的担心。
这儿也没外人,王邵索性点明道:“呵呵,不瞒娘娘,陛下之所以如此重孝,是因为他怕,连他自己做不到,自然会怕别人学他一样,当然得时时刻刻防着。”
韦妃拍着几案,抖着纤纤玉指怒道:“大胆,你就不怕本宫将此话传与陛下,治你个死罪。”
王邵摆手道:“行了,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蚱蜢,好玩吗?”
韦妃嗤嗤一笑:“咯咯咯,本宫没看错,你果然胆大包天!”
“不是,娘娘,您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得,就当你在夸我了,就问问,这主意行不行?”
“这个……”韦妃迟疑道。
王邵出主意道:“娘娘无需担心,人是活的,嘴是圆的,到时候怎么说,还不是娘娘您自个儿说了算,大可到陛下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就说……”
“呸,你才一哭二闹三上吊呢!”韦妃翻了个大白眼,不禁啐了一口。
旋即,催促道:“那本宫该怎么做?”
“哎,就说您虽被在下治好了,但终究是破了相,凤姿失色,那是有辱国体,所以娘娘应该蒙着面纱,主动去向陛下提出……”
“提出什么?”
“退位让贤!”
“不可,本宫若是退了,那吾之爱儿必为人所害!”韦妃当场翻脸,瞪了王邵一眼,那眼神像是会说话,分明就是在怪王邵出的什么馊主意的意思。
“借口嘛,不说娘娘与陛下的情义如何,单说娘娘为陛下的脸面着想,主动请辞这一出,就够感动陛下的了,陛下与我皆是男子,想法应是八九不离,虽说喜新厌旧是男人的通病,但云雨过后,念的却是旧爱。”
“娘娘只要牢牢抓住陛下对您的歉疚之心,必然会有所收获,甚至还有惊喜也说不定。”
“无耻!”
得,讲大实话,还被人骂无耻,王邵也是呵呵了。
“娘娘,我是在给您出主意,您别打击行不行?”
“你是想本宫以退为进……那接下来呢?快说!”这口气,跟命令似的。
王邵依言,继续道:“接下来就是见皇后了,皇后定然会问起娘娘的境况,娘娘只要除了面纱让皇后好好看看便可。”
“那本宫又该怎么说?”
“什么都不用说,以长孙皇后的智慧,一旦见到娘娘在疤痕上涅花,便会立即明白娘娘的心意,多说多错,反而给人一种搬弄是非挑起后宫争斗之嫌,这颗沙子太大,绝对是皇后娘娘眼里容不下的,而娘娘您只需扮演一个忍气吞声的受害者便可,一切,自有皇后来为您出头。”
“好,本宫果然没寻错人,既然如此,那快些涅吧。”韦妃有些小兴奋。
“呃……娘娘,要不要请阎立本阎大人画个草图先,再找个专业人士干这活?”
这事儿,王邵也就嘴皮子行,他可没给人家做过,万一刺出个仙人掌来,还不被韦珪当场咬死啊,骨头都不带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