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崔家的手段在两天后就开始见成效了。
第一波打的是价格战,西域香料开始大幅度降价甩卖消息不胫而走,老百姓也许一辈子都没用过这种平日里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奢侈品,自然对此购买欲旺盛,这现象就像后世爱疯手机卖成了白菜价,能不叫人心动吗?
再看王邵在会昌寺寄卖的驱蚊香,除了能用来驱蚊,却不能满足客户攀比的心里需求,所以很大部分手头上稍加有些积蓄的百姓,都会选择一面买王邵的蚊香一面又偷偷光顾了这些贩售西域香料的商铺。
得知反馈消息的王邵对此只报以淡淡一笑,与武家母女一脸愁容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哥哥你还有心思在这里优哉游哉喝着茶,也不瞧瞧外面买香的客人比昨日少了近三成,明日若再失去一些,可怎么办呢!”武则天见王邵一脸淡定的模样,不知怎么就有些生气,似乎是自己多管闲事,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王邵缓缓抿了一口茶水,然后笑着又添了些水,嘴上道:“这种手段虽然立竿见影,但纯属伤人伤己,可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那些商铺要跟咱们玩下去注定没有好结果,要打价格战,成本与技术才是关键,他们再便宜能比咱们还便宜吗?咱们吃肉,总得给人家喝口汤吧。”
武则天却展现出了她身为女皇的一些特质,皱着眉头道:“打蛇不死反遭咬,哥哥对敌人太过仁慈了,若给他们一丝喘息的机会,到头来反而会成了哥哥前进的绊脚石,二丫以为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
王邵放下茶碗,向武则天展露了一个十分阳光的笑容,同时伸出手在武皇大人的头顶一阵折腾。
武则天的小脑袋经过王邵折腾顿时变成了鸡窝,赶紧护住脑袋嘟着小嘴不爽道:“哥哥你又摸我头,娘说会长不高的!”
王邵这才收回手,教育道:“做人要阳光一点,只要我们走的是正道,就无惧小人的算计,何况你所言的斩草除根说法,那本就是一句笑话,是弱者的借口罢了,对于强者而言,若真有能力将敌人斩草除根,又何惧敌人反扑?除不除,又有何区别,你说呢?”
“呃……”武丫头咬着手指陷入了沉思,被王邵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一个理。
王邵将武皇大人拉过来,语重心长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得给敌人留一步退路,有了退路,敌人才会理智,一理智,我们就可以预料敌人的动作,然后再做应对,若把敌人逼得狗急跳墙,那就好不了,听说过乱拳打死老师傅吗?人一旦疯狂起来就成为了变数,那就脱离了掌控,好比我们现在的处境,若我们也跟着降价,势必会让崔家遭受损失,但这些损失对家大业大的崔家近乎是九牛一毛,根本做不到伤筋动骨,得了蝇头小利却输了整盘棋局,小不忍而乱大谋……你很聪明,但要记住,人心不是仅靠智慧就能揣摩的。”
“嗯,哥哥教诲,二丫铭记在心。”武丫头抬头望着王邵,两眼皆是小星星。
“行了,去找你姐姐玩去,咱们来个以不变应万变,崔家的第一招仅仅是试探而已,还有后招没出呢!”王邵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第三天,见王邵这边毫无动作,崔家和那些散商们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居然增设了几十个地摊,还故意开到会昌寺外的街道叫卖,一下子,会昌寺恢复了昔日的客流,也让三藏师兄长出了一口气。
不过三藏法师随即又开始担心起他的那位小师弟来了。
晌午,三藏法师领着徒弟悟能来王邵家串门,王邵自然是喜出望外,盛情向迎,搞的三藏师父老脸微红,心中对这个师弟又羞又愧,毕竟与三日前的火爆场面相比,今日来买蚊香的寥寥无几,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请师兄进了大厅,八戒兄很自觉的站在了自己师傅身后,王邵见状也就没赐座给他,与三藏师兄也就唠唠家常,丝毫没有过问蚊香售卖情况的意思。
三藏心中有愧,虽然王邵不曾提起,但这事儿如鲠在喉,叫三藏不吐不快,顶着一张关公脸,迟疑道:“师弟,这蚊香的事情……”
王邵微微一笑,同时摆手道:“师兄,这事儿师弟已经知道了。”
三藏诧异道:“既然师弟已经知道,难道就想不出应对之法吗?”
王邵宣了句佛号:“阿弥陀佛,师兄你着相了,佛语有云,忍他、让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些时日你且看他如何!”
三藏见王邵有如此心性,便也不再纠结蚊香之事儿,一扫忧愁转而笑道:“没想到师弟入了红尘,这佛性却更进一步,当真可喜可贺,善哉,善哉,既然无事,那师兄也不多加打扰,这便回去继续译经了。”
“行,师兄慢走……恭送师兄!”
“师弟留步吧。”三藏笑着摆手。
送师兄离开后,王邵反身回屋,却见武丫头手里托着一包瓜子,探着小脑袋躲在一棵不足半米高的盆景之后,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还以为自己发现不了她,她那双绣花鞋,还有她那学着松鼠嗑瓜子的咔嚓声,早就将她给暴露无疑。
“躲着干嘛,上了茶后你就一直在听墙角啊?”王邵有些哭笑不得,向武丫头招手道。
武丫头见自己被发现,赶紧收起了瓜子塞进腰间绣包里,拍着手向王邵小跑过来,脸上装着才到的样子,上气不接下喘道:“哈,哥哥,你……找我?”
王邵伸出手指赏了一击指弹,好气又好笑道:“装!若你的腿能打几个哆嗦,就更像了,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听墙角。”
“二丫不是好奇嘛,还以为那大和尚是来兴师问罪的。”
“就属你心思多,三藏师兄一定是觉得有些对不起我,才带着愧疚之心过来坐坐。”
“哥哥,你方才对大和尚说的话真的很深奥啊,我都听不明白。”
王邵矮下身子笑道:“很简单的道理,方才那些话只是宽慰我那个善心的师兄而已,若说真心话,我哪会忍他、让他、由他、耐他、敬他,肯定是抽他、抽他、抽他,抽到他妈都不识他!”
噗嗤,小丫头笑岔了气,直接捂着肚子在地上打起滚来,“咯咯咯……”银铃般的笑声不断,中间还夹杂着不少的抽气声,王邵的大实话给武皇大人逗的。
好半晌,武丫头才按着小肚子笑道:“哥哥这大实话也太逗人了!”随即小脸一愁道:“那哥哥为何一点都不担心呢?现在作坊的工人们都停工三日了,他们私下议论,说咱们的作坊久不了,都盘算着另谋出路呢。”
王邵倒是看得开,淡淡道:“他们若要走,就放他们离去,犯不着在这地方做文章,跟他们说,若谁想离开我再多送一贯钱,毕竟前几日加班加点替作坊出力并不作假,咱们拦得了人,也拦不住他们的心,这叫好聚好散。”
“哥哥就是心善,那群人忘恩负义,你居然还倒贴一贯钱。”武则天替王邵心疼道。
王邵回头露出邪邪的笑容:“因为那些人迟早会将肠子悔青的,与其养着这些不齐心的人,不如给对咱们作坊有信心的人更大的关照,甘愿留下来的那些人,将会是我王邵在大唐朝创建一个商业帝国的真正基石,而一心要走的人,呵呵,都是垃圾!”
王邵看着有些迷茫的武皇大人,呵呵一笑,抚摸着她的小脑袋道:“哥哥其实在等消息,只要宫里的消息一传出来,那就是咱们反攻的时刻,商场如战场,哥哥我似乎被崔家小瞧了,也好,我可以好好给他们上一课,小丫头,你睁大眼睛瞧好吧,哥哥不会叫你失望的。”
这句话武则天听懂了,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脆声点头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