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你看出什么了吗?”王邵忽然向站在边上良久的仵作发问。
仵作一惊,看了张仪一眼,见其点头,便躬身道:“老夫平生也算是阅尸无数了,唯独这一具尸体死状十分奇特倒是头一次碰见,诸位大人请看!”
仵作拿着一根钢针挑开尸体胸膛,白白嫩嫩全身并无受创,又挑开裤管展示,依旧毫无伤口,随即道:“从外表上看,的确发现不了伤痕,不过……”
只见仵作又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轻轻放在那县丞手臂之上,再轻轻一按,只听尸体里头传来一阵骨骼清脆碎裂的声音,而方才按下去的那块地方,居然没有弹回来,仿佛这尸体就是皮包骨头一般。
仵作丢掉手绢,转身洗了洗手后才道:“相传苗疆有种蛊毒,名曰食尸蛊,很是奇特,若生种之则败肉,熟服之则生肉,我看他的死因八成就是这种蛊毒没有错。”
“何为生种,何为熟服?”张仪一听是苗疆蛊毒就全身起鸡皮疙瘩,似乎有发痒的趋势,他摩挲着手臂问道。
“呵呵,生种就是拿活蛊种在人体内,时机一到就会从内部食人血肉,宿者双眼凸起的特别厉害,伴随着七窍流血……就跟他一样!”仵作一指县丞的尸体淡淡一笑,随即又道:“熟服就是将培育出来的蛊虫蒸煮磨粉服用,效果恰恰相反,能生肌活血!”
王邵在一旁嘀咕:“说的这么玄乎,少爷我差点就信了,什么蠕虫拿来磨粉那都叫高蛋白,能不生肌嘛。”
“贤弟,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我在想既然已经确定是那种名叫食尸蛊的毒,那我们能从源头查起吗?”王邵赶紧转移话题。
“能!”仵作转身在自己的行囊里一阵翻箱倒柜,抛出一本书来,翻了几页才放下,指着那一页道:“据记载这种蛊虫已经失传已久,连苗疆地区都极其罕见,也就当年的夜郎国还在使用,传到现在,恐怕会养的人屈指可数。”
“夜郎自大的那个夜郎国?”张仪扯了扯嘴角。
王邵用手肘顶了顶张仪,低声道:“这仵作你哪儿弄来的,很厉害啊!”
张仪一愣,连忙道:“这位不是凤翔府里的仵作吗?”
“不是咱们的人?我还以为是你大理寺里的。”王邵也是大惊。
两人对视了一眼,面色古怪的打量起这位仵作。
那老头儿哈哈一笑:“哈哈哈,两位大人不要误会,老道只是恰逢其会而已。”
王邵赶紧抱拳问道:“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在下李淳风!”那老头微笑道。
我嘞个去,大拿啊这是!王邵的第一个反应非常真实,当然是心里喊的,嘴上已经被震的说不出话了。
“原来是李太史驾临,下官有失远迎,失礼了,张仪给太史赔罪。”张仪随即恭敬行礼,然后反应过来招呼着手下去找真正的仵作,岂能叫李淳风继续担着。
李淳风没追究什么,别过脸不看张仪,反倒笑盈盈的看着王邵问道:“你是……辩机还是王邵?”
王邵笑道:“是辩机,也是王邵!”
李淳风摇头轻笑:“呵呵,这可说不准。”
王邵心中咯噔一下,深深看了这老头儿一眼,刚要开口询问,李淳风却抢先笑道:“呵呵,看你面犯桃花,还不止一二朵,你这小和尚将来有的头痛喽。”
跟神棍说话就是他娘的累,说话总喜欢说半句,来显摆一下自己的神秘感,简单来说就是装逼,王邵想了想也就将问题憋回了肚中,只能报以微笑,一笑置之,鬼知道这李淳风是不是在坑蒙拐骗。
张仪询问了李淳风来此的原因,王邵才得知李淳风原来就是岐州雍县人,看来是回老家看看来的。
根据李淳风的说法,他一踩到地界就觉妖气冲天,所以他没事就在这边瞎晃悠,顺带帮人看看风水。
果然没多久就印证了自己的预感,遇上了县丞暴毙的案子,后来也不知怎么的被大理寺的人误认为仵作给请来了,索性将错就错进来一探究竟。
总之,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
看完尸体,王邵几人走了出来,接着县丞的尸首就被人抬了出去,大概是送往义庄去安置。
王邵路过县丞遗孀身边的时候忽然站住了,蹲下身子要拣什么,身后紧跟的张仪差点没被王邵给拌死,歪歪扭扭了一阵这才保持好重心,嘴上埋怨道:“贤弟,走路不带这么玩的,说停你就停啊,说蹲下就蹲下,差点没让老哥摔个狗吃屎,还好老哥功夫到家!”
见王邵不答话,而是看着自己的鞋面发呆,便好奇的凑过来道:“什么东西看的这么入迷,我也来瞧瞧!”
“哦,没事!”王邵淡淡一笑站起了身子,整了整袖口,又撇了新寡妇一眼,长长打了个哈欠,抹着眼泪道:“张大哥,我这一大早被你拉起来,现在日上三竿还犯困呢,要不我先回城东步行街的悦来客栈天字一号房补个回笼觉。”
张仪见王邵眼泪都打出来了,顿时觉得不好意思,催促道:“行行行,贤弟赶紧回去休息,要是累坏了哥哥这儿心啊……跟两位弟妹也没法交代不是,赶紧回去歇息吧,贤弟,要不这样,我现在就叫人送你过去!”
王邵也不推辞,拱手道:“有劳张大哥费心了。”
“别说见外话,行了,赶紧去睡吧。”话还没落,张仪也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这个大家应该有经验吧,哈欠可是会传染的。
“哦,被你这么一提,我这儿也想睡了。”张仪尴尬道。
没一会儿马车过来了,王邵又客套了几句便辞别张仪上了马车,一进车厢后,王邵飞快的将手掏进袖口,一个被捏成极小的纸团出现在王邵中心之中,细心打开,上书两字:“申时一见”
王邵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得亏自己机灵,报了地址,看来回去这一觉是睡不成喽。
申时刚过一刻,大概就是下午三点十五分这样,一个穿着宽大连帽兜披风的女人从店外走了进来,其怀里还紧紧揣着一个小包袱,不时左顾右盼,似乎很是警惕,深怕身后有人跟踪似的。
王邵坐在二楼靠栏杆的位置,时刻注意着来人,见正主出现,便吩咐武顺道:“武顺姑娘,劳您芳驾,将底下那位刚进来的女子引上来可否?”
武顺俏脸一红,低头道:“老爷无须如此称呼,奴婢这就去办。”
王邵暗叹一句,封建思想有毒啊,杨母也就顺嘴一说,没想到武顺还认死理了,自从开了口后,这丫头就以王邵婢女自居。
呃,怎么说呢,也算是小小的进步吧,起码见到王邵就不会只玩手指了。
妇人就是那个刚死了丈夫的县丞之妻,王邵直接把人领到了房间里,关上门就问道:“夫人如此隐秘约在下一晤,可是有事要事相告?”
县丞之妻抹了一把眼泪,从包袱中取出两本书道:“我那死鬼昨夜信誓旦旦将这两本书交予贱妾,命我严加保管,还交代,他若有个万一,便要速速交予大人您,没想到此事竟然来的这么快……”
王邵一愣,取过两本书翻阅了起来,书是很普通的书,但有些地方被批注过,有些用毛笔字加了下划线,断断续续的有很多,拆开来组一起都连不成一句话,王邵疑惑道:“这两本书是何物?”
女人摇摇头,苦笑道:“他没跟我说,只是说这两本书很重要,一定亲手交到大人手中。”
“他认识我?或者说,你认识我?”王邵诧异,明明自己跟那县丞也就一面之缘,为何自己会得到他的信任,这怎么说都说不通啊。
女人想了想,似乎记起了什么,神情有些慌乱,断断续续道:“他好像说……只有大人看懂了石壁……所以才交给大人,至于其他的……我真不知道了,我……我该回去了。”
“行,这两本书我收下了,夫人请节哀。”王邵起身将她送下来楼,回头研究起那两本书来,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