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紧锁双臂关节,感觉鲁智深劲力一刻不放松涌来。他吸了一口气,准备撤步卸力。然而却发觉鲁智深力气虽然如山崩一般,但还和以前一样,并未增大多少,仍可抵住。他心里再无疑问,问鲁智深道:“大师这禅杖轻了?”
鲁智深笑道:“轻了二十六斤,还剩三十六斤。”
“减得好!”武松双刀变势,从向前推变成往斜下方带下去。鲁智深禅杖被双刀带向武松身侧,失了准头。武松再度变招,右手刀搭着禅杖中央往下带,左手刀却已离开,平平刺向鲁智深右目。他如此一心二用,右手力变弱,被鲁智深抽出禅杖虚拍在武松左大腿上。武松左手刀也带住不前,停在鲁智深面前三寸处,二人战成平手。
若是战场上性命相搏,二人都不收招,武松便赢了:鲁智深眼睛中刀,伤在要害;武松不过是受皮肉伤,顶多骨折,虽然难免落下残疾,但丢不得性命。
二人略一僵持便分开。
鲁智深道:“是我输了。”
武松道:“大师禅杖重量变了,尚未精熟,若不然难言胜败。”
“也就是你这双刀还没练成一心两用,不然三个我也抵不过。”
吕方本来想要走,听了二人这番对话,便上前请教。
原来二人此番比试,并非一时兴起,而是最近练功各有心得,才互相印证。
卢俊义未上梁山时,鲁智深和武松都曾与他在山下交过手。卢俊义说鲁智深逞强用过重禅杖,又说武松双刀未练成一心两用。二人都是高手,一点就透,因此鲁智深减了禅杖重量,武松专心琢磨一心两用之法。
鲁智深禅杖轻了,便相当于多了力,因此给武松感觉好似鲁智深突然长了力气一般。而双刀这种双手武器,最难得的境界便是一心两用,若是练成了,两只手不管是互为攻守,还是同时攻,抑或同时守,都相当于两个同样武功的人同时出招。两人联手毕竟还是“两心”,若是“一心”,默契大增,说是相当于三四个人也不为过。因此鲁智深才说若是武松一心两用练成,他也抵不过。
吕方若有所思,谢过二人,引着史进去寻吴用。
路上史进问吕方道:“可是宋公明首领有将令?”
“不算是,但也差不多算是。”吕方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只含糊道:“莫要问,你只管跟紧了我,等到了地方就知道了。”
“到了便知?到哪去?”
见史进还要追问,吕方急忙岔开话题道:“鲁大师双手握着禅杖中间,这种握法少见,大郎哥哥可知是什么手法?”
史进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只得意洋洋道:“这是双头齐眉棍的用法,我师父九天神龙王进的看家本领,我前不久传与鲁大师的。双头齐眉棍被人近身时,可以利用两头攻防,弥补单头棍的缺陷。按常理说,齐眉棍比一般单头棍短,但鲁大师身量高大,到他眉毛处的禅杖对别人来说已算长棍了,可以抓着一头用另外一头,兼得单头棍长处。”
“为何不曾见你用过?”
“这棍法只能在步下用,我是马军,因此用得少。在步下时,我也不喜欢这套棍法,平时很少练。只是前些日子酒后癫狂,练了几套,被鲁大师看见,才教会了他。”
“令师王进教头我曾听说过,端是武功了得,他现在何处?”
史进神色一黯,道:“我师父随老种相公北伐,瓦桥关退兵时,他自愿断后,从那之后就再也没人见到过他,生死未卜。”
吕方一愣,随即出言安慰史进道:“王教头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凶化吉。”
“我也是这么想。”史进低头说道,随后他又抬起头来:“我也只能这么想。”
经此事一打断,二人都无心再说话,只前后相跟着来到吴用营帐外。
吕方恭恭敬敬,朝史进唱了个肥喏,伸手示意史进进去。史进只觉莫名其妙,却也未多想,只进帐去了。这却是吕方觉得自己有贪史进功劳之嫌,心里过意不去,给他行了一礼。
冬日天短,此时天色已有些黑,吴用为掩盖身份,并未点灯,史进一时并未认出吴用来,直到吴用张口说话。
听是吴用的声音,史进不由惊讶,问道:“军师不是随卢俊义去东昌府了么,如何在这里?”
吴用举起右手往下虚压了压:“噤声!不要让人听见!我是来助宋公明首领破东平府来了,现在已定下计策,要你出力。”
“不知是何事,还请军师哥哥吩咐。”
“我听说你以前曾在东平府厮混过,熟悉那里情形,不知你见过东平府太守程万里的女儿程兰没有。”
史进眼睛斜着往上看,一边想一边说道:“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我为磨练技艺,四处游历,曾来到东平府。不瞒军师,当时拙荆在那里西瓦子卖艺,为求她垂青,我停留了不少时日。我记得那时府尹是一个姓陈的,叫陈文昭。后来我就回华州了。程万里应是后到任的,我从未见过他女儿。”
“这便是你的机缘到了,如今有一桩功劳要送给你。”吴用抚了抚颌下胡须,不紧不慢的说道:“这程兰是太守程万里还有都监董平的命门,我要你去,劫了她为人质,以便破城。”
史进听了,不喜反恼。他涨红了脸,脸上青筋暴起,只反问吴用道:“这是山寨军令,还是军师哥哥私令?”
吴用在山上是军师首领,地位超然,不管什么场合,他指派下来的事情还从来没人质疑过。眼下史进如此问,吴用不由饶有趣味的问道:“是山寨军令当如何,是我的私令又当如何?”
“若是军师私令,史进边说边缓缓摇头道,“我不去。”
“哦,却是为何?你不服我么?”吴用面色有若古井无波一般,语气也不变,有如在闲聊一般。
不知史进如何回话,且见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