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官人说的我信!”大马勺笃定地说道:“您是文曲星下凡,您说的肯定是真的。”
“哈哈哈……”
“嘶。”
李彪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恍然大悟道:“难怪古人说咱们这世界是驮在一只巨大无匹的玄武神龟背上,敢情是真的啊。”
“哎呀妈呀,我滴个乖乖,”大马勺惊呼道:“那还了得,万一哪天这大乌龟想回海里去了,这,这,这咱们不都得掉海里喂鱼鳖了?”
“呵呵,”叶治打趣道:“有这可能。”。
听叶治这么一说,大马勺的脸霎时就白了。
只见他小心翼翼地往栈道内侧靠拢过去,一只手还搭着崖壁,轻手轻脚地迈着步子,估计腿都抽抽不听使唤了。
“哈哈哈……”看到郭进这熊样,叶治大笑了起来,“大马勺,放心吧,这玄武神龟不知沉睡了多少万年,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万一真要醒过来,别说扶着崖壁,就是钉在上面也没用,除非能飞到天上去。”
“哈哈哈……”叶治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哄笑。
大马勺胀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道:“嘿嘿,官人,俺就是觉得心里不踏实,特别是看脚底下那深渊,瘆得慌。”
“郭大哥,我看你平日胆子不是挺大的吗,这会儿怎么有点怂了。”鲁奇在一旁打趣道。
“去去去,”郭进白了一眼鲁奇没好气地嚷道:“谁怂了?谁怂谁就是狗熊。”
“噗呲。”
叶治差点笑喷出来,这六个人中就你大马勺最像熊了。
“官人,你笑啥。”郭进有些脸红地挠了挠头。
“没,没”叶治连忙摆手笑道:“呵呵,你啊,就是有些恐高症。”
“恐高症?啥玩意?”
“没事,和你开玩笑呢。”
叶治懒得解释这么多,心想要是脚下的栈道是玻璃的,那不还得吓尿了。
众人一边说笑,一边牵着马儿走着,大半个时辰终于过了最险峻的那一段悬空栈道。
秦岭上的栈道并非都是凿在悬崖峭壁上的悬空栈道,因为地质构造的原因,秦岭大山的南坡往往山势较缓,所以工匠是直接在山体上凿出道路,只有在短急陡峭的北坡才凿崖支木。
不过栈道虽然难行,但一路上的风景却是极为壮丽奇绝。
奇峰秀石、绝壁陡崖,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让人忍不住啧啧称叹;古木蓊郁,流水淙淙,如碧溪潭点缀在群山叠嶂之间,真是世外桃源人间仙土。
“官人,照咱们这个脚程,今夜只能在黄牛寨歇息了。”
“嗯,如此甚好。”叶治点了点头,“今夜在黄牛寨歇息一晚,明早有个个把时辰就能到大散关。”
出门之前,叶治是做足了攻略,
黄牛寨离大散关只二十里,是秦岭山脉中不多的小盆地,方圆半里不到,木栅栏内有几十栋屋舍,供大散关的守军居住休整之用,来往的客商也可在此打尖歇脚,顺便也赚些银钱。
……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黄牛寨口守门的兵士将叶治等人拦了下来,黄牛寨是军寨,所以入寨前都要盘查询问。
“呵呵,这位兄弟,我们是凤州来的。”
“凤州来的?”兵士细细打量了叶治几人一番,六个人六匹马,马还是军中的战马,而且马上都挂着刀箭,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特别是其中那个铁塔般的大个子,总让人感觉不踏实,“你们来此作甚?”
“噢,我等是陪我家官人来此访古揽胜,眼看天色已晚,所以来寨中投宿。”
兵士听了越加生疑,谁会来这犄角旮旯里游玩,即便是真来游玩,干嘛还得带着刀箭,莫不是细作?
“你们可有路引?”
“路引?”李彪愣了一下,反问道:“我等从凤州梁泉来,在自家地头上,未穿州过县,要何路引?”
兵士一听,没有路引,形迹又如此可疑,哪像是什么游客,这分明是细作,于是抽出腰刀大喝道:“快来抓细作!”
话音刚落,寨子里就冲出几十个提着长枪大刀的兵士,如临大敌般地将叶治等人围在了中间,角楼上还有不少弓箭手虎视眈眈地瞄准了叶治等人的胸口。
“你们这是何意?”
“少废话,通通下马!一看你们就不是什么好鸟。”
叶治无奈,只得对李彪等人摆了摆手,翻身下马,走到了跟前,对兵士说道:“这位兄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不是细作,我们是凤州来此地游玩的。”
“少废话,到底是不是细作你说了不算,都给我老老实实的,等统领回来自会审问。”
“这位兄弟,这都是误会,我姓叶,是凤州新任签判,这是我的名牌,你可以查验一下。”说着叶治将腰间名牌解了下来递了过去。
守门的兵士将信将疑地接过名牌翻来覆去的看了几下,喝道:“你们老实在这等着,别乱动,要不然别怪刀枪无眼。”说罢,拿着叶治的名牌就往寨子里跑去。
约莫多了半刻多钟,从寨子里出来一位队将模样的人,手里抓着叶治的名牌,问道:“哪位是叶大人?”
“在下叶治,请问这位将军名讳?”
队将打量了叶治一眼,抱了抱拳说道:“叶大人,我是这里的队将,我叫齐辉,适才多有得罪。”说着把名牌递还给了叶治。
“无妨,刚才也是误会,不妨事。”
“不知道今日叶大人到此有何贵干?”
“呵呵,我刚来凤州上任,今日就是来走走鼎鼎大名的陈仓道,顺道看看秦岭瑰奇的景致,见天色已晚,所以来寨里投宿,没有别的意思。”
“哦,原来叶大人是来游玩的,那就里面请吧。”
黄牛寨里的建筑布局呈比较规整的倒“凹”字型,中间是一个十余丈长宽的校场,供来往客商打尖住宿的脚店在右边角上,是两栋相对独立的屋舍。
齐辉将叶治等人领到脚店,安排好食宿,寒暄了几句就顾自己走了。
脚店是军队的产业,所以烧上来的饭菜带有浓浓的行伍味道,浓浆赤酱比较咸口,还有军中自酿的水酒,寡淡的很。
“官人,这是怎么回事?”李彪朝寨子的校场呶了呶嘴。
几人入寨时,发现校场上黑压压的都是人,男女老幼都有,三五成群无力瘫坐在地上,各个衣衫褴褛,一脸饥色,看着和那些逃难的灾民没什么区别。
叶治轻轻地摇了摇头,“先看看再说吧。”
“阿娘,我饿。”
“阿囡乖,再忍忍,一会就有吃的了。”
农妇将小女孩抱到了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瘦小胳膊安慰道:“阿囡先睡会儿,醒了就有东西吃了。”
“嗯,呜呜呜……。”小女孩懂事地应了一声,在妈妈的怀里轻轻地抽泣了起来。
“官人,这哪来的饥民?”
“我猜是从北边来的。”
“北边?您是说关陕?”
“嗯。”
“来来来,吃饭了,每个人都排好队。”校场里的吆喝声引起了叶治等人的注意力。
只见几个兵士抬着两只冒着热气的大木桶来到了校场。
一听有吃的,校场上的饥民“轰”的一声全都爬了起来,你争我挤地涌了上去,一时间叫喊声哭闹声此起彼伏。
一个伍长模样的人见场面混乱,急忙跳上了摆放木桶的桌子大声喊道:“别挤,别挤,人人都有,想吃饭的就给老子排好队,要不然就饿着!”
丘八一喊,果然好使,校场上的饥民乖乖地排好了队,各个手里捧着碗静静地等着派食。
“你们吃着,我去瞧瞧。”叶治对众人招呼了一声,就起身往校场而去。
“官人,我陪您去吧。”
李彪放下筷子刚想起身,就被夏侯镜拉住,“还是我去吧。”
给饥民派发的粥比叶治想象中要浓好多,一颗颗白米完全饱胀煮透,冒着腾腾的热气和诱人的香味,搞得叶治也忍不住想来一碗。
按叶治的目测,这粥应该是符合能立住筷子的赈灾标准,这样一碗下去还能扛点饿,要不然喝着那些名义上是粥实际上是煮开的淘米水,就是给肚子里添把尿罢了。
叶治满意地点了点头,打粥的兵士见叶治像是来视察的官员一般,不由将勺子舀的更满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