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昌黎郡。
孙权浑浑噩噩的回到昌黎,这一次年节,他是趁兴而来,败兴而归。
要说起这缘由,他自己都不信,可现在想想,又完全不意外。
他还依稀的记得,当日,在母亲房外听到的噩耗。
“嫂嫂,安好,弟来给你问安了”
“哟,幼台,你怎么来了也不派人知会一声,伯符那臭小子也真是的”
“嫂嫂见外了,伯符忙着主持开国大典,弟连他也没说,就过来找嫂嫂聊聊,唉,好久没这么坐下来和嫂嫂唠唠家常了”
“也是,自从你兄走后,唉,真是一晃,这都八年了”
“是啊,渊儿都长成大小伙了”
“可惜老头子没这个福分,看不到他的小孙子,小孙女”
“可兄长也肯定想不到,伯符,已经如此这般作为”
两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这么聊着,直到孙权走来邀请吴夫人赴宴。
“对了,关于仲谋的事,嫂嫂还是不打算以实相告?”
“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现在,在昌黎做得好好的,老身也视他为己出,伯符更是待他如亲兄弟,算了吧,就让以前的事随风散去吧”
“倒也只能如此,只不过,凡事没有不透风的墙,嫂嫂还是留个心眼的好,比起伯符,仲谋毕竟不是您的亲骨肉,这事,即使您不和仲谋说,也该和伯符说说,让他心里有个明白理儿”
吴夫人也不真的就是圣母,孙静把这件事往孙策一带,意义就又不一样了。
“幼台,你的意思是?”
“伯符,迟早要成大事,之后仲谋必定也水涨船高,身居高位,然伯符在的时候还好说,万一要是……难保仲谋没有其它想法,弟,是觉得这种事还是说清楚好,要是等仲谋羽翼丰满,再知晓此事,怕心生它念,能将危机扼杀在蠢蠢欲动之初,才是最好的选择,嫂嫂不为自己,不为伯符着想,也该为渊儿着想”
孙静这么一说,又说到吴夫人的痛脚上,孙策或许很打紧,但绝没有孙渊重要,这小家伙,吴夫人是疼爱至极,怎么看怎么可爱。
“嫂嫂,弟也是不愿咱孙家,再发生我那劣子的情况,还请嫂嫂不要介怀”
吴夫人这下算是知道孙静来找他的真正理由了,她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总觉得这件事,应该没他说的那么夸张,退一万步讲,孙策孙权两人虽不是亲兄弟,但这么多年下来,孙策、孙权两兄弟处得不胜似亲兄弟一般?
“幼台,这件事你的意思是怎么处理?”
吴夫人想要知道孙静真正的想法,所以故意表现得似有所动。
“告知孙策实情,让他有个心里准备,然后,这事恐怕要和贾诩沟通沟通,明面上给孙权派人手,实则是做监视,仲谋如果没有异心这些人便做他的得力助手,一旦心生它念,他们就是孙仲谋的催命符”
想不到孙静已经对孙权动了杀心,吴夫人略微有些惊讶,她甚至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因为孙暠的事,产生了什么后遗症?
“嫂嫂,为了渊儿,当行”
“……还是问问伯符的意思吧,毕竟两人做了这么多年兄弟,如果伯符也同意,老身没有意见”
“唉,行吧,我去找伯符”
听得孙静要走,孙权赶紧退出大门口,隐匿到一旁的柱子后面,目光中透露着无奈、愤恨、还有希冀。
无奈,是对自己的身世,果然赤发碧眼,怎么看都不像是孙坚的血统。
愤恨,是对孙静无情,好歹十多年叔侄关系,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希冀,是对孙策的期盼,他相信,仅凭这么多年来,两人之间的真情义,孙策是必然不会做得这么绝情。
可实际情况却是……
三日后,孙策给孙权送了五名锦衣卫,美其名曰是帮助他办一些不好办得事,可实际情况又是如何,孙权心里门儿清。
回到昌黎,孙权直接就把自个儿关在房间里,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孙策、吴夫人、孙静,都不信他,他能怎么样?
似乎,这后半辈子,只有做一个富家翁了?想要做多大官,是不可能了,更不提带兵打仗之类的。
闭门谢客后的第三日,孙权的长史闻讯而来,这人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犯犟了?
得看看是怎么回事,背嵬军那边还在打仗,整个幽州都是他的供应方,孙权可别在这个时候掉链子,被参一本的话,孙权或许没什么,可他在齐国的官途就算到头了。
“主公,这是发生了何事?”
“公明,你怎么来了?物资准备方面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挺难得,孙权心里还挂着战事。
“倒不是,只是主公从临淄回来,这就把自己关起来,不太对呀,属下也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帮上忙”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孙权话虽这么说,可那股不吐不快之情,昭然若揭,长史微微一笑“主公,在下跟随您也有一段时日,或许还不算您的亲信,这样,如果主公觉得这事能和在下说说,属下就权且当个听众,说不定,也能为主公想个办法,出个主意,您看如何?”
孙权原本就没想真的拒眼前之人于门外,得到一个台阶之后,借着几分酒意,将他所知道的一股脑儿,全告诉了后者。
随后,静静等着,他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解决之道。
“……这样的话,那就要看主公想怎么样”
“何意?我还能怎么样?”
“就看主公是想成就一番事业,还是做一个平平淡淡的人”
“成就事业何为?平淡一生又何为?”
长史黑黑的脸上泛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红光“先说平淡吧,如果主公想这般过完一生,则什么都不需要做,甚至连此事都故作不知,既可安然无恙”
这一点不用长史说,孙权自然也知道,那接下来,就是成就大事的话题了。
“如果主公选第一条路,还是要先学会隐忍,然后,首先要做的是查清自己的身世,在查询过程中,还不能让他人知晓,跟着……”
长史一番建议说得孙权心花怒放,又胆颤心惊,果然风险与收益呈鲜明对比。
“最后,主公你便能顶替齐王孙策,成为齐国新的君主”
看着眼前这个小黑矮子,得意忘形的样子,这要是搁在以前,他是绝对看不上眼的,但此刻,他除了觉得呼吸急促之外,没有它感。
这份急促,来源于孙权想起了一段对话。
“我想成为兄长这般的人”
“那可难了,你至少得话费比我更多的时间学习”
看来兄长只说对了一半,成为他这样的人,的确很难,不过在完美的计划下,这一切将不再是问题。
“宋长史,果然才智斐然,行事稳重又不乏神来之笔,只要此番计划成功,我必不亏待你”
“哈哈,主公见笑了,宋江愿为主公的宏图大业,献上平生所学”
……
临淄。
“这么说来,这件事,是汉州原住民做的?”
“从证据指向上来看,的确如此,现在城内的所有汉州籍百姓,都暂时集中起来了,只要挨着询问,应该会有所突破”
汉州,就是之前不久打下的汉四郡和三韩之地,这件事和他们扯上关系,到勉强说得过去,毕竟是灭族之恨。
只是孙策和贾诩都知道,事情绝对没这么简单。
“贾公,抱歉,看来本王要第三次食言了”
“齐王说的哪里话,事关齐国与齐王安慰,别说让老朽晚些退休,就是退休了,老朽也义不容辞”
退休这个词汇,孙策早就推出来了,只是最近才流行运用起来。
“汉州……宇文泰之前来信说鲜卑人的事时,也顺带说了句,曾有人发现麻余的踪迹,如果和汉州原住民有关,势必和麻余也难脱关系,属下请命前往汉州仔细调查”
能让狄仁杰亲自跑一趟的,也就只能是和孙策相关的事。
“那就有劳狄卿了,瘟疫之事暂时说到这,下一个议题是……对了,你们谁是岳飞的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