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南方的城市到了夏季格外热情,刺眼的阳光模糊了女孩的视线,周围的建筑也显得有些扭曲。
盛昼从管家那要的钱还剩些,也没想直接回庄园去,她从网吧出来后循着记忆朝市图书馆方向走去。
原主没什么外出的经历,自从三岁那次变故后就变得沉默寡言,离开庄园去的最多的地方也只是图书馆和学校。
不过正好,盛昼急需吸收知识。
烈日照人,晒得盛昼有些烦躁,只能借着一个又一个略过的树木庇荫挡光。
这家网吧离图书馆不算远,十分钟的脚程便到了。
盛昼疾步走了五分钟,却猛然在一颗高大的梧桐树面前停下来。
树荫下,三个看着跟她差不多年纪的男生高高在上地睨着跪在地上的男生,表情不屑,行为更是大胆,领头的那个扬手就扇了跪着那个一巴掌。
盛昼:……
我这是什么运气,走在人行横道上都能碰见这种事儿?
盛昼环视周围,再看看自己,没错啊,自己确实是在市中心,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
盛昼嘴角抽了抽,有些无奈。
她没想出来逞英雄,自己现在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初中生,还常年营养不良,手无缚鸡之力,自然能躲就躲。
只能先躲一躲了。
她速度飞快找到了离自己最近的掩体,躲了起来。
为首的那个人还在羞辱跪着的那人。
离得有些远,盛昼听不太清楚,但大抵也不是什么好话。
看那伙人还没什么出格的举动,好像只是想羞辱地上那人一番,盛昼自然也不会多管闲事。
光天化日之下,这里好歹还是市中心步行街,也不太可能会出什么大问题。
果然,不出三分钟,那站着的三人便散去,临走前还把地上那男生的书包给扔了,扔到旁边餐馆处理食物残渣的泔水桶里,盛昼粗略瞥了一眼,啧,书包里的东西要不得了。
地上的男生此时站了起来,懒散地抖了抖腿,又用手拍去裤子上粘到的灰尘,应该没受什么伤,只是他走之前望了那个还泡在泔水桶里的书包好几眼。
盛昼估摸了个大概,市中心周围便是市内最有名的几所高校,这些高校旁边又零零散散建了好几所高中、附中,教育板块十分完善,她自己初中也是在这边读的,碰上几个同龄人还真不算什么难事。
至于到底是哪所学校的学生这么明目张胆地霸凌,就不太好说了。
盛昼背靠墙,估计人应该走远了,这才踱步走出。
只是下一秒,一个陌生的眼神便让盛昼呆愣住。
那个男生还未走远,而是站在一个隐蔽的拐角,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攻击意味,好像只是确认她到底是谁。
他没有要交谈的意思,临走前瞥了盛昼一眼便转身离开。
盛昼有些搞不懂这人的脑回路,发现她藏起来在观察他,就只是记个脸?
不过盛昼不想浪费时间在无关紧要的事上,被耽误的这几分钟她都能到图书馆了。
片刻,盛昼从图书馆借了两本有关编程语言的专业书籍和几本学习高数的入门书籍。
原主十分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她不能再享受出身的红利,只能靠自己一步步打破牢笼。
是以她即便不再享受来自家庭的良好资源的倾斜,来源于自身的危机感以及对于知识的渴望也依旧支持她从小学到初中都保持了优异的成绩,常年名列前茅,甚至自学完了高一的知识。
只是这还不够,盛昼需要更多的能够支撑她寻找真相的能力。现在仅靠原主跟她的知识储量远远不够。
而且原主死在高三毕业,距离现在也仅仅只不过三年之久,时间不允许她稳扎稳打地踏到那一步。
盛昼不是一个多么相信别人告诉她的结果的人,她更相信她自己所看见、理解的。从这个小姑娘的记忆中,盛昼虽然看出了伤心,不解,但更多是小姑娘勇于面对世界的勇气,她不相信单靠别人的刺激原主就会崩溃从而选择自杀。
既然如此,那时间对于盛昼来说就相当紧迫了。
图书馆的环境十分有利于她的学习,于是盛昼便直接摊开她借来的几本书,尽情遨游在知识的海洋。
只是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的盛昼并未发现,那个被霸凌的男生正坐在自己这张桌子的最右边,默默地观察自己。
谢知琰是慢盛昼一步到图书馆的。
他没走离图书馆最近的那条路,他知道,那群人当然也知道,为了给自己省点麻烦,干脆绕路走好了。
本来他对这个一直藏在暗处的少女没什么感觉,但路过她的时候看见她借了微积分和线性代数,不免觉得有点好奇。
他自动忽略Python跟C语言。
虽然这两本不止他一个人在学,但毕竟眼前的少女看起来比他还要小几岁,谢知琰不免带了点滤镜。
出于好奇心,谢知琰观察到盛昼看书速度极快,都不知道她手里到底是拿的线性代数还是新华字典。
等谢知琰回过神来,盛昼已经准备收拾东西走了。
谢知琰暗道不妙,扭头一看,窗外的天空已经略微泛黄,已经将近傍晚了。
此时的天空不再明亮澄澈,变得更加温柔随和,带着夏日的余温,路边大树的树叶微微耸动,扫去炎热夏日带给人的一抹烦躁。
盛昼倒也不想这么早就回去,离图书馆的闭馆时间还有段时间,但如果太晚回去,会被那个管家怀疑的吧。
她收拾好借阅的书籍便到管理员那里登记了。
原主经常到图书馆来看书,她这个半白循着记忆倒也算是熟门熟路。图书管理员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飞快办理好借阅手续就让盛昼走了。
回到庄园的时候天空已经挂起夜幕,繁星点点。
偌大的庄园依旧是只有雇佣的佣人在忙碌工作。
那个管家站在庄园大门,姿态优雅地朝她鞠了一躬,做出迎接的姿态。
盛昼没有过多理睬,径直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管家:……
待盛昼走出两步远后,管家才施施然开口:“小姐,您许久未曾出过门,今天这么晚回来,老爷表示很担心。”
盛昼不免好笑,做戏也不必舞到她面前来,倒显得虚假了些。
并且,关心一个许久未曾注意过的孩子当然不会是对方的目的。
果然,下一秒管家再度道:“您好歹接受着良好的教育,出于身份的需要,拥有优雅的礼仪以及良好的品德是非常有必要的。不然难免会再次做出像今天这样的事来。”
管家不疾不徐:“所以老爷托我给您找了一位礼仪老师,辅导您的礼仪。”
盛昼被这厚颜无耻的话拦下脚步,都不禁感叹管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起码得拥有超厚脸皮和超壮胆量。
监禁一个未成年少女的自由变成了看她礼仪不到位所以请了好老师来教导她?当她是三岁小孩吗?
可能因为她自身性格影响,要按照原主以往行事,这会儿只可能忍气吞声默认下这个“老师”,但换她来,门都没有!
她直截了当:“管叔您真是大言不惭。”
管家低头:“不敢,这是老爷的决定。”
盛昼自然明了,这如果是那个亲爹做的,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反抗。
不过,既然如此,那礼仪老师便来吧,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横竖不过看不了书。
思及此,刚才还面无表情显得有些凶恶的少女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意味深长道:“那希望礼仪老师来的时候,能够一直呆下去哦。”
管家自如回答:“这自然是看小姐您的意思。”
真能演。
盛昼懒得和他多费口舌,抻了个懒腰回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