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煊赫看着薛子宁手中那柄似曾相识的银色刀具,露出微微的笑意,轻声自言自语道:“看来希尔之所以没听我的命令杀死你的原因终于真相大白了,还真没想到像她那样杀人不眨眼的女人也能动得了情。”
薛子宁不想和他打趣,旋转着银刹嘲讽道:“几年没见,褪去你外表那张谦谦君子的外衣之后,你的话倒是变多了不少。”
“虽然这间屋子空旷的很,但我想以你对小宁的熟练操作程度,怎么都能找到办法来攻击我吧,居然这样直接把刀子拿出来,难道是不想靠你能力的优势?”
薛子宁脸色坚毅,丝毫没有楚煊赫的那般云淡风轻,手中旋转的银刹霍然停止,脚下步履加快,直勾勾地冲向楚煊赫,刀子随意地在空中挥舞。
但同时,刚刚陈列在桌子上装青梅酒的酒具愣愣地掉在地上,摔成一地碎片,这一地的碎片布满了楚煊赫身体的每一个死角。
薛子宁边走边说:“我还记得你的能力,你可以为自己划分出一个安全的区域来躲避攻击,这听起来的确很实用,但当我扩大攻击范围令你无处可躲的时候,再强大再先进的计算系统也找不出来解决办法。”
楚煊赫的突然眯了眯眼睛,一双眸子从一条细缝中渗透出紫光,显得更加魅惑诡异,他向后滑了几个身形,却丝毫不去躲闪,后退几步后,很出乎意料地站在原地,用口袋中的眼镜布擦了擦眼镜。
这样平常的动作却让薛子宁双腿发颤,因为那些碎片就在楚煊赫擦眼镜的时候穿过了他的身体,没错,就是穿过,如同刺到了一个透明人一样……
薛子宁也停了下来,双目瞪圆,将持着银刹的手放到身后,嘴唇发白,身体重心不止地向低处下坠,然后一字一句地把想说的话吐出来:“你对我们隐藏了你能力的细节。”
楚煊赫点了点头:“虽然猜的不太准确,但你说的也对,我确实隐瞒了一部分。”
楚煊赫突然丧失敌意一样地坐在地上看着眼前喘着粗气的薛子宁和一旁有些瑟瑟发抖的唐豆儿,用讲故事的口吻说道:“我想你也很好奇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一个不守规矩的疯子的,其实很早我就在心里萌芽一些种子了,但一直也只是想想而已。
当那块石头出现在我身旁的时候,我简直太开心了,还记得那晚我看见你的水杯飞上天空,这优雅的魔术让我的人生燃起了希望,我和那些声称是救世主的动漫邪恶角色不同,我只是打着奥林匹斯山和神国的名号欺骗愚昧的合伙人罢了。
不过当然,如果我真的缔造出一个无病无灾的神国的话,想来也是一场伟业,我做这些事的真正原因很简单,就是觉得这个世界的存在真的很无聊,单纯地想毁了他而已,看着这个我讨厌的世界逐渐在我的剧本下一步步被侵蚀,我就很高兴。
换句话说,我很久之前就已经疯了,只是当我得知方平和苏颖儿的血能给这场闹剧带来如此有趣的作料时,我便从一个只会说大话的疯子变成了一个会行动的疯子罢了。”
薛子宁攥紧双拳,看着这个一步步走进自己的疯子,眼角都快溢出血来,在他准备挥拳好好向他脸上招呼一下时,楚煊赫却附耳在他身旁:“我其实没怎么对人这样敞开心扉过,今天和你聊的很开心。”
楚煊赫的手指在他身上飞快地点了几处,所点之处全变成一个个乌黑的血洞,鲜血染红了薛子宁刚从暖和的仙草归来还没来得及换的白半袖,他用双手最后一丝绵薄之力支撑在地上,但他没低下头,他的眼睛一直凝视着楚煊赫的背影。
他真的无法预料,他知道这样一个活在黑暗里的人比他强大实在是理所当然,但这样意想不到的差距,可怖的实力悬殊还是沉重地打击了他的自信心。
唐豆儿赶紧过来抱住虽然还存着意识但只能呢喃轻语的师父,朝着楚煊赫乱开了几枪来泄愤,同时拨打急救电话,也用曾经学过的不太标准的急救手段尽量帮助薛子宁。
一时间手忙脚乱的连续动作让唐豆儿额头上的汗珠划过她绝美的脸蛋,滴在薛子宁衬衫上的血渍上,她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这已经是师父第二次倒在自己怀里了,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哭啊哭啊,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
张乾宇坐在车上伸了个懒腰,自从中央发布了对于三位青字号专员的任命以来,这位在绥棱地界本就声名远播的小枪神开始掌握实权,说起来,任命时薛子宁还在执行特殊任务,付茗昊则是在不愿意接受现实的长廊里徘徊,真正在前线含辛茹苦指挥作战的老首长只有张乾宇一个人。
而他也确实没有辜负组织的期望,在他到达绥棱的第17天里,他肃清并驱赶了城内的全部碧眼,捣毁了三个卖酒人的窝点,收获了数千瓶α激素样本,实现了绥棱的完全解放。
要知道,这是晏宁一年多都没达成的伟大任务,综合来说,这位被赐号“青刺”的瀚海警察,配得上战功赫赫的赞词。
秋瞳站在路旁,看着穿得挺厚,打着哈欠的张乾宇从车上走下来,张乾宇拍了拍秋瞳的肩膀调笑道:“来啦,爱妃。”
秋瞳反手用警用擒拿把张乾宇的胳膊别在他的后背,顶在身前的垃圾桶上,恶狠狠地威胁道:“你再说一句。”
张乾宇五官一起用力夸张地乱叫道:“呦呦呦,姑奶奶,我错了,您这手劲也忒大了吧。”
秋瞳白了他一眼,然后松开说道:“怎么样,巡视完了吗?”
“还行,现在基本上之前受到损害的居民区已经重建了,不过不可能全面恢复到之前的生活环境,家里完全没法住人的暂时安排在酒店里,民用的日常商店也已经正在重新张办。”
秋瞳点了点头说道:“我今天和路寻也看了公交和地铁,也正在逐步恢复中,虽然没法像原来那样完善,但好歹也让这个城市有点往日的模样了。”
张乾宇揉了揉刚才被秋瞳摧残的手臂说:“这就不错了,别的地方可比绥棱要水深火热的多。”然后突然拍了拍脑袋:“对了,你待会儿让陆三才到会议室来,说他的那个方案我同意了。”
陆三才,绥棱行动队队长路寻的助手,在解放和重建绥棱的斗争中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也顺理成章成为了张乾宇的左膀右臂。
身材修长的小陆低头玩着手机,年少清秀的脸庞上面缀着不修边幅的胡茬,张乾宇拍了拍比他还小几岁的年轻人,眼中饱含着不常有的无奈和心酸。
“你还能这么悠闲地玩游戏呀,我说的可是我同意了,要知道,深入敌后本来危险系数就极高,而且你还要亲身试验α激素,你难道不害怕吗?”
陆三才撇了撇嘴说道:“路队应该跟您说过,我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无儿无女,孑然一身,像我这样的人,一直都没什么好怕的。我会尽我全力在冯俊霖所缔造的碧眼高层中混到一席之地,我会是一个决定战场胜负的卧底,想到这儿,我不光不害怕,实际上还有些许的激动。”
张乾宇叹了一口气,左手从桌边拿起一支针剂,右手从案几上拎起一罐酒问道:“既然已经想好了,那你就选吧,打针还是喝酒?”
陆三才站起身来接过张乾宇右手的酒瓶说道:“打针有点疼,嘿嘿。”
张乾宇转过身去,但还能揪心地听到身后陆三才咕咚咕咚的喉结律动,当再次回首时,世界已经变了模样,陆三才已经用坐着的姿势酣睡在沙发上,他本来的寸头,已经化作三千银丝,眉毛和睫毛涌上淡淡灰光,眼睛也变成异样的颜色。
和普通碧眼不同,占据主色调的居然是淡淡的灰色。
准备了茶点送进来的秋瞳看到眼前景象也是直接吓得把盘子摔在地上,张乾宇扶了扶沙发说道:“看来老薛说得不是唬人的,这个所谓的α激素真的能做到后天能力的构造,妈的,发明这个东西的人,也太可怕了吧……”
几天后,有一个白发碧眼的年轻人站在另一位俊逸的年轻枭雄面前,轻轻一笑,碧眼化作灰眸,枭雄引以为傲的绝对防御就化为齑粉。
灰眸年轻人将自己的能力定名为混沌,一切被灰眸直视的普通人和碧眼会短暂的丧失行动能力,而掌握能力的人则会短暂地丧失能力沦为普通人。
换句话说,在他面前,大家都是普通人,没有什么神迹者,子能力者,碧眼之分。
我陆三才五尺之内,哪有神仙落脚之地。
此为座右铭。
这个古怪的人加入了古怪的冯俊霖阵营,让本就具有浓厚传奇色彩的大城晏宁添色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