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越来越盛,天边的火烧云躁动个不停,席卷了整片天空的圣洁。
虽然是少见的美景,但这美的背后似乎也有不为人知的狡黠。
薛子宁太累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好像在跑负重跑一样沉重。
他的步履很缓慢,好像在躲避什么一样。
现实的路上是一片坦途,但心灵的路上却布满着障碍,这种障碍叫做恐惧。
说详细一点的话,其实是对于付茗昊的恐惧。
他不敢用眼睛直视付茗昊,所以他只能装作自己腿受伤了一样,一瘸一拐地挪向宿舍。
这样可以给他更多的时间忏悔,但其实他也明了这只是自己在骗自己。
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根本无法从心底抹去。
小宁一直默默聆听着主人的思想,他也明白薛子宁现在心情是有多么糟,。
他也决定不再这么沉默下去了,对薛子宁说:“要不然你回去跟他说清楚吧,我觉得他能理解你的,要不然你天天压力这么大,搞得我也自在不起来。”
薛子宁想了想,就问:“那怎么说呀?你不是不让我先把这件事说出来吗?”
小宁回答:“其实我们灵体之间是有一些感应的,我现在已经清楚地感觉到了除我之外还有一个共生型灵体已经觉醒了,也就是你那个话很多的舍友,以我这几周对他的观察,他应该会毫不客气地说出自己的能力……所以吧,也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薛子宁听到后,也有些释然,也许说清楚没有那么难,上嘴皮一碰下嘴皮罢了,动作简单流畅,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该怎么跟他说呢:“难道就说自己喜欢凌晏,然后看凌晏给他送水,有点不爽,就拿个板砖绊他一下,让他破个相?这尼玛也太蠢了吧。”
小宁听了后,说:“其实你就这么直接把过程说明白就行,否则,撒谎只会更糟。”
薛子宁想了想,也不得不赞同小宁的说法,正如大部分事情一样,善意的谎言固然出于好意,但抵不住人性的考验,以至于最后成为很多悲剧的导火索。
想明白之后,脚步略显轻快,而天空上的火烧云也逐渐暗淡下来。
它的侵袭已经结束,无所谓胜利还是失败,因为现在天空既不是赤红的,也不是湛蓝的,而是充斥着诡异的漆黑。
魑魅魍魉不安分地在黑暗后面耀武扬威,妄图恐吓路上的行人,让他们知道鬼有多可怕。
不过,他们好像失算了……
路上的情侣用他们的你侬我侬让恶鬼们意识到自己的无聊。
黑暗的恐怖在明晃晃的灯光下褪去了不少。
薛子宁也终于回到了宿舍,打开门之后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张乾宇居然站在桌子,双手张开,好像在接受万民朝拜一样。
薛子宁刚才心中的阴霾马上散去了,脸上终于浮现了许久未出现的笑容,然后把眼光投向方平。
方平指了指张乾宇的脑袋无奈地说:“这人一回来就开始这个死样,脑子可能瓦特了。”
张乾宇这时候突然插了一句:“你们这些平民知道啥,我现在是天选之人,知道不?简单点儿说,看过X战警吗,其中一个现在就站在你们的面前,懂了不?你们应该趁现在能讨好我的时候赶紧讨好我,别等以后哥们儿飞黄腾达了,你们可就看不见我了。”
看到他这幅作态,就算刚才小宁没告诉他张乾宇现在的状态,他也看得出来,毕竟这也太明显了。
这时候小宁说:“现在是时候跟他们说明真相了,反正也瞒不住了……”
薛子宁能听出他的语气中带着无奈和幽怨,也就尴尬地笑笑,然后说:“你可以下来了,张乾宇大人。因为……你他妈踩的是我的桌子,还有,我得告诉你们个事儿,很重要哦,认真听课。”
这话说出来,他才想起来初见小宁的时候小宁就是这种口吻,看来嫁鸡随鸡,呸,近墨者黑这句话说的还真没有毛病呀。
张乾宇反正也在上面站累了,也想看看薛子宁搞什么名堂,就从薛子宁的桌子上跳了下来。
薛子宁清了清嗓子,说:“你们应该还记得那块石头吧?”
宿舍里几个人的表情都有或大或小的变化,其中李云哲最受影响。
要放在平时,宿舍里有人要说话的话,李云哲肯定是理都不理,即使刚才张乾宇那般作妖,李云哲也没正眼瞧一瞧,但这次,他居然表现得很认真,比听高数都认真……
因为在他心里其实一直放不下这个坎儿,整个宿舍只有他没让石头褪色,这都快成了一种心病了。
而楚煊赫则显得一如既往地平静,没人能从他深邃的眼窝中洞察到任何情绪变化。
薛子宁并没有观察到这些,而是开始了自己侃侃而谈的讲座:“首先,你们听了肯定不信,不过,事实就是事实,我们即将拥有超能力,就像这样。”
说着他突然让小宁附身桌子上的高数课本,再让课本漂浮到半空。
宿舍里的人眼睛都看直了,付茗昊看了看日期,说:“今天不是愚人节呀,兄弟,你别逗我……”
薛子宁其实知道他们肯定不会信,但继续解释下去:“其实那块石头中蕴含着五股灵气,换句话说就是每一个血红色的角里都有一种超能力,而在各自体内觉醒的顺序就是我们触碰石头并让他褪色的顺序。
额,大概就这样吧,现在应该已经觉醒两个了,这样你们也能理解张乾宇刚才在干嘛了吧。讲讲你的能力吧,老张。”
张乾宇嘿嘿一笑,突然掏出一把枪,对准薛子宁,然后说:“举起手来,你个叛徒。”
薛子宁这几天见到的怪事太多了,其实没什么惊讶的,就是笑了笑并且配合地举起了手,说:“我投降,别开枪。”
两人玩玩闹闹,但其他几个人可吓坏了,尤其是方平,吓得居然跟薛子宁一起举起了手。
张乾宇看到了笑得都快趴下了,然后跟辉子说:“看看,你把我舍友吓成什么样了。”
薛子宁先是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小宁跟他说过张乾宇的能力也是共生型的,薛子宁倒是也挺好奇的,问道:“你这把枪是什么能力?”
张乾宇故意卖了卖关子,说:“你猜?”
薛子宁马上驭起张乾宇桌上的身份证,然后拿到了手里,说:“你还想不想要身份证了,想要就快说。”
张乾宇看到这副情景.,说:“行,你厉害,你是爸爸,我还等着用你手里那玩意上网呢,千万别给我弄丢了。好吧,我跟你们说,这把枪呢,叫辉子,我可以控制它射出任何子弹,而且子弹是无限的。来,打个招呼,辉子。”
辉子依旧高冷地说:“可能忘了告诉你了,他们听不见我说话的,你跟我也只能在脑海里对话,所有共生型能力都是这样的。”
张乾宇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说:“额,他说你们听不见他说话。”
付茗昊听了之后,说:“切!”
薛子宁想了想,这能力挺厉害的,起码有个自保能力,比我的强多了。小宁一听到这句话不高兴了:“什么叫比我强,他这能力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莽夫一个,哪比得上我这样的智商型人才。”
薛子宁笑了笑,也不敢再想了,怕这小傻子墨迹个没完。
而旁边的人看完薛子宁和张乾宇魔术一般的斗法之后,对刚才薛子宁的说辞已经相信了十之八九。
李云哲的脸色很难看,其实他已经从刚才薛子宁的话中听出来了,没让石头褪色的话,就证明自己并不是能力者,但他还怀着一丝希望,问道:“那如果没有让石头褪色呢?”
薛子宁听到李云哲发问其实还是挺惊讶的,因为这好像是李云哲第一次主动跟他讲话,所以楞了一下,之后说:“那种就是排斥型,没有能力。诶,我记得你没摸呀。”
李云哲的脸色开始发黑,阴沉布满面颊,毫无征兆地冲上去拽着薛子宁的衣领,说:“凭什么你们这些普通人都会被那块石头选中,而像我这么高贵的人却会被抛弃,你说说为什么,啊,你说,快点!”
付茗昊一看到李云哲做这种事,马上就忍不住了,说:“你他妈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呀,你高贵个屁呀,家里有几个臭钱真把自己当太子爷了?再说了,你生气自己找个凉快地方生去,这跟薛子宁有一毛钱关系呀,放开!”
说完就从床上跳下来,凶狠地盯着李云哲,表情像一只护犊的恶狼,薛子宁有点被吓到了,其实他可以打晕李云哲,但又不忍心伤害他,所以只好跟他说:“你先放开,云哲,冷静一下,咱们好好谈。”
李云哲听到这话后,不知道为什么更加愤怒,一拳马上冲了上来,看到拳头已经快招呼到脸上了,薛子宁也没什么办法补救,就闭上眼睛等着这份痛苦降临,但拳头一直没有落下来。
薛子宁慢慢睁开眼睛,看到李云哲倒在付茗昊怀里,而张乾宇还举着枪,一目了然的犯罪现场!
付茗昊冲张乾宇大喊了一声:“你干嘛,疯了?”
方平和楚煊赫也把眼睛睁得老大,张乾宇看到众人这种表情,把枪放下说:“别这么看我,麻醉弹,你们没看到没有血流出来吗?”
付茗昊仔细看了看周围,发现还真没有,就说:“那他会睡到长时间呀?”
张乾宇耸了耸肩说:“我也不知道,应该不会太长,明天早上应该就会醒的,刚才也是情况紧急,只能这样了。”
薛子宁摇了摇手,说:“没事,你不也是为了我吗,不过说实话我还真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哎,算了,今天也算把事情说开了,事态怎么发展我们也控制不了,大家自己想想吧。”
然后就帮付茗昊把李云哲扶到了床上,自己也洗了个澡就上床睡觉了,本来今天这么好玩的事情,薛子宁还以为宿舍会彻夜不眠地谈论这件事呢,没想到被李云哲这么一闹,大家都有点被吓到了,没怎么说话就草草熄灯了。
可能因为长得太白了,楚煊赫总是很适合黑暗这个气氛,在诡谲的黑色下他的脸显得阴森森的,他把手掌张开,在黑暗中观察自己模糊的手部纹路,他很感谢上帝赐予他这双手,这样他才摸得到那块石头……
他仰首眺望窗外,用手指对着天空,眼中闪烁这异样的光芒,好像想把这天吞噬了一样。他闭上眼睛,嘴角稍微扬起,眉毛也荡起涟漪,如飞雪般妖娆,瘦削的脸庞显得格外俊俏,但又给人一种刺骨的毛骨悚然。
方平今晚也没有睡着,摸着他圆滚滚的肚子,幻想着自己以后可以睡在金山银山里的生活,于是就这样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是真够没心没肺的。
至于张乾宇,跟方平是一路货色,而付茗昊只是在心中回放今天晚上这部狗血的情景剧。
但薛子宁现在的内心活动,就有些不一样了,其实他今天准备跟付茗昊说关于凌晏的事的,但没想到李云哲这么一弄,搞得自己也忘了。
他看了看付茗昊的方向,摇了摇头,还是准备把这件事深埋心底。
人嘛,生来易妒,今晚的李云哲的举动和今早的自己有何区别呢?还不都是这颗嫉妒心在作怪.
薛子宁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又转头看向窗外,月亮深埋在乌云中,薛子宁移动了几个角度,发现看到的月亮各有不同,就如同这无常的世事,本身就千万般变换。
夜深人静如死灵深渊般宁静,没人能预见世事怎么发展,每一个看似不起眼的细节,也许都是改变世界的一个引子。
薛子宁不知道自己明天该怎么面对李云哲,月亮已经拨开了云雾,但他的内心还是难以平复,囿于夜里的风与寒意,他着实不知该怎样幻想。
他开始呼唤小宁,但又不知道要和他讲些什么,大宁和小宁就这样在脑海的碎片中默默拾着记忆的贝壳,相对无言,彼此却又心知肚明。
在这无声的世界里,两个人也就这样逐渐沉睡,有时不知在睡眠中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我们虽然堕入了无尽的黑暗,却好像又到了世外桃源一样释然。
无烦无忧,无欲无求,凝神于这黑夜中,做个潇洒的绅士,有时可以遇见一些美丽的邂逅,在享受之后又不会纠缠于你。
然而梦总会醒,世界不会管你是否打起了精神,它都会自动地开启新的一天,身躯也许疲惫,心灵也许沉重,但你必须前行。
但是最骚的是目的地并不是伟大的诗和远方,而是那些你不想面对的琐事。
月亮的颜色逐渐暗淡,其实它的生活挺规律的,按时按点上班,按时按点下班,不像人,既要在乎七情六欲,又要关心身体发肤,还得左右逢源,太累,真的太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