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宫气绝后,方兆龙回想着他说出的最后一句话,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白云大师,就这样被自己一同杀了。
他跪在地上,无声哭泣,脑中回想过去和白云大师的种种,想得越多,对自己的憎恨就越加多了一分,直到后来,他甚至想就这样一掌劈死自己,到地狱去向白云大师忏悔。
此时阳光已经升上中天,绿油油的庄园内被洒满的阳光照得更加晶莹亮丽,有些未退去的露珠,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细微而明亮的光。
这一切,却都似乎和他无关了,他是罪人,尽管他是为了抑制某种罪恶而出手,但依然改变不了他有罪这个事实。
他的手掌举过自己头顶,他闭上了双眼,对着武宫躺下的地方轻声说道:“大师,我这就向你赎罪。”
一声说罢,手掌已经向头顶拍落……
“兆龙……”
一声熟悉的呼喊响起,语声是那样慈祥和温馨,这个声音,他已经半年多没有听到过了。
他急忙睁开双眼,只见武宫的躯壳之上,霎时间升腾起一团淡淡的白雾,白雾缓慢地汇聚成人形,渐渐地,那张白发白须的慈祥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
“大师,你没死……”方兆龙强忍着的泪水此时快速滑落,他上前想要抓住白云大师的手,但却发觉那只是一片虚空。
“兆龙,这只是我魂魄的影子,只因放心不下你,所以还残存着最后一丝力量。”白云大师缓缓说出,语声平和,却说得很是费力,这和平日的他并不一样,“还记得我原来给你说过的关于你和一位姑娘的预言吗?”
方兆龙回想过去,他记得自己曾经请白云大师代为守护王晓雨,当时大师对他说过,他们之间的未来会充满离奇色彩,“我记得,大师说过,‘若遇音声相和人,爱恨交织道不尽’。大师的没句话,兆龙都铭记在心。”
“不错,现在,那位姑娘正等着你,去吧,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去吧……”话音落下,随着那团淡淡的白雾,一起消失不见。
“大师,大师……”方兆龙对着四面八方大声呼唤,却终于没有任何回音传来。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回想刚才大师所说的话,他至少得到三个信息:第一,大师是真的走了,魂魄也只残留了一个保存了丝毫力量的影子,就是为了向自己做出最后的交代;第二,王晓雨终于出现了,虽然不知道她此时生在何地,但她的确是出现了;第三,大师已经没有了过去对自己的要求,他让自己去做想做的事,那就是了,自己虽然亲手将恩师杀害,但这一切,都是黑暗之神的阴谋,他怎可就此了结自己的生命,不去报仇雪恨?
他对着已经不知去向何方的白云大叫了几声,随后,声泪俱下而又坚定地说道:“大师,你的仇,我一定要报。”
他转身走进庄园内的那个小小的茶舍,刚才的战斗尽管只是自己一人动手,武宫从来就没还击一掌,但错手将白云大师击毙,这也令他的精神遭受了巨大的冲击,他端起刚才武宫已经泡好的那壶茶,倒在身前的被子中。
茶的香味,他此时已经注意不到,他只想静静地思考一下,接下来,他要杀向魔窟的具体计划。
他的右手不自觉地端起茶杯,啜了一口,顿觉舌下生津,他很自然地再次喝下一口,直到一杯茶已经饮尽,他再倒满了一杯。
就这样一杯接着一杯,他将一壶茶全部喝完。
现在的力量,已经足够对付黑影,之余其他人,想来也不会很棘手,就算自己最后不敌身亡,也好过做他们的什么劳什子黑暗之主。
他打定主意正要出门,根据已经得到的消息,前往黑暗之窟,将那些黑暗之神的传承人全部诛杀。
方才走了几步,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剧烈燃烧,脚步一阵踉跄,他终于倒了下去,大脑之中,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双眼所看到的景象,令他感到有那么一丝恐惧:眼前的茶舍中,原本还明亮的光线,此时如被关上了开关一般,只剩下一片黑暗,那些黑暗,是一个个具体的人形,它们正在从自己的双眼中快速而剧烈地钻进去。
那些人形中,他认识一些,有李虎的,有王建的,有王刚的,有明清的,有习希的……
还有许多他最近半年所诛杀的那些黑暗之神传承人,那个冯堂的形象,他记得很是清楚,他有只附耳,尽管已经是一团黑色的人形黑暗之雾,他还是清楚地看到了。
他想要挣扎着站起身来,将这些黑屋驱逐出去,但身上半点力气也使不上来,他只能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些熟悉的、陌生的人形黑雾涌向自己的双眼。
半晌之后,他感觉到,那些黑雾迅速地游走到自己的五脏六腑,最后,在他的血液中、他的经脉中不停翻滚,心脏一下子充盈了几分,像狭小的空间短时间内被液体充满。
他的眼睛渐渐地变成了全部的黑色,那黑色的光,在此时的黑暗之中,能将一切都尽收眼底,他从来没有将一团黑暗,看得那样清楚。
那是透着无上亮光的黑暗,就如油漆之中充斥着无数的细小光源。
“觉醒吧,黑暗之主……”
数不清的声音汇聚成一道浑厚的呼喊,他的大脑之中,满是这声音的回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一下子起身跳了起来,浑身上下,就如被烈焰烧烤,体内有一种磅礴的力量正待从身体中窜出。
他走出那间茶舍,回头大大吐出一口气,那间茶舍在瞬间就化作一片火海,剧烈燃烧了几分钟以后,化为灰烬。
一群袋鼠正往此处赶来,似乎是惦记上了庄园中的那些蔬菜和水果,但它们的命运,就在它们走进这座庄园时,就已经彻底结束了。
方兆龙一见到那些活蹦乱跳的动物,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双掌齐出,几乎就在一刹那,那些正欢快的袋鼠,就全部化作了一团黑雾,然后迅速地朝着他的双眼中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