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怔怔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手指着方兆龙:“你、你、你……”
“我已经告诉过你,不走的话我对你不客气,但你就是不听,这就怪不得我了。”方兆龙轻松自如,丝毫也没有将男人的敌意放在心上,刚才那生死系于一线的搏斗,在他眼里也只是等闲。
“你打伤我的藏獒,我、我、我和你拼了……”男人说着,不知什么时候右手中已经握着一把匕首,向着方兆龙冲来。
方兆龙一动不动,就如刚才对待藏獒一般,眼神中充满不屑。
待那男人走近,男人手中的匕首已经直直地朝着他的胸口刺来时,他的右手轻描淡写地翻转上来,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腕。
此刻,那匕首距离他的皮肤只有不到五厘米。
然而,匕首却就在距离他身体五厘米的地方凝住了一般,不能再前进分毫,准确地说,应该是不能再移动分毫。
男人恼羞成怒,双手合力,想要将匕首推向前,但纵然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却始终不能胜过方兆龙的单手半分,他多加一分力,受到的阻力就自然而然地多了一分。
男人怒急,也顾不上用手,灵光一闪,右腿抬起,朝着方兆龙的下身用力踢去,方兆龙右腿伸出,后发先至,恰好挡住了男人的攻势,男人只觉得自己的右腿如踢在了钢板之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从腿上迅速传遍全身。
方兆龙笑道:“再不放手,休怪我无情。”
“去你妈的,你坏了老子的好事,还打伤老子的藏獒,老子今天不捅你几个窟窿出来,就不算完。”男人破口大骂,怒气汹汹。
方兆龙也有几分不耐烦了,他不想再纠缠下去,抓住男人的手腕,拎了起来,如拎起一只小鸡。
被人拿着手腕拎起,身体的所有重量都要由扭曲的手腕来承担,其中的疼痛可想而知。
男人的骂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痛苦的哀嚎。
随后,那哀嚎声穿破黄昏的天空,传到不知多远。
方兆龙看到那男人已经痛苦得变形的脸,想到若不住手,只怕男人的右手就此废掉,于是,他将那男人轻轻一抛,男人转眼间就已经飞向二十米开外的地方,接着,“咚”的一声,男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遍地打滚的藏獒此时似乎恢复了一些体力,跌跌撞撞跑到了男人落地的地方,狗嘴之中,兀自插着那隐约可见的竹笛一端。
此时,人在哀嚎,狗在低吠,一人一狗,同病相怜。
方兆龙摇头叹息,走近王晓雨,准备将女孩唤醒,送她回家。
他蹲下身去,想要为她整理好衣衫,不要让眼前的场景吓到少女。
然而,那男人心中报复的火焰不仅没有熄灭,反而越加旺盛,想想自己刚才遭受的痛苦,就这样算了,根本不可能。
他看到方兆龙背对着自己蹲下身去,又看到匕首就在自己身旁不到三米的地方,忍住全身上下的疼痛,颤颤巍巍地挣扎着爬了起来,悄无声息地捡起地上的匕首,一瘸一拐地跑了过去,准备从身后偷袭,以报今日之仇。
然而,当男人跑到距离方兆龙只有不到两米远时,方兆龙如一只老鹰一般,突然“腾”地跳起,一下子就闪到一棵碗口来粗的树旁,在落下的同时,他以手作斧,轻轻一掌劈去,那棵树齐刷刷断了下来。
男人如僵尸被贴上了封印,一下子立在了原地,眼神中满是惊恐。
半晌之后,那男人方才回过神来,颤抖着身体,口中不停念叨着:“你不是人,你是鬼,你是鬼……”
叫声渐去渐远,一眨眼的功夫,人和狗都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恰在此时,地上的王晓雨悠悠醒来。
她揉了揉眼睛,发现眼前不是家里的天花板,一下子坐了起来,然后十分害怕地自言自语道:“我这是在哪里?”声音中满是惊恐。
“咳,你醒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方兆龙走了过去。
“方、方兆龙,怎么是你?”她看到这位白天才一起吃过饭的同学,心中满是诧异,但也稍稍心安了一些。
方兆龙伸手想要扶她起来,她却保持着谨慎,说了声“不用了”,随后立刻十分小心地站起身来。
然而,也许是因为昏迷的时间有些长,她一站起来就感觉到一阵眩晕,差一点又要倒下,方兆龙也顾不上她反不反对,急忙一把将她扶稳,口中安慰:“当心,当心,别怕,你刚才晕倒了,我正好路过,想要叫醒你,叫了半天,你也没反应,我正准备打电话报警,让你家里人到警察局接你,这不,你就醒了。”
他的话说得有些多了,和平时的他不太一样。
王晓雨看着他,见他一脸平静,似乎不是在说谎,她残留的记忆也慢慢恢复,确认了自己晕倒这一点并不假,于是冲着方兆龙点了点头。
方兆龙扶她在旁边的木椅上坐下,自己依旧站在她身旁。
王晓雨看他礼貌的样子,心中充满感激,也有一丝愧疚,自己刚才还信不过人家,真不应该。
她缓了一下,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了这里,只记得刚才我遇到一条大黑狗,好像是一条藏獒,恶狠狠地朝我冲来,之后我就晕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大黑狗?没有啊,我没看到,可能已经走了。”方兆龙不想告诉她刚才那些恐怖的场景,他决定,对王晓雨隐瞒刚才的所有事实。
“啊?”王晓雨一声尖叫,此刻,她才注意到了自己衣服的扣子被解开了一颗,洁白的身体此时正暴露着一部分。
“你、你……你刚才……”王晓雨有些语无伦次。
“刚才?我也是刚刚才到,就见你躺在这里,刚才什么?”方兆龙一脸无辜,却也十分后悔,刚才自己没能及时给她扣上,现在倒好,想要隐瞒,结果偏偏留下这个破绽。
王晓雨凭着感觉确定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没什么异样,才慢慢放下心来:不会的,可能是刚才自己太急了,把衣服扣子弄开了,不能错怪了他。
想到此处,极力说服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然而,心中依旧残存着各种害怕与不安。
“我要回家了。”王晓雨见天色已晚,再不回家,只怕父母会焦急了。
跑了几步,忽然想到了什么:“哎,方兆龙,你没有见过一个……唉,算了,我回家了,你也赶快回家吧,明天还要上课。”
她本想问他有没有见过吹笛人,但转念一想,这问题问得有些莫名其妙,还是算了。
方兆龙担心她再次遇到刚才那男人,悄悄地跟随在身后,直到看见她已经走进了公园旁的别墅小区里,方才往回走去。
他想着刚才的情景,心中百味杂陈:若是自己今天没有碰巧在此,真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原本他是在寻找下午时与他琴箫和鸣之人,那琴声令他感动、震惊,起初只想以音会友,谁知后来,一曲《高山流水》终了,琴声再没响起,他方才想到要会一会抚琴之人,但是转了半天,钢琴声不再响起,凭着记忆,他只隐约确定,琴声是从别墅区内传来,却不知究竟是哪一栋房。
瞎转悠了半天,最后遇到了那一人一狗,还有地上躺着的王晓雨。
他本想继续转悠,也许,再晚一些,那琴声兴许会再次响起,到那时,能见一见抚琴之人,也就心满意足了。
然而,一边在公园中闲逛,一边等待着那熟悉的琴声,直到明月已经升上正空,琴声依旧未响。
徘徊许久,他心知缘悭一面,也不再勉强,径直走入一处小亭子,想要吹上一曲,然后回家,一摸腰间,方才想起,那竹笛已经作为武器,插进那狗嘴之中,只得摇头苦笑。
他举头望向夜空,冬日的明月,罩着几分凄凉,回想过去,不禁黯然神伤。
正自回忆过去,却见树林从中突然冒出一团白雾,树林瞬间在夜色和白雾的共同笼罩下更加模糊不清。
他笑了一下,朝着白雾走了过去。
“大师,有什么新指示?”方兆龙对着白雾深处的一团人形雾气恭敬说道。
那雾气瞬间散开,一个头发胡须均已斑白的老者笑盈盈地捋着自己的长须:“兆龙,我们又见面了。”
“是的,上次在课堂上聆听您的教诲,感触颇深,大师悲天悯人,大慈大悲,实为兆龙的良师。”
“兆龙,才到这东林中学没多久,就学会世俗的客套了。”长须老者笑容可掬,显得很是慈祥。
“不是客套,而是肺腑之言。”
“好吧,为师就收下你的肺腑之言。这次来,主要是想提醒你,多留意身边的人,也许,我们要寻找的人,就在你的周围。”长须老者笑容之中透出威严。
方兆龙有几分错愕:“大师,我不明白,我们没有要寻找之人的一个具体明确的判断标准,人海茫茫,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兆龙,不要急躁,那些人都是最终要对抗黑暗之神的斗士,他们和普通人无异,的确很难找,但如若碰到一个机缘,将他们的潜能激发出来,他们的力量将是无穷的,更何况,单凭我们现在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和黑暗之神一搏,只有不断去发掘那些光明力量的携带者,我们才有把握在未来的那个时刻阻挡黑暗之神对世间生灵的蹂躏。”长须老者娓娓道来,不急不缓。
“大师,只是,为什么我们现在还不动手,在那黑暗之神的力量也不够强大之前。”
“兆龙,如果现在就做没把握的事情,成功自然是皆大欢喜,然而,一旦失败,我们仅存的力量就会完全被黑暗所吞噬,今后,就再难阻挡黑暗之神的进攻了。”
“大师,我明白了,我会留意身边的人,争取早日找到光明力量的传承者,另外,我想要知道,这些传承者究竟有多少?”
“这个,我不能明确地告诉你,因为就连我自己也不清楚,他们或许是三五人,或许是数十人,因为,光明和黑暗是共存共生的,传承者极有可能是黑暗之子,如果转向光明,他们也就和你我在同一阵营,因此,去发掘、争取,这就是你的任务。”
“知道了,大师。”方兆龙抱拳行礼,转眼之间,老者的笑声远远地消失了,那雾气也向着天空升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