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师,请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毛校长在学校的过道上恰好遇到了文诗韵。
“哦,好的,毛校长。”文诗韵笑了笑,跟着毛校长走进了办公室里。
“文老师,眼下就是东林一中的百年校庆了,关于校庆典礼上要表演的节目,我刚才去看了看彩排,都很好,只是,似乎差了一点有些古风的东西在里面。”毛校长很讲究效率,直接将问题说出来,随后看了一眼文诗韵,笑了笑,接着道,“我知道,你原来也是东林一中的学生,而且我听说你的一手古筝弹得十分好,所以,我就想请你到时上台演奏一曲,曲目你可以自己定,你看行不?”
文诗韵有些不知所措,的确,古筝是她自小都在学习的弦乐演奏,而且在上初三时,她就已经拿到了业余最高等级的古筝演奏证书,只是后来,因为母亲的病情,那古筝已经卖掉,她也多年都未再弹,尽管每次路过古筝店时,都有那么一丝惆怅,却也知道自己很难再接触到它了。
“毛校长,我原来的确是弹过,但已经很多年没弹了,而且……”文诗韵想要说明情况。
只是,毛校长又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这毕竟是学校的盛举,是我们东林一中人的骄傲。”
“嗯,我知道,只是怕自己到时弹得不好,所以有些担心。”文诗韵知道,校长的命令一向是不容反驳和拒绝的,自己再去争辩,也于事无补,只得应承下来。
“不会,上台弹一曲,为学校争光,见证东林一中重要的历史时刻,我相信你一定行的,加油。”毛校长擅长鼓舞人心,只是,那古筝从何处来?学校会不会准备?应该怎么着装等等问题,那就是当事人自己操心的事情,校长是没时间理会这些“小事”的。
“好吧,毛校长,那我尽力而为。”文诗韵苦笑了一下,那笑比哭还要难看。
“还有,文老师,你可以选择独奏,也可以选择合奏,因为我也不是很懂音乐表演上的事,所以,你只需要将自己的要求给校办公室的说就行了,他们会记下你表演的节目名称和顺序。”毛校长补充了两句,这选择上的“自由”,似乎是她开出的最大的福利了。
文诗韵只得笑着答应、感谢。
出了校长的办公室,她一直在盘算怎样演奏的问题,首先就得先有一架古筝啊,这是最大的问题,便宜的那些,弹出来的音质肯定不太好,如果是贵的,自己又怎么买得起?
这些年,为给母亲治病,自己几乎没有任何积蓄,如何能承受买古筝的费用啊?
忽然之间,她摸到了自己的手提包,想起那天两块钱的彩票中了的那八千元。
除掉那天吃烤鱼和龙虾花费的一百多元外,又给母亲添置了一些衣物,还给母亲买了不少药,剩下的还有七千多块,买一架好一些的古筝,也足够了。
她会心一笑,想到了彩票,不由得就想起那张年轻却成熟而自信的脸来,她竟然感到丝丝的陶醉和幸福。
放学之后,她直奔乐器行,距离校庆还有一段时间,今天能买到古筝,练习几天,应该也差不多够了。
那毕竟是自己曾经再熟悉不过的事情,而且当日卖掉那架父亲给自己买下的古筝,她足足哭了三晚,想到可以拾回曾经的梦,她的心里甜滋滋的。
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路,终于在东林市中心的一个商场里找到了乐器行,那乐器行很大,钢琴、小提琴、洞箫、竹笛应有尽有,还有不少座位可供购买者试音。
她找到了一个古筝试音的位置,也许是因为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饭点的原因,乐器行内人不是很多,也没有人在此试音,她调好了琴弦,随意拨弄了几下,深呼吸一口气,随即弹起那曲她曾经练习过许多遍的《高山流水》来。
琴音响起,才短短的几十秒内,乐器行的老板不禁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书,听得如痴如醉,也许,眼前这个弹奏古筝的人,其所奏出的乐章,是他不曾多听的优美旋律。
弹着弹着,她似乎进入了一个美丽的幻境中,那幻境里,有俞伯牙,有钟子期,有柴、有琴,有巍峨的高山,有汹涌的流水。
突然之间,只听一阵笛声响起,不仅未成为她琴声的阻拦和干扰,相反,从一开始切入起,笛声就似乎融合进了琴声之中,琴笛和谐,没有半点相互阻碍,反而相得益彰、音声相和。
她没有抬头寻觅那笛声来源于何处,那吹笛人也并未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而且,她似乎已感觉到,那笛声并未想要在琴声之上,只是在附着、和着、牵引着、补充着。
那乐器行的老板看了看正弹琴的女生,又看了看那正背对着弹琴者的吹笛人,内心的那阵舒坦和欢乐被激发了出来,那音乐声和两个演奏者,所呈现的画面和乐音,是他此生见过的最美好的风景。
琴声终了,笛声也缓缓落下,一曲合奏罢,两人同时回头,她看到的是那张熟悉的脸,而他所看到的,是他已经深深烙在心上的那个人。
“你……”
“你……”
两人异口同声,随后就笑了,那笑容里,包含着无声的告白,包含着无言的欢喜。
吹笛之人,正是方兆龙。
上一次,因为要对付那恶犬,他一下子就将竹笛扔进藏獒口中,因为近来事多,因此一直未能选上一根满意的竹笛,丘小生曾经在他家中吹奏的那根,也因为丘胖子喜欢,他便就送了出去。今天,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他就到了这店里,而且,恰好就遇见了文诗韵。
不用多说,刚才的琴声和笛声之中,已经胜过千言万语,此刻,不需解释,两人也已经心意相通,那个等待在茫茫人海中的知己,舍君其谁?非卿其谁?
“两位,刚才的演奏简直令人叹为观止,如果两位喜欢,我可以给您二位打八折,‘宝剑赠英雄,乐器赠知音。’不知两位是否看得上?”老板几乎是拍着手掌在表达自己的赞赏,一番言语也如古人的做派,兴许是因为刚才听到一曲古人的余音,于是性情瞬间也就变了,表达的方式也跟着一起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