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堂所到的这家酒吧已经经营了十几年,老板是一家上市企业的高层,因为想要赚点外快,于是搞起了这项副业,他是一位很有品位的老板,酒吧的整体设计都很出色,就连厕所,他也经过深思熟虑,一改再改,最后才呈现出现在的气象。
有人还曾开玩笑说,就算只是为了上一趟厕所,也值得往这家酒吧来一趟。
酒吧的厕所首先是宽敞,男女厕所分别有十几个位子,每一个隔间就是一个小小的空间,隔音效果很好,不会听到隔壁传来任何声音,隔间内的瓷砖,都是清一色的风景画,如果运气好,正好到了男厕进门左手的第三间,那里面的《清明上河图》绝对会令人倾倒。
据说有一次,某位到这里采风的作家进了厕所后,整整两个小时才出去,他的朋友们一直都找不到其人,也并不知道他是上厕所,还以为他是被人掳走,急忙报警,最后闹了一出笑话,后来,这位作家每次到这所城市来,一定要到这家酒吧,并且一定要去厕所的第三间隔间,在里面静静地看上半个小时的画。
冯堂没有那么高的情趣,他只是随意地找到了小便池,刚想要拉开拉链方便,却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牵扯着走近了大便的隔间,恰好,正是第三间。
“我只是尿急而已,到里面来干嘛?”他自言自语,随即笑了,“既然是这样,那就顺其自然好,外面,还有个顺其自然的在等着呢。”
他本不想关门,但一进去后,隔间的门顿时就被关上了,外面的声音,也一下子全部被关掉了般。
他顿时没有了尿意,快速地回头看了一眼,在有些宽敞几乎可以躺下一个人的隔间内,什么也没有,只有略显昏暗的灯光,照着侧面墙上的《清明上河图》。
“我一定是太激动了,疑神疑鬼,”他自嘲,随后继续小声说道,“就算那小妞是女鬼,我也不怕,哈哈哈。”
“冯堂,你可知罪?”
一道声音冷冷传来,几乎就在他的耳边,而且,奇怪的是,他甚至能感觉到说话之人的呼吸。
冯堂只感到一阵凉意自头顶而下,直到脚底板,“你、你、你……是?”
原本没有尿意,此刻却感觉自己只想一泻千里,但他连拉链也不敢解开。
“你开枪杀死的那位女教师,你还有印象吗?”隐身之后的方兆龙,在隔间的顶端,冷冷地问道。
冯堂一下子明白了,这声音,一定和自己干的那件事有关,但那不应该是女鬼来寻仇吗?为什么声音是个男的?
想到这里,他也想起了文诗韵,那是他精心设计好的一个局,就是靠着这个局,他比一般人提前十年拿到了第二层心法,那是没美女,几乎是他见到过的最美的美女,而且,那种气质,就算把和他在一起过的那九十八个加在一起,也绝对比不上她的十分之一,他当时也不忍心下手,那种气质美女,一旦死了,只怕这世界就再也没有了。但最后,他还是狠下心来,他自己说服了自己:女人是什么?如果没有了功力,没有了钱,没有了英俊的外表,她肯理你才怪呢?
他开枪了,枪法很准,他受过严格的训练,对敌人的心脏开枪,他经历过许多次模拟射击。
看到她倒下的时候,他的心莫名地震动了一下,却又很快恢复了平静:她的死,换来了我提前十年修炼心法,是值得的。
“她是黑暗使者青狐的帮凶,想要逃走的时候被我击毙,我是出于正义一方的考虑,我没错……”他想狡辩,现在,是在进行博弈,对手知道多少,他不清楚,但对手知道的,一定没有自己多。
“黑暗神功第二层心法,提前十年拿到手,那也是出于正义的考虑?”方兆龙怒极反笑,对这样无赖自私狠毒之人,杀他真的容易脏了自己的手。
“你怎么知道这些?你是谁?”冯堂气急败坏,准备将门打开,冲到外面,人会多一些,他也可以抢时间叫来自己的兄弟,和这不论是人是鬼的存在进行周旋。
但是,一向很是松动舒服的门把手,此时却无论如何也按不开,他用力地对着门蹬了几脚,那门太坚固了,他在心中大骂着酒吧老板的祖宗十八代。
“不用白费力气了,这里是结界,就算把门打开了,这门缝你也出不去。”方兆龙冷笑,而且已经现出真身。
“是你?”冯堂的酒已经全都醒了,眼前的这张面孔,他太熟悉不过,那是他的上一级黑暗使者交代的,那个人就是黑暗使者青狐,黑暗之神所做的一切工作,现阶段主要就是针对他、激怒他,但具体的原因是如何的,他没有从黑暗使者那边打听到。
“你还认识我?”方兆龙静静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块即将被扔掉的臭肉。
“你想要干什么?”冯堂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对方的威势,从划定这个结界来看,至少也是黑暗神功第三层,没有第三层以上的功夫,根本不可能划定结界,他冯堂就做不到。
“杀了你,然后,从马桶中冲走,一点痕迹也不留。”方兆龙声音很轻,就像在说着一件洗衣服做饭之类的小事。
冯堂的眼珠子已经快要掉下来般,他的嘴张得大大的,他甚至都忘记了,此时的自己,还可以做什么,应该做什么。
“求饶,对,求饶……”他在心中对自己说着,然后,他在一刹那间就跪倒在地上,“饶我一命,饶我一命,我愿意用后半生来赎罪。”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除了等死,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还剩下什么。
“赎罪?好啊,那你就和这些水一起,去做肥料吧。”方兆龙缓缓说完,一伸手,已经快速果断地拍向了冯堂的脑袋,一瞬之间,冯堂连哼都没哼出一声,就快速地化作一团弄弄的黑屋,飞快地钻进马桶中。
方兆龙打开马桶出水按钮,那团浓浓的黑雾顿时被冲得一丝不剩,整个隔间内,很是干净,那副用瓷砖贴就的《清明上河图》,在昏暗灯光的照耀下,此时似乎更加明亮了几分。
这世界,已经没有了一个名叫冯堂的人,也似乎,他从来就没来过这世界。
几天以后,那位主场在唱歌时,意外地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有冯堂的一封信,还有车钥匙、房产证、银行卡等等,信中说明,他要外出很久,那些东西,全都赠送给她,女孩莫名其妙,那天苦苦等了好久,只想挣上几万的高费,没想到,他倒好,一次失约,就将全部财产都给了自己,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梦,经过很长时间确认以后,她才将那些财产都收下了。
之后,她没有继续唱歌,她用收到的银行卡上的那些钱治好了妹妹的白血病,将剩余的财产都捐献给了慈善机构,自己和妹妹开了一家奶茶店,过着平凡充实的生活,曾经那段为了给妹妹治病而在酒吧驻唱兼做一些其他交易的岁月,她已经不愿再想起,但她心中一直隐隐有种想法:那些原本属于冯堂的财富,似乎并非冯堂所赠,而是属于另一个人,或者另一种存在,因为,在冯堂的眼中,她从未看到过那种真诚帮人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