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毛校长有些诧异。

　　“毛校长，这个学生潜力很大，尽管他的每一科考试成绩都是六十分，而且自他进校时提交的成绩单显示也是这样，但是有个特殊的情况，我一直没给您汇报，因为我想多观察观察，得出较为科学合理的结论，您不知道，这个学生的试卷上那些丢分的地方，并不是因为他做错了，而是全部空白。”

　　“有这样的情况？那代表了什么呢？”毛校长的眼神中充满了疑问。

　　金老师扶了扶自己的眼镜，道：“这是第一个情况，第二个情况就是，那些空白的地方，全部都是整个试卷最简单的部分，也就是说，他只做那些相对较难的和最难的大题，而那些一开始的送分题，他都空白。”

　　“有这样的事？”

　　“不错，因为他上学期临时转学过来，我不清楚他的底细，第一次只当他是因为马虎造成的，第二次，我问过他，他说考六十分刚刚好，再问，就没什么回答了，第三次，我问他为什么不能再多考一分两分，因为我是在班上当众问的，企图用激将法刺激他，果然，他说，自己其实每科都可以考满分。”金老师说得自己都有些激动了，就如这个答案他是至今才知道一般。

　　“那……”毛校长总会使用“抛砖引玉”的说话方式。

　　“请校长和训导主任再给他一次机会，这个学生定非一般人，如果他真能每科都考九十分以上的话，那今年的高考状元……”金老师欲言又止，似乎也学到了校长的“抛砖引玉”。

　　毛校长心中清楚，东林一中自她接手后，一直没有出过高考状元，整体情况不如二中，那是多种因素造成的，但是，全市的高考前二十名，几乎也都被二中长年占据，如果真能在她的任上出一个高考状元，那是一件多么光荣的大事。

　　毛校长犹豫了，因为她不确定这个消息和这个结论，是不是真会与自己心中期盼的那份光荣建立起真正的联系来。

　　“金老师，那……”

　　“毛校长，这样的学生如果不开除，实在难以继续学校的管理。”李主任见事情可能会朝着与自己预想相反的方向发展，急忙出言提醒。

　　金老师的脸上红了一大片，激动着说：“校长，我愿意立军令状，如果下次月考，方兆龙不能每科考九十分以上，我愿意辞职。”

　　这句话惊到了毛校长和一旁的李主任，“辞职”，这是一件多么大的事情，尤其是对于一个已经上了年纪的老师来说。况且，辞职的原因只是因为一个在学校动手准备将同学扔到窗外的学生，只是因为这个学生给他做了一个孩子气一般的保证。

　　“金老师，这……”毛校长想说什么，却还是改不了自己说话的习惯。

　　金老师没有答话，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纸笔，似乎早有准备。

　　只见他也不顾毛校长和李主任的满脸诧异，弯腰趴在校长的办公桌上，刷刷刷在纸上写着什么。

　　写完后，他将那张纸递给了校长，校长接过来，李主任也忍不住在一旁瞟。

　　那纸上只是写着几句简单的话：本人金光在校长面前写下保证，若本人的学生方兆龙在下一次月考中不能每科都上九十分，本人自愿辞去教师职务。

　　话很简单，也许是因为仓促之间写成的缘故，其中的意思也没说明清楚，诸如什么时候的月考视为“下一次”月考、什么时候自愿辞职等等。

　　这些漏洞却被一旁的李主任察觉到，他张口准备提醒校长，毛校长却用手阻止了他：“哎，李主任，我看，金老师都已经在此立下军令状了，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给那方兆龙一次机会？”

　　这句话说得很有水平，其实，身为一校之长，最终的决定权是在她手上，但她却用商量的口气对李主任说出来，这是莫大的尊重，却也是无声的命令。

　　好在，那李主任也不是不识抬举之人，校长已经如此说，尽管自己心中对那方兆龙仍有怨气，此刻也不好再发作。

　　李主任顿了顿，道：“毛校长，一切依照您的意思，只是，不开除可以，但如果没有任何处分，只怕也不合学校的纪律和规矩。”

　　校长笑了：“李主任说的是，那依你看，应该怎样处分这个学生？”

　　“毛校长，如果不开除，那些什么警告、记过等等其实不能给学生实际的影响，也难以令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的意见是寓教育于处分……”李主任眼神中泛起几许笑意，心中的算盘已经打好了。

　　“怎么个处分法，你具体说说。”毛校长微笑打量着这只老狐狸。

　　“我看，就让他在每天下午放学后到训导处背诵高中三年的英语单词和语文课文，什么时候可以完全背诵了就什么时候结束，如果结束不了，就这样一直背诵下去，如果在背诵时再有不遵守纪律的情况发生，那就采取其他处分方式，不知道这样行不行，还请校长定夺。”

　　此话一出，毛校长和金老师都瞠目结舌，要背诵所有的英语单词和语文课文，先不说那巨大的背诵量几乎没有一个学生可以完全做到，单就谁来监督其背诵这个问题，就很是棘手。

　　毛校长和金老师是何许人？他们也都清楚，这个老李是想把孩子往死里整，不能开除，就每天变相限制他的自由，让他每天只背诵英语和语文，其他的课程也就无法兼顾，背得出来与否已经不重要，若将时间完全花费在这上面，月考要想每科都考得很好，那自然是很难了。

　　“李主任，这……”毛校长有些不忍，却也不知道要如何推脱。

　　“毛校长，原本应该开除的学生，如果处分再不沉重一些，只怕不能服人。”李主任在话中将那“服人”二字说得重了一些，毛校长心中清楚，李主任是在提醒她：那王建的父亲是王氏集团的董事长王刚，学校的许多捐款项目都是由王刚赞助的，如果处理不好，只怕会断了这一层关系，对学校造成莫大的后患。

　　校长沉默了，金老师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