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钱哭了，哭的毫无征兆，哭的人心惶惶。
刚才还气宇轩昂的，一瞬间怎么哭成了泪人。
“各位兄弟姐妹们，不瞒各位说，公司现在面临着巨大的财政危机，市场不景气，公司上下一万多人，每天进出的账目快让公司的赤字达到了天文数字。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所以，所以……”
王钱泣不成声，尖利的哭声顺着话筒传出多远。
人群里渐渐有了哭声，一些老员工或许想到了在公司的心路历程，或者是对于生活失去了希望，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了。
有了共鸣以后，王钱擦了擦眼睛。
“兄弟姐妹们，这件事是我做的决策，公司领导没有解决办法，我只能来当这个坏人了，这是没办法的镇痛。希望各位谅解！”王钱语气诚恳，没有一点做作。
“可是，王总为什么是我们下岗，而不是其他人！”
“是啊，是啊，王总您说说啊！”
人群再次叫嚷起来，刚被感动平复下来的情绪又波动起来。
王钱向人群扫视一周，然后又迅速扫了回来，我身子一振，感受到了王钱炙热的目光。
“老员工们，不得不说这件事我有些欠考虑，为了公司，我列出了一份名单，这里面的人就是在场的各位。那有人要问了，根据什么列的！我请一个人上来，你们就知道了。”
王钱说完，快速走下来，直奔着我。在拥挤的前排我连转个身都办不到，只能愣愣地等着王钱到来。
“明达，你也来了！”
王钱语带感伤，而且饱含着歉意。
“啊，呃，是的，王总！”我不知怎样回答，显得很别扭。
“来！”
王钱拽着我走上了高台，我总觉得那里不对，但又没有适合的理由拒绝王钱的邀请。
“各位一定认识，或者听说这个人，明达，明华的儿子，也是我最信任最有出息的大侄子，小伙子来公司短短几个月，做出的成绩是许多人几十年都做不到的。”王钱一顿。
有人对台上的我开始指指点点，表情各异，看不出是赞成还是不屑。
“可那个名单里也有他的名字！”
刷！一下子又安静了。
“明科长也被开除了？”
“明达？不会吧？”
后面有些没听清的见前面的躁动不一样，赶紧询问，之后又传递给了下一个人。
王钱这是干什么，我还没请教他为什么开除自己呢，他倒当众说出口，是吸引火力，还是化解矛盾，眼角余光中看到情绪激昂的王钱。
“对，他也在名单里，为什么？因为他是我的心腹，说句白话，他是我的人。而你们，也是我的人，是我的兄弟，我的姐妹，我的侄子侄女！你们每个人都是我亲自带出来的，都是我的血脉。可没办法，为了公司，委屈大家了！”
王钱又一次失声了，一个九十度鞠躬，深深地朝下了人群。
下面人炸了锅了，人们回味着王钱说的话，一会摇头，一会点头，一会叹气，最后默默地留下了伤心泪，有人几度哽咽。
王钱直起身，抹了把眼泪。
“兄弟姐妹们，大家不要灰心，这只是权宜之计，等公司业绩回到正轨，我再一个个把大家请回来，补偿各位的损失！请大家再耐心等等！”
王钱的打气起到了效果，人群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掌声，还有欢呼声。
我呆立在台上，举手不是，抬腿也不是，甚至想说出自己的想法也不是。此时我若说眼前这一幕可能是障眼法，王钱并没有他说的那么伟大。相信所有人都会对我怒目而视，甚至会给我贴上忘而负义的标签，让王钱的形象更加高大。
王钱回头朝我笑了笑，样子很慈祥，像是已经取的了我的谅解。
我条件反射式的点了点头。
人们对这一幕很是受用，看着台上的两人，大家再次欢呼，仿佛他们并未失业，只是放了一个没有期限的带薪假，而这就是他们最大的胜利。
“大家散了吧，散了吧，不要给王总添麻烦了！”
“是啊，是啊，有王总的话大家应该放心了！”
“对，明科长也给大家做了见证，回去吧！”
我感觉自己莫名躺枪了，看着人群一点点变小、消失，我的心有点冷，自己不会又被人当了枪吧！
“明达啊，这事你不要怪王叔啊，你先回去休息休息，等公司恢复正常了，你再回来！”
王钱说完头也不回地下了高台，跟着保安人走入办公楼。
走了几步，王钱扭头低声对紧跟的林树说道“加强公司大门戒备，不能再出现聚众闹事的事件！”
“是，我这就安排人！”
等想起自己来公司的目的时，我突然发现自己竟被如此简单的打发了，连一句话都没说。
“明达，明达，人都走光了，你还站这干什么？”
陈忠从高台上将我拉了下来。
我懊恼地看着陈忠。
“陈警官，看来王钱是铁了心要将我拒之门外，而且还是无限期的。这下子对我们很不利啊！”
陈忠没有立刻回话，而是看着远处消失的王钱。
“明达，我越发觉得这个人不简单，不能就这样离开，不然这大门一关，里面的所有秘密都彻底封锁了。明叔的车祸……”
我重重点头，然后握着拳头大步跨向了办公大楼，陈忠紧紧跟在后面。
绕过高台便是办公大楼，周围并无任何变化。跨上了台阶，站住等待自动玻璃门的打开。
五秒，十秒，一分钟。
我眉头紧皱，心里一凉，莫不是将我的信息出了名！
我开始拍打着玻璃门，没有反应，我气血上涌，抬腿猛踹玻璃门，原本以为几下的事，可事实证明它坚硬异常。
“开门，让我进去，我是明达！销售部科长！喂，让我进去！”
喊了半天，无人回应，或许这道门将我的声音完全隔离。
“明达，要不用我的身份进去吧？”陈忠拍了拍我的肩头。
“不行，那样什么也得不到，而且你的工作还会受到影响。”
陈忠没有回声，自然这里面的成破厉害都是明摆着的。
门口出现了一道人影，我大喜，仔细一看是林树。
林树样子惆怅，朝我摆了摆手，叹息着消失了。
看来是进不去了，得另想办法。
转身沿着来时路走到了大门，刚才热闹的场景没了，只有一个人影在晃来晃去，近看是那个王霸。
“呦！出来啦！”王霸语气阴冷地说道。
我睥睨了一眼，继续往前走。
“说了不让你进去，撞了南墙了吧！”
我双手一紧刚想发作，陈忠扭头走了过去。
“你，你干嘛？再过来我报警了！”
“小兄弟，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商量啥，咱俩又不熟，你别动手动脚的！喂！商量就在这，我哪也不去，等等！救命，救……”
陈忠捂着他的嘴，两人消失在一处拐角。
半分钟。
“真是废物！”陈中气呼呼地走了回来。
“陈警官，没闹出人命吧？”我紧张地问道。
“放心，就是让他在地上好好静养，呼吸呼吸空气！”
“呃，呼吸空气……”
“没事！那小子名字那么霸气，不会有事的！还是想想眼前的事吧！”
我和陈忠几步回到了警车里，思考着下一步的对策。
王钱的举动过于迅速，而且迅速得有些仓促，不然也不会出现临时搭建高台上演一出苦情戏。是什么让经验老道的王钱如此手忙脚乱呢，联想的吴贵菊的死，那地下工厂的神仙乐在我脑中不断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