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装修好了,何汉成和梅花看了很满意,婚期还没有定下来,要请爷爷选一个黄道吉日,梅爷爷说:‘什么黄道吉日,你们真信?,我不信,新房收拾好了,请几桌客、就把事儿办了,我和你奶奶,…’。
没有等爷爷说完,梅花就插嘴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去翻那老皇历,虎哥说了,婚礼包给婚庆公司,在五星级酒店举行婚礼,在那里开婚宴’。
爷爷说:‘那么铺张,花费多大呀!,买几斤水果,买几条烟就得了’。汉成说:‘虎哥全包了,不用我们破费’。爷爷瞪了他一眼说:‘你们结婚花他的钱,你们也好意思?’。
何汉成说道:‘怎么不好意思?,第一是他有,发大财了;人家还愿意,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第二,他是真心实意的,是他提出来的;五八年,我爸和他爸,一块悄悄从靖南跑到汉口,用的都是从他奶奶那里偷的钱,在用钱上没有分过彼此呢!’。
梅爷爷问:‘偷了他奶奶多少钱呀?’。汉成说:‘一百块’。梅爷爷笑了,他笑着说:‘才一百块!’。
汉成忙解释:‘那时的一百块,就算一个大数目了,再说,我爷爷和他爷爷,这几十年都在一起做生意,贩桐油,赚的钱是不分的,放谁那里都行,谁要用就去拿,我大伯和我爸在城里上学,都是和赵爷爷他们一起过呢!’。
梅爷爷说:‘贩桐油到铜仁,太辛苦了,一去一来要七八天,累死人了’。何汉成说:‘后来不走铜仁了,走重庆发到汉口,一次要赚好几百大洋呢!’。
梅爷爷问:‘这次结婚要花多少钱呀?’。
汉成说:‘三十万包干’。梅爷爷听了,他被吓住了,他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他指着梅花,结结巴巴地说:‘你们真是败家子’。
梅花听了不服气,她说:‘败谁的家呀?,又不花你一分钱,我们有工作有工资、钱都用不完’。
梅爷爷说:‘那也不该铺张呀!’。梅花反驳爷爷:‘爷爷,你脑子还停留在几十年前,革命为什么呀?,不就是为人民群众过上好日子吗?,现在过上了好日子,有了钱,你还留恋过去的苦日子;过去只有财主家才穿金戴银,现在,你到街上去看看,扫大街的环卫工人,都戴着金耳环呢!,你让不让人家戴呀?,每年国家黄金产量是几百吨,除了工业上用的,其余的黄金呢!,都打成了首饰,现在不是吃饱了就是幸福生活,还要臭美一下,穿好料子,戴点儿首饰,你看现在的军装,过去是什么布料?,现在是毛料子,有好几套,现在战士穿的,比过去的司令员还穿得好呢!’。
梅爷爷说:‘我不就是怕你们乱花钱吗?,就招来一顿教训,到底要多少钱呀?’。梅花说:‘不是说了吗?,三十万’。爷爷说:‘我真不明白,怎么要那么多钱呢?,妳算给我听听,难以想象!’。
何汉成说:‘就说几个大项吧!,你在人家五星级酒店举行婚礼,要租人家的场地,要上万,婚宴,几千一桌,算十桌,又要几万,现在没有花轿,主要是怕影响交通,都用汽车,顶级的劳斯莱斯,半天就得一万,亲朋好友来宾,再来十辆小车,一辆几千,又是几万,结婚的钻戒,两枚就要十多万’。
梅爷爷听不下去了,他大声地说:‘不说了,现在怎么这样?’。汉成说:‘爷爷,你呀!,住在这里太闭塞,外头的事儿,好多你不知道!现在农村结婚,也要几十万,城里呢!,要有车有房,要上百万’。爷爷愣住了,他重复的念叨,‘上百万,上百万!’。
汉成继续说:‘过去结婚,像我爸他们那时,是要几大件儿,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要三转一响;后来进步了,说要多少条腿,桌子四条腿,沙发四条腿,讲的是家具,再后来,就到现在了,要的是几个子儿,房子、车子、票子’。
爷爷不解地问:‘这就奇了怪了,哪来那么多钱呀?’。汉成说:‘有!你不想想你现在挣多少钱呀,一年十几万总是有的,年轻人没有,银行来解决’。
爷爷说:‘你去抢银行呀?’。汉成说:‘哪里的话呀!,现在是今天用明天的钱,你借银行的,贷款,然后每个月扣你的钱,这叫按揭’。
爷爷说:‘这样还是不够呀!,扣了你的钱,你吃什么呀?’。汉成说:‘过去农村娶媳妇,都是父母操办,现在父母也要做点贡献不是?,买房的首付,肯定是父母交,像你这样的,在BJ还找不到第二位呢!’。
爷爷急了,骂道:‘你个兔崽子,说了半天,还是在打我的主意’。汉成说:‘不是,人家虎哥承担了嘛!,他全包了,你就等着去五星级酒店喝喜酒吧!,这个三十万吧!,是高了一点,但细算下来,也不算贵’。
爷爷说:‘怎么不贵?,就是我,也要两年不吃不喝才行呢!’。
汉成说:‘要是说起来,还是要感谢你的,你在靖南,帮他们贩了一次桐油;后来你去湖南追赶队伍,顺便一起打了天口的检查站,弄了不少浮财,解放那年,是五零吧!,又一家送了一百多斤大米,哦,大家都记住你的好处,我们是沾了你的光,你看那两套房子,合起来有三百平米呢,值一千多万,一千多万呀!,这三十万只是个零头,你知道不?’。
汉成接着说:人家一平米就可赚一两万,他这二期工程,是两栋楼,八万多平米,就可赚十来个亿呢!,这两套房只是九牛一毛,我不说了,爷爷那一辈,出生入死的战斗情谊,几十年几家同舟共济的艰苦奋斗,还是亲戚呢!’。
梅爷爷问:‘什么亲戚?’。汉成说:‘虎哥的爷爷娶了陈秋香的姑奶奶,当然不是亲的,我爷爷娶了黄秋菊的祖姑奶奶,虎哥的妈,是我爷爷的亲侄女儿,几家都拴在一起了’。
梅爷爷说:‘疙瘩亲,理不清,我总觉得,花费大了一点’。
汉成说:‘没事儿,这才多少呀!,九牛一毛,你还不知道!他还投资我爸他们创办的那个什么科技公司,前年投了五千万,今年又投五千万,听我爸说,现在正申请上市呢!’。
梅爷爷问:‘什么上市?,准备拿到街上去卖呀?,败家子’。
汉成说:‘是这个意思,就是把股票拿到市场上去、卖一部分,筹措资金’。梅爷爷说:‘就是过去上海空买空卖那一套把戏吧!,怎么我们现在也搞起来了?’。
梅花说:‘算了,算了,一说起来没有完,爷爷,你也要关心一下国家社会的经济生活,好多事儿你都不知道!不懂’。
爷爷说:‘我怎么不懂?’。梅花说:‘说起来话长,你需要补补课,现在不搞计划经济了,搞的是市场经济,该说的话你不说,尽瞎扯’。
爷爷说:‘该说什么呀?’。汉成赶忙把话岔开,他说:‘房子都弄好了,爷爷选个日子,人家虎哥还等着回话呢!’。爷爷说:‘还等什么?,年前吧!,我看这个月十二号吧!’。
汉成问:‘这十二月十二日,有什么含义没有呀?,双十二倒是吉利,二嘛,就是合二为一,二人组成一个家庭,好事成双,你看那个喜字,写成了红双喜,这个十嘛!就是十分美满,预示着我们的未来,两个十二嘛!,就是要成双成对’。
爷爷说:‘别瞎扯了,再往后推就过年了,年底年初大家都很忙,就往后推一个星期吧!十二月十二号,有一个星期准备也够了’。
梅花说:‘怕仓促了’。爷爷说:‘都退休了,又不要他们准备什么,买张票就来了,还有一个星期呢!’。
汉成听了,心里暗自高兴,他就顺水推舟对爷爷说:‘爷爷选的真是个好日子,那就这么定了’。
回到城里,汉成给虎哥说了,虎哥说:‘双十二,好日子,梅爷爷真会选,明天我们就去婚庆公司,跟他们敲定了’。
第二天上午,虎哥开着车,拉着秋香和秋菊,到新街口去找周老板。到了周老板的珠宝店,他正在后边房子捣鼓他的玉器,听到外边有人说话,他就出来了。
昨天虎哥跟他约好了,今天去婚庆公司看钻戒。
周老板连忙换衣服,他这个人,注意自己的形象,生意做得大,顾客多是荷包鼓鼓的有钱人,邋遢了,怕把客人吓跑。
他们正要出门,周老板看秋香和秋菊钻戒戴上了,可戴的位置不对,他迟疑了一下,要说呢!,又觉不妥,姑娘家,面皮薄,怕下不来台,心想,到车上再说吧!。
车开了,周老板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秋香和秋菊坐在后头;车子出了胡同,驶入了车流滚滚的洪流。
周老板这才说:‘上次有人结婚,钻戒戴错了,闹了笑话’。虎哥说:‘十个指头,带哪个指头都一样’。周老板说:‘你看有带大拇指的吗?’虎哥说:‘那倒没有,我不带那玩意,也不知有什么讲究’。
周老板说:‘戴戒指有讲究,是不成文的规矩,你比如去参加舞会,跳舞,两个年轻人很有好感,跳得正欢,可小伙子看、姑娘左手小指上有枚戒指,人家鞠个躬就走了,就这样不欢而散’。
虎哥问:‘为什么?没礼貌’。周老板说:‘左手小指戴戒指,说明你是不结婚的,人家大龄男女来赴相亲舞会,妳来捣什么乱呀!’。
虎哥对后边的两个妹妹说:‘听到没有?不能戴左手小手指,那就带右边小手指吧!’。周老板说:‘那也不行,那表示你不谈恋爱,所以,不要戴左右手的小手指’。
虎哥说:‘我读大学时,刘二哥已经参加工作,呵,挣大钱了,他两只手,除了大姆指,所有指头都戴上了金戒指,脖子上还有一条很粗的金项链’。
秋菊很不满意虎哥,他在她们中间插了一杠子,扯到刘二哥那里去了,她冲着虎哥说:‘人家在说戴戒指的事儿,你不要打岔,听周老板说’。
周老板回过头来问:‘问问两个妹妹,妳们的戒指现在戴在哪个手指呀?’。
秋香不知道怎么带好,她没吭气儿,秋菊说:‘现在戴在中指’,周老板说:‘哦!中指么,左边中指,是下了聘礼、订了婚的,右边儿中指,是名花有主,只是没有下聘礼,正谈得热烈,确定了关系的情侣,这个你们倒是可以’。
他继续说:‘这无名指呢,左边无名指,是指结了婚的,右边无名指,是正在谈恋爱;这食指嘛,右边食指是单身的,是值得同情的大龄女士,或者离了婚、没有着落的;左边食指,是乏指未婚的’。
秋菊说:‘右手要做事,一般不戴右手,戴在左手,食指是未婚,中指是订了婚的,无名指是结了婚,对吧?’。周老板说:‘对,妳学的很快’。
说着话,就到了婚庆公司;才推开门,婚庆公司的经理就迎了过来,他笑着说:‘老周来了,稀客,稀客!’。
周老板说:‘钱经理!你还好吧!,我怕你累坏了,来看看你,没事儿吧!’。钱经理说:‘我累什么?,一天闲着,这日子不好打发呢!’。周老板说:‘你们一年办一千多场婚礼,还不忙?还不累?’。
虎哥在门口听他们说话,知道他们是认识的。
进到屋里面,服务员就把热茶送来了,大家喝着茶,虎哥说:‘钱经理,我们先来看看钻戒,好吧!’。钱经理见虎哥带着周老板来,他心里就有数了,如果钻戒还可以,那就搞定了,就签合同。
钱经理一团和气,他说:‘周老板那是行家,北京城里都是有名的’。
周老板忙说:‘不敢当,不敢当,我是来给朋友参谋参谋’。
钱经理过去对销售小姐说:‘拿两克拉的钻戒,摆在柜台上,让他们选’。小姐问:‘拿多少只来呀?’。钱经理说:‘拿十只吧!让他们好好挑挑’。
虎哥正想对秋香说:让我来看看你的戒指,秋香却对周老板说:‘周老板,我带了一只玉镯,你等会儿给我看看,是真的还是假的?’。
周老板正要开口,那边钱经理喊他,周老板就朝柜台那边走去;虎哥紧随其后,后边才是秋香和秋菊。
钱经理送过来放大镜,小手电,周老板就对照鉴定书,一个戒指,一个戒指,一个项目、一个项目,对照核对,他一边核对着,一边儿跟虎哥唠叨:‘这钻石是碳的结晶,很硬,硬度达到了十,说玻璃硬,它比玻璃硬多了,钢刀划不了玻璃,可钻石呢!,划玻璃那是小菜一碟儿,所以划玻璃就用金刚钻’。
他一边核对,不管有人听还是没有人听,他一直嘟囔着,‘这钻石主要看四个方面,来评价它的品质,首先是重量,当然越重越好,鉴定书上都标明了,有时也有点出入,可以自己拿回去复核一下;第二,看颜色,通常分十一个等级,你看和鉴定书符不符,靠经验来判断,你说两个相邻的等级、分界线在哪里?,没有硬指标,从D级到N级共十一级’。
他继续嘟囔着说:‘第三个是净度,那要仔细看,用手电照,用放大镜看,看有瑕疵没有?,看不清楚,回去用显微镜看,用肉眼看不到,可以谅解,别人看你的戒指,也是用肉眼看,不会带着显微镜去看的,这个分五等,十二级,FL最好,是十全十美,就像你两个妹妹呀!,完美无瑕,IF次之;最后看切工…,’。
他回过头来看虎哥,已经没有了人影,只有秋香和秋菊在专注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