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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巧用调虎离山计

三月桐子花 蔡垣 6597 2024-07-11 13:10

  五月初七那天晚上,老赵在山上折腾了半宿,回到陈家沟小学,已经是后半夜了,躺下只休息了一会儿,天刚蒙蒙亮,老赵就赶到村头,去等那些进城抬滑竿做生意的。

  这些轿夫,一般很早就要赶到城里去抢生意。等了一会儿,没有滑竿过来,老赵只好慢慢地走着。过了一会儿,有空滑竿儿来了,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两角钱抬进城。

  老赵还是心疼这两角钱,两角钱可以买四斤米呢!,只怪自己的腿不争气,别看到城里只有十多里地,真要走下来,要疼一天呢!。

  到了城边,他下了滑竿,就从河街走,这正是吃早饭的时候,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人。

  老赵叫开了后门,陈大姐见面就问:‘没事儿吧?’。老赵说:‘能有什么事儿?’。

  到了前面铺面,陈大姐已经把摊子摆好了。老赵看着摊子,陈大姐就去抬米粉来给老赵过早,这时、挑水卖的何三,正好挑了水从门前经过。老赵叫何三等会儿挑一担水来,何三答应了一声就走了。

  老赵知道:何三想回湖南老家,只是没有盘缠。看他们歇在城隍庙,与叫花子为伍,老赵也问过他,何三吞吞吐吐不说真情。好像是队伍被打散了,流落于此。如果真是那样,今天也是天赐良机。

  陈大姐端来了米粉,老赵吃完了正要去茅房,那何三已把水挑来了。

  何三把水倒到水缸里。陈大姐给了他几个铜板,何三儿正要走时,老赵叫住他,老赵从抽屉里拿出一包没有牌子的烟卷,这是接待客人时用的,自己也时不时地也来一支。

  老赵递了一支烟给何三,这样的礼遇,何三这两年都没有遇到过,他有点受宠若惊,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连忙感谢。

  老赵说:‘我听你口音是湖南那边的呢!是湖南客?’。何三说:‘是、茶陵、远哟!’。老赵说:‘我是湖北人,我们是老乡,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哟!’。

  何三抽着烟,他若有所思。抽了几口烟,他才问:‘赵先生来这里多久了呀?’。

  老赵说:‘两年了’。何三问:‘那大嫂是本地人?’。老赵说:‘是本地人,但不是我的堂客’。何三说:‘你这生意做得大哟!’。

  老赵说:‘是小摊子,我经常不在家,就请陈大姐来帮忙、照看一下摊子’。

  这时陈大姐从屋里出来了,老赵就把摊子交给陈大姐看,他就拉着何三到里屋去了。

  老赵问何三:‘你就叫何三儿,没有大名?’。何三说:‘有是有的,叫何长刚,人穷了,拿那个大名来有啥用哟?’。

  老赵又问:‘读过书没有呀?’。何长刚说:‘读过七八年,识的字儿也不能当饭吃!’。

  老赵说:‘读书还是有用的,现在用不上,以后总有用场。我看你住在城隍庙,和叫花子住在一起呢,我就不清楚,你们是什么关系?’。

  何长刚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下力的、与叫花子没有什么区别’。老赵说:‘那你们是一起的喽?’。何长刚说:‘我们一起出来,当然是一起的喽!’。

  话已说到这里,老赵就直接问他:‘你们是一起出来当兵的吧!、是不是呀?’。何长刚犹豫了一下,他说:‘是一起出来当兵的,队伍散了,我们就流落到这里’。

  老赵说:‘兵荒马乱的,我也是当兵出来流落到此的,好容易才站住了脚,你跟我讲实话,我才好帮你呢!’。

  何长刚说:‘反正我们什么都没有,我脚上还穿了一双草鞋,要饭的那两个,连草鞋都没有呢!饥一顿、饱一顿,穷到这一步,就什么都不怕了,这个社会,到了非改造不可了’。

  老赵听他的口气,不像是下力的,他就问:‘那你们是怎么来的呀?,你看我也不是坏人,你说了我才好帮你’。

  何长刚犹豫了,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看你也不像坏人,倒像是受伤了下来的,还是家乡好啊!,山亲、水亲、人也亲’。

  他说:‘我们这五个人,是一个县的,一块参加了红军。我们从江西到湖南、再到贵州;我在湖南得了疟疾,就是打摆子,人都差点死了,一直抬着走,后来遭遇了敌人,两个腿伤的同志和我们的担架就掉了队。无亲无故、无依无靠、没医没药,就流落到了这里了’。

  他长叹了一声:‘哎!回部队是不可能了,现在部队都到北方去,我们只能想办法回家了’。

  两人沉默了,老赵抽完烟,他把烟头扔了说:‘我也是掉队的,我们是湘鄂这边的’。老赵问:‘你现在的病好了吧?’。

  何何长刚说:‘好了、全靠当地老乡,抓了一些什么草药、蒿枝杆、熬了几碗苦水,一喝就好了,抬我的那两个同志倒沒事儿,还有两个伤兵,现在走是能走,一个走长路不行,另一个问题不大’。

  老赵试探着说:‘我这里是小本生意,我要是给了你盘缠,我就垮了。看能不能想办法去打土豪,弄点盘缠’。

  何长刚说:‘唉!打家劫舍的事儿、我们可不干、不能祸害百姓’。

  老赵说:‘我可没有叫你去祸害百姓,我说的是土豪劣绅,你在部队只听班长的,吃穿都管班长要、你就没有筹过粮,打过土豪?’。

  何长刚说:‘我刚当连长,什么都到上面去领,不用操心’。

  老赵说:‘现在呢!,你到哪里去领呀?,什么都得靠自己,国际歌不是说了,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全靠我们自己!’。

  何长刚说:‘这城里、有一个县保安大队,有好几十号人呢,还有警察局,就是弄到钱财。你往哪里跑哇?我们还有一个腿不好、跑不了呢!,再说、又没有武器,我看不行’。

  老赵说:‘武器你不用操心,我来解决,今天有个机会,昨天、保安大队到陈家沟去抓‘土匪’,‘土匪’没有抓到,一半人马回来了,一半人还留在陈家沟,昨天晚上、有个队长叫人摸了,可能今天城里所有保安大队的人,都要到陈家沟去剿‘匪’,这不是个机会吗?’。

  何长刚说:‘城里还有警察呢!’。

  老赵不屑地说:‘那些警察、一个个欺负百姓可以,打起仗来,非尿裤子不可,不顶事儿。当然你去打土豪,不能敲锣打鼓的去,到了土豪家,把那门一关,只许进,不准出。逼迫老爷把钱拿出来,你拿着刀架到他脖子上,他会掂量,是要钱呢!,还是要命呢?’。

  何长刚说:‘他要是不拿呢?’。老赵轻蔑地说:‘你还当过连长,你不会把他做了’。何三说:‘这些我都知道,怎么撤呢?’。

  两人正说着话,街上一阵喧哗,老赵和何长刚就走到外间去看,见一队保安大队的兵,正从门口经过。老赵说:‘看到没有?,去陈家沟了,早早地吃完了中饭,又要去搜山’。

  两人进了里屋,老赵说:‘撤退没有问题,你到竹器市场去买副滑竿儿,抬着那个腿不好的,你们是五个人吧?,两人一组,还可以换呢!’。

  何长刚心里没底,他问:‘往哪里撤呀!’。老赵说:‘出北门,不要走汽车路,走凤凰山、那里有个坳口,很窄,是一线天的山口子,从一线天爬上山,顺路下山坡,到了汽车路、向右顺着汽车路走里把地、就可看到公路上195的里程碑,我就在那里等你们’。

  何长刚不吭气,憋了一会儿,他问:‘既然要到公路、为什么不走大岩关呢?’。老赵说:‘大岩关是出城的隘口,显眼不说,害怕那里设了关卡,所以要绕开它’。

  何长刚又问:‘那以后呢?,我们到哪里去呀?’。老赵说:‘到梯子岩去!,保安大队刚搜完山,我们进去很安全,我们到里程碑那里汇合后,就到下面的树林里躲着,那里可以看到从城里到陈家沟的那条路。搞得不好,还可以看到保安队的人马,班师回城呢!’。

  何长刚说:‘说了半天,还不知道是哪家土豪呢?’。老赵说:‘就是陈四老爷家,是城里最大的恶霸’。何长刚说:‘听说他家有枪呢?’。

  老赵有些生气了,他说:‘你怕了?,要怕就不去了,你还当过连长,你不会先把他的枪缴了’。

  何长刚心里活动了,原来他也盘算过,觉得条件不成熟,现在有老赵的帮助,这是走出大山的唯一机会,他就答应了;他说:‘行!我总觉得仓促一些’。

  老赵说:‘是仓促一些,这跟打仗一样,战场上的战机稍纵即逝,捕捉到了战机,就要把握好机会,不能犹豫’。

  老赵叫陈大姐拿五块钱来,他拿在手里掂了掂,他自言自语说:‘够不够哦?’。陈大姐问:‘拿去干啥呀!’。

  老赵说:‘他们要买付滑竿!’。陈大姐说:‘一块就够了,顶多两块,不就是几根竹子做的吗?,人工做一天都用不了’。

  老赵把五块钱递给何长刚,他说:‘你把他们找来吧!吃得饱饱的,买双草鞋穿上、带点儿水,多买点烧饼这些干粮’。他问:‘你知道陈四老爷家吧?’。

  何长刚说:‘知道!’。老赵继续说:‘得手后,把前门闩上,从后门出来,就直奔北门。你们买了滑竿,从我后门经过,我就跟在你们后头,我见你们进了陈四老爷家,就到北门去等你们。清楚没有呀?’。

  何长刚问:‘有什么武器呀?’。老赵把墙角的背篼拿过来,他把上边的绳索杂物拿去,里面是两支手枪,何长刚把手枪拿出来,卸了弹夹,拉了拉枪机,当他把手枪放进背篼时,看到下面还有一挂四颗的手榴弹。他笑着说:‘够了,够了’。

  他踌躇了一会,他说:‘这样、你帮帮忙,那个滑竿儿很碍事儿,后面赶路没有它又不行,这样、你等我们进去后,你就和那个瘸腿儿的,把滑竿儿抬到北门外等着’。

  老赵说:‘我不能抬,有人看见了不好办。反正也不远,还不到一里地,你们来两个人抬,我和瘸腿在北门外看着滑竿,等抬滑竿儿的两个回去后,你们四个人再一起摸进去,他家肯定有钱,有多少难说,出来时在门上挂个手榴弹,叫他们不要乱叫乱喊,要命就老实点,怎么、枪会用吧?’。

  何长刚说:‘会’。老赵说:‘我是问他们几个’。何长刚说:‘老赵、我们从江西打到贵州,不是甩着手来的,打仗无数呢!’。

  老赵说:‘抓紧点时间,先找到人,马上吃饭’。

  何长刚背着背篼正要走,老赵问:‘你挑的水桶是借的还是自己的呀?’。何长刚说:‘自己买的,正好你们家没有,就放这里、送你们了’。

  老赵说:‘凭什么说我们家没水桶呀?’。何长刚笑道:‘你不是腿不好吗?,你自己不能挑,买了、花钱不说,还占地方呢!’。

  老赵说:‘我是怕你是借的’。老赵扬扬手、就叫他走了;他心想:‘这小子还机灵’。

  陈大姐等何长刚走后,她问老赵:‘你们在说啥呀?’。

  老赵就说:‘他们几个也是部队掉队的,要回湖南江西那边,没有盘缠,那两个要饭的也是他们一伙的,身体好的挑水卖,睡在城隍庙,真可怜。我想帮他们又没有那个本事,正好保安队在梯子岩抓‘土匪’去了,我想这是个好机会,是打土豪的好机会’。

  陈大姐小声地问:‘打谁呀?’。老赵压低了嗓门说:‘陈四老爷’。

  陈大姐惊恐地说:‘他家可有枪呢!’。

  老赵说:‘不怕,早点儿吃饭吧!兑点粉,买点粑粑带着’。大姐说:‘你又要出去?’。老赵说:‘那陈四可恶呢!,整一整他,替民众出出气’。

  陈大姐说:‘我也去!,你昨天出去,我担心死了,晚上都没有睡好’。

  老赵犹豫了一片刻,他想、带个女人去,只当是夫妻,别人不好怀疑。他就说:‘好吧!,去兑粉吧!’。

  老赵吃了一碗米粉,他还没吃饱,又加了一小碗,他心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晚饭吃呢!。

  吃完饭,就收了摊子,等了一会儿,见何长刚儿他们还没来,老赵有些着急,就从后门下河街去看看。

  到了河街,远远地见到有几个人,簇拥着一乘滑竿走过来。走近了才看清,滑竿儿上放了一床烂被子。老赵见四下无人,他就说:‘滑竿先走,送到北门外,瘸子看着,你们两个在陈四家后门等他,你们几个分散开来,不要凑在一块’。

  于是何长刚就铺排,瘸子坐着滑竿儿就先走了。

  老赵问何长刚:‘有信心没有呀?’。何长刚说:‘这还没有信心,我那几年红军算白当了’。

  老赵说:‘你们走吧!,里程碑记着没有?’。何长刚说:‘一百九十五、记着呢!’。老赵说:‘那你们走吧!’。

  老赵回到家里,心里很矛盾,‘带不带枪呢?’。大姐说:‘不用带了,把刀放在我背篼里,你把你那棍子带着,可以当拐棍儿,又可撵狗呢!’。

  陈大姐把水和粑粑放在背篼里,二人就把前门关了闩上,从后门下到河街。

  走到陈四老爷家的后门,见何长刚他们两个人、分散地待着,他们在等那两个抬滑竿的人回来。

  老赵从边上过,装作不认识,只是挨近了何长刚,老赵才小声说:‘我在北门等,你们得手后,不要一起跑,没有人追你们,分开,大步走就行了’。

  老赵走了一会儿,碰到那两个抬滑竿儿的回来,也装作不认识。

  老赵和陈大姐到了北门,老赵心里焦急,不知道何长刚他们干得怎么样?,等了一会儿,老赵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珠。陈大姐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她说:‘不要急,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老赵在北门外,找了一棵大树、他们就坐下来休息。老赵把计划,跟陈大姐说了,他说:‘只能藏在梯子岩的山上观音阁的藏经阁,你想跑、往哪里跑呀?,还有一个瘸子走不得;妳想、现在汽车路通了、各县都有电报局,你人还没到,人家电报就到了。只有躲过了这个风头,走小路逃出去’。

  陈大姐说:‘人家在梯子岩都搜了几遍了,哪能藏得住呢!’。

  老赵笑道:‘保安队搜了几遍,藏到那里更保险,有谁会想到他们会藏在那里呢!,就是再去搜山,有个地方他们也找不到,就是观音阁的藏经阁,妳上了几次山,叫妳找、也找不到’。

  等了半个时辰,老赵急得、后背的衣服已经汗湿了。陈大姐说:‘今天不太热嘛!看你急得、汗都出来了’。

  老赵说:‘我们不是一个部队的,不了解他们,还是个连长。要是在我们部队,一个连长要撑起半边天呢?也不知他们干得怎么样?’。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何长刚才从北门背着背篼出来。老赵见了,马上站起来。他掏出烟卷,点着了一支姻,由于紧张、他拿烟的手有些颤抖。

  何长刚上气不接下气地走到树下,老赵问:‘还顺利吧!’。何三喘着粗气、他只是点点头。老赵问:‘哦!又过来一个,那两个是不是还在后头呀?’。何长刚只是点头。

  老赵用手指着右边那座山峰说:‘看清了、朝那个方向,顺着这条路走,我们先走了,记着一百九十五,前面是关口,人多,你们必须走小路’。他说完,就和陈大姐走了。

  老赵和陈大姐沿着公路走,到了一九五里程碑那里,他们在远处找了一棵大树,就坐下来休息、等着何长刚他们。

  他们才坐了一会,就看见滑竿从山上急匆匆地下来,他们上了公路、等走近了,老赵和陈大姐才起身开始走,何长刚他们就远远地跟在后面。

  离开了公路往下走,到了下面一大片树林里,已经离公路远了,老赵才停下来休息,除了坐滑竿儿的瘸腿,其他几个都累得喘不过气来。

  休息了一会,何长刚才说:‘收获颇丰、路费够了’。

  老赵过去,揭开他背篼上面的斗篷,拿出一床棉被,下面是条口袋,他把口袋提起来,只听到哗哗啦啦地响,听得出、里头装的是银元。他掂了掂,有五六十斤呢!

  老赵对何长刚说:‘你又没有抬滑竿,还累成这样’。何长刚说:‘这背篼重,有七八十斤呢!’。

  老赵坐下来,他慢慢地说:‘现在、要跑是不行的,你往哪儿跑啊!,还有一个瘸腿,和我一样。身上带那么多银元,人家抓着你,我们的努力就白费了。只能藏,藏是暂时的,躲过了这一阵,等风声小了就走。受伤的同志,是归不了队了,身体好的同志,回到家乡,安定下来后、再找游击队继续革命’。

  瘸腿的同志说:‘我的腿都瘸了,我是有心杀敌!只是腿不争气哟!’。老赵说:‘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要有信心,要继续革命,为穷人翻身解放的思想不能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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