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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黄永秋上山养病

三月桐子花 蔡垣 5830 2024-07-11 13:10

  到了老何家,谭师傅看了老何的房子,他赞美有加。‘只是…。他最后还是指出了不足之处,他说:‘这屋基再高一点儿、就更好了,房子在这山坳里,遇到大雨,房前屋后都是水,要在屋后挖沟排水’。

  停了一会,他继续指出不足之处,他说:‘柱子下的垫柱石,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做工也粗糙,没有细凿。门前的保坎,用石片砌也可以,如果用条石砌,不知多好,保坎就像用刀切的豆腐,那多受看呢!’。

  老何说:‘又不是修金銮宝殿,将就一点儿行了’。谭师傅说:‘肯定没有请石匠,等观音阁修好,我给你找几块条石换了’。老何说:‘麻烦得很,算了,将就着住吧!’。

  谭师傅继续指出不足之处,他说:‘人家的牲畜都关在屋后,你放大门前,不妥。放屋后,前面干净点。院坝可以晒东西,周围的沟小了,要是下大雨,山上的水下来,把你的院子全淹了,说不定房里还要进水呢!’。

  谭师傅看了看太阳,‘哦’,他对老何说:‘我要走了,晚了就摸黑了’。

  两人走出林子,就朝观音阁走去,在路上,还是谭师傅提起价钱来,他说:‘何先生,你给妙常师父说说,包吃,我们师徒三人,一百五不能少’。

  老何说:‘我会给妙常师父说,不过,妙常师父说了,庙小方丈穷,她确实没有多的钱,她得一家一家去化缘,有的给十个铜板,有的给二十个,能给一个大洋的,可能也不多’。

  谭师傅说:‘她就没有存一点功德钱,从师太算起,多少年了!,一年十块,也有几百块钱了。城里富商多,去化缘,一家十块,也是成百上千了’。

  老何说:‘商戶是多,他们吃鱼吃肉可以,真要他拿十块八块钱出来,等于从他身上割他的肉,嗨呀!,这是给菩萨盖庙,也是大功德,是积阴德,我是没有钱,如有的话,我是会捐的,家里只有苞谷,秋天还有红苕,到时捐庙上给大家吃,就怕你们不吃呢!’。

  谭师傅笑道:‘捐苞谷、红苕,你也说得出口。人家做重活路,哪能吃那个呢!,我看你养得有猪,到时捐头猪出来吧!’。老何说:‘刚买来的架子猪,要明年才可以杀’。

  谭师傅说:‘这庙真要盖一年,现在什么东西都没有,都是从头开始,我看,你那个砖,也是自己烧的,在外头买不可能,这运费怕庙里出不起,你要先脱坯、再烧。木头现在就要砍,不能太湿了。明年真能吃上你的猪了呢!’。

  老何问:‘谭师傅住在哪里呀?,如真要修庙,好去请你!’。谭师傅说:‘住北门外,到那块问谭石匠,都知道的’。

  到了庙里,妙常正在做晚饭,谭师傅说:‘师父,我就走了,修庙的日子定了以后,我就来’。妙常师父要留他吃晚饭,老何说:‘师父午后不吃,是为你做的饭’。谭师傅说:‘走晚了就要摸黑了,谢妳了,饭留着我下次来吃,确定修了,妳就叫人去知会我一声,我们就上山来’。

  送走谭师傅,妙常心里有些焦躁,她心里嘀咕着,哪有那么多钱哟!,一辈子都没看见过那么多钱。

  老何看出了师父的心思,为了打消她的顾虑,他说:‘真要重修了,反倒有些焦急了,不要紧,我帮妳,妳想想,上次苟三儿的事都能应付得了,这点儿事儿还怕办不成?,上有苍天,菩萨看着呢!,办得成的’。

  老何看了看师父的禅房,他说:‘这房子是不行了,必须重修,开工后,妳就搬我那边去,还有永秋做伴呢!,今天石匠来了,明天我到陈家沟,跟木匠陈师傅说,过几天再找烧砖的王师傅,他们给我盖过房,好商量的’。

  老何沉默了一会才说:‘现在钱的问题大一些,化缘不够也没有关系,最后我来想办法。妳哪天到王太太那里去,问问她:是挨家挨户化缘好呢,还是只找大商户好?妳放一百个心,有我呢!。妳看我盖房子,决定要盖了,马上割草砍树,半年就盖起来了’。

  难得看见师父的笑容,她微笑着,好像心里踏实一点了。

  过了几天,又到了星期天,老黄送永秋上山来,他背了个大背篼,下面是米,上面是永秋的藤箱,老赵也跟着一拐一瘸的来了,陈大姐不放心,也跟着来,陈秀川看他们都上山了,也要来看老何修的新房子。

  一行人到了老何的新家,大家都对新房赞口不绝,老何说:‘马上就要修庙了,永秋就住我的新房,今天趁人多,把妙常师父的东西,就搬到我这边来!’。

  老何来跟妙常师父商量,师父半天不吭气儿,好像这事儿来得太突然了,老何说:‘什么事情不要拖拖拉拉的,说办就办,就像种地一样,季节不等人,误了农时,大家都没有饭吃。今天人多,一个人拿几样东西,就搬过去了。现在就做饭,吃完中饭,就搬家’。

  妙常师父拗不过老何,她没有办法,就无奈的答应了。师父刚进禅房,这时听到庙外有人说话,小陈就到门口看看,他看了,马上转身回来对大家说:‘王太太来了’。

  王太太一行三人走进了山门。大家就闪到一边儿,妙常出来迎客,王太太是大施主,自然不能怠慢。

  王太太看老何这一干人都在,她就说:‘今天是菩萨约大家来的?,都赶一块儿了’。老何说:‘是受菩萨调遣,都来到了观音阁,正好有事找妳呢!,就是修庙的事儿’。

  王太太说:‘我听师父说过,不过、钱都没有化到,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儿呢!’。

  老何说:‘这庙这么多年,日晒雨淋,已残破不堪,师太在时,就要重修,如果再不修,恐怕菩萨震怒。不是不能修,也不是修不起,是不愿意修’。

  王太太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她无奈地说:‘没有钱怎么办,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

  老何说:‘山上的树有的是,多粗的都有,有杉树松树柏树,只要出人工。砖瓦石灰自己烧,石头这山上也有,石匠木匠泥水匠都请好了,人家知道这是为菩萨做事,钱不敢多要。小工只管饭,不拿工钱’。

  王太太说:‘那谁愿意来呀?’。老何说:‘善男信女不少,为修庙添砖增瓦,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钱就放功德箱,没有钱就出力气,到山上来做工打杂’。

  王太太问:‘修庙到底要多少钱呀?’。老何说:‘一千块是要的’。王太太惊诧不已,她大声地说:‘我的妈呀,一千块,装在口袋里是几十斤呢!’。

  老何拿出烟来,他退了两步,怕熏着王太太她们女宾,男宾他一人散了一支烟。烟点着后,老何吸了一口,又长长地吐了一口烟。

  他对王太太说:‘王太太,我估计钱不是问题。当初我们落难,是观音阁收留了我们,这都是菩萨的安排。上次苟三儿大闹观音阁,也是菩萨的召唤,叫我们除恶扬善。我们今天能在这里落脚,真要感谢妙常师父。现在要修庙,我们要倾其所有。上次贩桐油,我们还落下了一些钱,要全部献上’。

  老何吸了一口烟,他接着说:‘重修庙宇,使菩萨有安身之所,这是佛门大事,善男信女要踊跃捐献,求菩萨保佑,今后就事事顺利,捐了钱,以后钱还会成倍的赚回来,那可是一本万利哟!我想这样,赶场天,妙常师父到城里去施舍茶水,在城里选几个地方,熬上几锅苦丁茶,旁边放个功德箱,写个牌子,说明重修观音阁,号召善男信女,踊跃捐献,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这样,大家都知道了,估计收的钱也不够,我看,妙常师父还要亲自出马,对城里的大商户,要一家一家地去化缘,最好是找那些虔诚的佛门弟子,陪着师父一块儿去,我想化缘的钱,只会多,不会少!’。

  听老何这么说,王太太心悦诚服,她连忙说:‘要得、要得’,师父就领王太太上大殿烧香拜佛,祈求佛祖赐福。

  吃过饭,大家也不休息,就帮助师父搬东西,王太太很为难,看着大家忙忙活活的,自己却帮不上忙。她自嫁到王家,有丫头服侍,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养尊处优的生活。

  妙常师父看出来了,她就上前大声说:‘王太太,你就不要动手了,我跟你说说、修庙钱的事儿’。

  她把王太太拉到一边说:‘王太太不要惦记着钱的事儿,我看问题不大’。她要宽慰王太太,她说:‘老何那里,是倾其所有,我看一两百总是有的,上次贩桐油,不是赚了两三百吗,这次他修房子花费也不多,我这里,从师太到现在的功德钱,也有两百多,加起来就不少了’。

  王太太看着扛东西搬家的老何,嘴里喃喃地说:‘这老何呀!,真像是佛祖指派来的呢!’。

  她转过脸来,对妙常师父说:‘既然老何都倾其所有,我们也认一百’。妙常连忙双手合十,她说:‘阿弥陀佛,到时我进城找商户化缘,还望王太太到时指引’。王太太答道:‘这个自然’。

  师父要搬家,王太太也帮不了忙,妙常师父就对王太太说:‘这里乱糟糟的,他们一人拿两样东西就完了,妳们就早点回去吧!’。

  妙常师父东西不多,一个出家人,能有多少东西呢!,小的东西手拿肩扛,大的东西用马驮,搬了两趟就搬完了。

  老何这样分派房子,永秋和师父住老赵这边,一人住一间,老何仍住他的房子,大家就帮师父和永秋收拾房子和床铺,永秋住在靠外的耳房,师父住在靠里的耳房,紧挨着厨房。

  老何和永秋准备在师父那里搭伙,跟着她吃素。老黄说:‘永秋身体太差,三分医七分养,等安顿好了,…’他对老何说:‘你哪天,带她进城去看看郎中,捡了药,回山上吃,另外也要保养一下,鸡蛋不能少,她家里一个月给十块钱,我就拿给你’。

  老黄从口袋里把钱拿出来,老何说:‘我这里有呢!’。老黄还是硬把钱塞到了老何手里。他说:‘可能还不够呢!,到时候你添补一点’。

  老何说:‘她既然识字儿,你就借两本书来,好让她消磨时间噻!’。

  老黄问:‘什么书呀?’。老何说:‘你是当老师的,知道什么书合适。不过,唐诗三百首就很好嘛!,有三言两拍也可以,都是些小故事,还是很受看的’。

  老黄把永秋叫过来,问她想看什么书。永秋说:‘身体就这样,那还有心肠看书哟!’。

  老黄说:‘我回去看看,看有没有唐诗,再就是三言两拍,好吧!在山上就听何大哥安排,有一些事儿,也可帮着做,有时间我和嫂子会来看妳!’。

  太阳偏西了,怕到家天黑了要走夜路,老黄他们就准备下山回家,老何说:‘老赵还是骑马走后山,其他人下梯子岩’。他对陈大姐说:‘你们到陈家沟,不用等老赵,他到那里,自己找滑竿就行了’。小陈说:‘我们到陈家沟等他,还是有伴好’。

  告别了妙常师父和永秋,大家就下梯子岩回家。老何扛着马鞍,和老赵一起到小河边找马。找到了马,老何熟练地系好马鞍,扶老赵骑上,老何问:‘现在腿感到怎么样呀?’。

  老赵说:‘和正常人差不多了,只是感到没有劲儿’。老赵还有话说,他吞吞吐吐口地又缩了回去。老何就追问他:‘就我们两个人,有话就说嘛!’。

  老赵这才说:‘修庙的事,我看你不要出头了,有些事儿,叫别人出头好一些’。

  老何表示赞同,他说:‘是这样,我心里有数,要有分寸,修庙的事儿,由妙常师父出头。钱她管着,我只是在后面出点主意,化缘、我概不参与,也不出面,通过修庙,也为我们长期扎根打打基础’。

  到了陈家沟,看老黄他们都在那里等着,老赵下了马,和老何告别了,就和他们汇合一起回城里去。老何看到他们走了,才骑着马回到山上。

  回到家里,看师父正在做饭,永秋在帮着烧火。老何说:‘永秋,你今后不要进厨房,烟熏火燎的,空气不好,你到外边儿去走走’。永秋说:‘外边没有什么好看的’。老何说:‘走吧!,我们去把牛牵回来’。

  老何和永秋刚走出树林,就看见了牛,牠在不远的地方吃草。路上有不少的牛粪,老何就用小铲子,把它铲到粪筐里。永秋站得远远地说:‘哎呀,脏不脏嘛!’。

  老何笑道:‘我的地,都是新开出来的,就是缺肥!’。他念起了唐诗,‘锄禾正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永秋有些吃惊,她感到疑惑,就问老何:‘何大哥,你也懂唐诗吔!’。老何笑道:‘是小时候学的’。

  永秋惊讶道:‘何大哥上过学?’。她是随口而出,在她看来,这个身穿对襟短衫,头缠帕子,脚穿草鞋的农民,与唐诗是风牛马不相及的;她就问老何:‘何大哥是读的私塾还是官学呀?’。

  她这时才仔细的看了看何大哥,何大哥浓眉大眼,高鼻梁,虽是胡子拉碴,也遮掩不住那英俊的脸庞。老何笑着说:‘是官学,上了十多年呢!’。这又给永秋一个惊诧,她喃喃地说:‘十多年,应该上大学了!’。老何说:‘不说这些了,不说这些了’。

  老何把牛牵过来,把绳子交给永秋,永秋不接手,她说:‘我没有牵过’。老何说:‘妳牵回去,我去找羊和猪’。

  永秋建议:‘我们先把牛牵到小路边,让牠在那里吃草等着,我们再去找羊和猪’。老何踌躇了一会儿,他就同意了,先去找羊和猪。

  他们继续往前走,走了一会儿,看到远处有几个白点,那就是他们的羊。老何叫永秋在这里等着,他去把羊赶回来,永秋不同意,她说害怕。老何说:‘我们没来时,只有妙常师父一个人住庙里,她只比妳大几岁,人家都不怕’。

  永秋说:‘师父心里装着菩萨呢!,她肯定什么都不怕’。这时听到了刺叭弄里,有猪拱地的哼叫声。老何说:‘在这里,我们先去赶羊吧!’。

  羊的咩咩叫声越来越近,老何学着羊叫,呼唤牠们,吃草的羊抬起头看了看,没有理会他,又吃草去了。

  老何和永秋赶着羊往回走,又从刺叭弄里赶出猪,牵着牛,就回家了。

  老何现在操心的事儿多了,马是正当年,猪也长大了,今年都要配种。老何和永秋吃完饭后,在昏暗的桐油灯下,老何就跟妙常师父商量施舍凉茶的事儿。妙常问:‘现在就开始呀?’。

  老何说:‘不管是哪一天,总是要开始的,明天开始是开始,下一场开始也是开始,总之是要开始的,开始了,起了个头,就好办了,就有做不完的事儿!’。

  妙常问:‘我们现在有什么事情要做呀?’。老何说:‘要来人了,不管是师傅还是小工,首先要住吧!,把诵经房那几间房子收拾出来住人;来了人要吃,要在诵经房院坝里盖棚子,支锅做饭。活路就多了,搭棚子,挖砖窑,割茅草,砍大树,打石头,烧石灰、如果人多,还可以拆房子,把我原来住的客房和你的禅房都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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